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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歧路灯》语言的地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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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歧路灯》语言的地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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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清代《歧路灯》这部小说是研究中原方言文化的重要史料,语言上具有浓郁的河南地方特色。本文从《歧路灯》中方言词语的大量使用、耳熟能详的民间谚语的灵活运用以及高频使用富有地方特色的语法现象进行考察,可以看出《歧路灯》语言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

关键词:《歧路灯》 方言俗语 语法现象 地方色彩

《歧路灯》是清人李绿园(1707-1790)所著的一部长篇白话小说,全书一百零八回,约六十余万言。其作者是土生土长的河南宝丰县人,十分谙熟中原地域的方言文化,自觉地把它运用到小说的创作中。正如姚雪垠所言,《歧路灯》是用“带有河南地方色彩的语言写清初的河南社会生活”的长篇小说,冯友兰也认为,《歧路灯》是“用方言的文学”,由于作者运用的民间语辞或方言俚语相当丰富,因而小说语言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不仅具有较高的语料价值,还可以为文学、民俗学研究提供借鉴。

《歧路灯》语言的地方色彩突出地表现在方言词语的使用上,还有大量民间谚语及一些语法现象。下面我们举例说明这些语言现象,并略谈其语言的地方色彩。

一、河南方言词语的大量使用

《歧路灯》语言的地方色彩非常明显,主要是因为河南方言词语的大量使用,使小说语言犹如披上了一件色彩鲜明的外衣,因而,打开这部长篇小说,立即让人感到一股浓郁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作为一个河南人,阅读《歧路灯》文本,就好像回归故里,历历在目,亲切自然。

《歧路灯》的语言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其语言特色最主要是体现在词汇方面,引起人们注意的往往是其中特色词语的运用。栾星先生在整理校注《歧路灯》文本时,为之作了近一千余条注释,据考察,这些注释涉及河南方言的有一百多条,明确标注出“豫语”的语词有近百条。还有很多词语只是释义,没有明确标注“豫语”,但在河南方言中还在广泛使用。例如:

(1)又向王氏道:“他费气哩,姑娘只管打,我不护短。”(第三回)

(2)王氏道:“你是与谁家各气来?”(第六十回)

(3)(绍闻)说道:“我一向所做的事,也知不合你的心。你从来不唐突我一句,你心里受屈,俱是我的没成色。”(第七六回)

(4)老婆子道:“谁家嫂嫂有各不着小叔道理,图什么美名哩?都是汉子各不着兄弟,拿着屋里女人做影身草。”(第一零八回)

上述例子中“费气”就是“淘气,调皮”的意思;“护短”就是“为缺点或过失辩解”。一般形容家长对自己的孩子,别人说自己孩子不好,自己不愿意还辩解;“各气”就是“生气”,“没成色”意为“没出息,没本事”,“各不着”就是“合不来”的意思。这些方言词语至今还活跃在河南人民的口语中。

《歧路灯》中使用了大量方言词语,小说自刊行以来,从方言俗语的角度研究其语言特色的成果并不少,其中张生汉先生还出版专著《〈歧路灯〉词语汇释》,对其中大量的比较难懂的方言俚语进行了诠释,可以看出这些方言俚语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这部著作的出版,对《歧路灯》词汇语言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也在《歧路灯》语言研究中产生了深远影响。不过也有学者从文学语言的角度,对《歧路灯》的语言持批评态度,陈美林就认为《歧路灯》是运用中州地区的方言,《儒林外史》则运用下江官话,都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相比而言,《歧路灯》的语言,河南地区色彩较为严重,对于中州以外的广大读者来说,在某些情节的叙述和人物的描绘中,就不能充分领会其语言的情趣。《歧路灯》中的“俗话”和“文言”就过多,以“俗话”而言,“各不着”“各气”“歧差”“定帖”“盘绞”“把牛”“白正”“放短”“老苗”,等等,都是中州地区以外的读者所难以理解的。但换个视角来观察,这种批评恰巧能说明《歧路灯》语言具有浓郁的河南方言色彩。《歧路灯》大量使用这些方言词语,一方面增加了小说语言的乡土气息,让读者在品味语言时倍感亲切,另一方面这些地方特色的语言也成为研究清代河南方言的重要语料。

