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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风干菜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3-27 01:25:02
母亲的风干菜
时间:2023-03-27 01:25:02     小编:

在城市,千丝万缕的风飘过,几乎没有多少人在意。

在乡村,风有时很温柔,有时也发点脾气,扯断庄稼,折断树枝。就像一匹马,乖巧听话时任人骑耍,讨人喜欢,烈性发作时则令人束手无策。

而我的母亲却像驯养猪鸡牛马一样,善于驾驭乡村的风,借风风干很多菜,以保障缺菜季节全家人桌上有菜吃。

入秋,是乡村大丰收的季节,也是母亲“大风干”的黄金时节。

母亲做的风干菜很多,首先是从风干茄子开始的。那些紫嘟嘟的茄子,又叫吊瓜,几场雨水过后就一个个挂满枝头,吃不完就会很快老去,母亲便会选个晴天辣日把那些鲜嫩的茄子一箩箩摘回家,脱去胞衣,切成片,一筛筛晾在柴码上,让阳光和山风舔吮。几天后水分晒干,干茄片收拾归家,便可日后煮吃了。

转眼,那些零星种在苞谷地里、菜园地埂边的豇豆也争先恐后,仿佛一枝枝婀娜多姿的柳条,一串串鼓着青黄的肚子,簇拥着问候秋天,捎来收获。放学回家,我常背只小竹篮跟在母亲后面,有时去掰苞谷,有时去摘豇豆。搬回家的苞谷像山头,堆满厦子、院子。晚上全家人分工合作,一边撕剥,一边辫头发一样,大辫子般辫起来,挂在屋檐下。有时苞谷太多,只好在院子里搭个架子,把苞谷一串串挂在上面,任风吹雨淋太阳晒。要吃或要喂猪鸡时,再下辫一苞苞脱粒、碾磨。摘回家的豇豆被我们一一掐断,捡滤去筋,就连壳带豆被母亲盛入簸箕、筛子,放在窗台外的房头上,边晒边晾,干后收进家,缺菜时,与腊肉骨头煮吃,十分可口下饭,常让我吃得吸嘴咂舌。

辣椒是家中一年四季,天天吃饭都少不了要吃的调料。那些火红的辣椒被母亲摘回家,由我三五个一起递给母亲,用稻草一串串编成项链形状的辣椒辫子,挂在屋檐下。此时等待风干的辣椒辫子和苞谷辫子成了家里一道特有的风景。尤其是那些在头阵小雨水中霉坏芽,后来缺塘补添种的苞谷,收时总是不成熟,只能吃青,吃不掉的母亲便用水煎,然后让我们一粒粒脱下,晾晒成“阴风苞谷”,吃时像花生、蚕豆一样用油一炒,又香又脆。那些腾地时摘回家的嫩辣椒也不例外,被母亲放进水里一捞,然后风干,用油炒就成了下饭的“阴风辣”,既可口,又开胃。

秋天的乡村,是蔬菜最丰盛的季节,一时吃不完的,全被母亲一一风干,做成干菜。

转眼入冬,母亲又开始风干另一种“干板菜”。母亲把那些辛辛苦苦种成的青菜、苦菜一篮篮砍回家,青菜做成腌菜。苦菜呢,一叶叶洗干净,放在烫水里一捞,趁热挂在晾衣服的铁线上,或屋檐下的竹竿上,一拔一拔风干,收藏。

除了这些,母亲风干的菜还有臭菜、蕨菜、蛤蟆叶、白刺花、棠梨花、大白花、乌鸦花、香椿芽等等。几乎只要是能吃的菜,都被母亲逐一风干,调理全家一年到头的吃菜。所以,每年夏收季节,一方面少雨干旱,一方面蚕豆小麦要收,水稻、苞谷、烤烟要栽要种,顾及不了菜园,是最缺新鲜蔬菜的时节,那些母亲早已备好的风干菜就派上了用场,每顿吃饭时总是有菜上桌,从没让全家人缺菜吃,蹭干饭。

母亲风干的菜,也曾撑起过我们家不少面子。有客登门,新鲜蔬菜不足,母亲就会用风干菜来弥补,招待客人。家里哥姐娶嫁,杀年猪办喜事,总是有几个风干菜做配角、凑碗头,摆得桌子满满的,办得有脸有面。按照乡村的风俗,不论是谁家办红白喜事,既要互相帮忙筹备,又要互相送菜,把一家人的事当做大家的事办,母亲有时送新鲜蔬菜,有时送风干菜,总会尽力协助人家圆满完事。

正是母亲倾心做的那些借风亲吻干的菜,让我度过了那段缺少吃穿的岁月。如今,离开乡村栖居城市二十多年,我时不时总是能吃上母亲从老家带来的风干菜。虽不新鲜,让我品尝到的是一缕来自乡村的风的味道,享受到的是一缕来自乡村的风向我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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