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河:红树林展开碧绿的稿笺
一位诗人像一只暗夜里的水鸟
啄食着淡水河的灯光河水抽搐了一下
又把呜咽吞进浅浅的胃里
一排排红树林先尝到生命的咸
再品出生活的淡最终滞留河岸
徒劳地铺开碧绿的稿笺
诗人的脚印 尚堆着烟火的体温
像一窝凌晨的月光暗藏着温婉的涛声
一步一步在沙滩上写着烟岚的爱怜
淡水河是怎样的一位情人细微的呼吸
在诗人的耳畔漏出几滴银粒伸手去拾
竟是触手即化的藏在诗中的幻影
日月潭:一朵莲把雾举过头顶
沿着清晨第一滴鸟鸣在水面荡开的涟漪
我像拉鲁岛那般斜斜地支着头颅
打量水面上水墨般漾开的倒影
慈恩塔上的钟声醒来踩着薄雾的台阶
来到水面揭开一朵莲淡雾的薄纱
便有一朵红萼悄悄起身去拂亮玄光寺的梵音
此刻日潭有日光缠绵月潭有月色缱绻
恰如我迷蒙的双眼在天地浑沌的清晨
难以分辨前世无法淡出的般般挂牵
一朵莲把雾举过头顶像我无法遏止的思念
张开雾的怀抱紧紧挽着游走的群山
山里住着的那位神仙 正把我的心事盘算
西门町:夜雨挑亮所有的灯盏
台北的夜雨是一根根茧丝 从新店溪
缓缓爬到西门町 我的目光被淋湿
栖在一盏盏灯的光晕里
沿街都是资本的纹身 成群相拥
偶有几枚金属小币 在雨巷行走
无非是去小酒馆 沽得三分醉意
身为大陆观光客在 夜雨中已身份暧昧
随便搭上一个影子的肩膀 眼中的目光
竟和街面的积雨没有两样
一路走下来 身后的影子全溺在水中
我像一个顽强的纤夫 拉着这些船只
服着人生的苦役 已是雨汗淋漓
灯光在雨水里尖叫 我一一拾起来
藏在眼睛里 走在西门町
我是若干条敞开的巷子 任台北恣肆走过
阿里山:夕光开着幽静的小火车
当那些千年桧树的年轮 粘在我的指尖
我两根目光的铁轨 也升起斑斑锈迹
满山寂静 锁住了生命的喧嚣
桧树的容颜 演绎着人生的短暂
我背负的不是自己的骨肉 只是灵魂的背影
我抱守的不是自己的清白 只是满目的默然
在阿里山 夕光开着幽静的小火车
偷运着我骨缝间 微微惊醒的轻颤
像一片即将飘零的树叶 这位时间的过客
坐在车厢里 渐渐抵达了灵光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