二、耳熟能详的民间谚语活用

《歧路灯》语言中除了使用大量方言词语外,还使用了很多人们耳熟能详的民间谚语,据李逢丹考察统计,《歧路灯》谚语共见150条194例。其使用范围非常广泛,主要有反映婚姻、家庭及邻里关系的生活谚;有反映地方风土人情的风俗谚;还有关于农业生产、商业贸易、宗教鬼神等方面的习俗谚。其中以生活谚在《歧路灯》中使用的频率最高。刘畅认为这些丰富而又不失精良的俗谚,形成了一道五彩缤纷的语言风景线,也为小说的场景描写、人物形象塑造增光添色。例如:

(1)再休如此说,传出去不像个话。俗话说,亡人入土为安。你说殡埋姑夫,极为有理,但平日毫无积蓄,全指望揭借办这宗大事,将来家道必至亏损。(第六一回)

(2)侯冠玉道:“只要多读时文,俗话说:‘好诗读下三千首,不会做来也会偷。’读的多,多就会套。‘砍的不如镟哩圆’,放着现成不吃,却去等着另做饭?这大相公聪明的很,他是看猫画虎,一见即会套的人。”(第十一回)

(3)夏逢若道:“贤弟呀,人生做事,不可留下后悔。俗语说:庄稼不照只一季,娶妻不照就是一世。你前边娶的孔宅姑娘,我是知道的。久后再娶不能胜似从前,就是一生的懊恼。你先看这个人何如?”(第四九回)

(4)王春宇道:“不过高门不来,低门不就,所以耽搁了。你如今心中有啥不愿意,也不妨面言。”(第四九回)

(5)我想,俗话说,“天下老哩,只向小的。”你是咱娘的小儿子,全当咱娘与你抬着哩。(第一零二回)

上述用例中的俗谚,多数还在河南民间广为流传,如例

(1)中的“亡人入土为安”或者称“入土为安”,是河南的传统丧葬习俗谚语,因为中原地区自古时兴“土葬”方式,这个俗语是指人死后埋入土中,死者方得其所,灵魂得以安息,家属方觉心安。例

(4)中的俗谚“高门不来,低门不就”,是用来比喻女孩子在找婆家时,对于男方家庭条件好的求不来,条件差的又看不上。现在中原地区男女婚嫁中也经常使用的俗语,不过已经发生了变体,常用“高不成,低不就”,意思相同。例

(5)中生活谚“天下老哩,只向小的”,是指天下老人,都偏向疼爱老小的孩子。旧时兄弟姐妹多,父母往往有偏心眼,偏向于排行老小的孩子。这个谚语至今还活跃在中原民间日常生活中。 诸如上述几种类型的谚语在《歧路灯》中使用的还有很多,如反映婚姻家庭生活方面的还有“媒婆口,无梁斗”(第十三回)、“妻贤夫少祸”(第三十六回)、“百日床前无孝子”(第四十七回)、“先嫁由爹娘,后嫁由自身”(第五十回)、 “丑媳妇不见婆婆么”(第五十三回)、“巧媳妇难做没米粥”(第七十七回)、“心去身难留,留下结冤仇”(第八十回),等等,这一类谚语在《歧路灯》中使用非常丰富。此外,还有反映生产生活经验的谚语,如“水平不流,人平不语”(第六回)、“一朝天子一朝臣”(第十九回)、“一棵树上吊死”(第六十四回)、“千行万行,庄稼是头一行”(第八十五回),等等,《歧路灯》谚语涉及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人民大众自己创造出来的富有乡土气息的语言,李绿园善于捕捉人们的这些语言生活,在富有地方色彩语言的基础上进行提炼加工并灵活运用它们,使小说语言彰显了它独特的艺术魅力。

三、富有地方特色的语法现象

《歧路灯》中有许多语法现象非常有地方特色,也引起一些学者的广泛关注。田璞认为“《歧路灯》的语言,有明显的河南特色。这从它用了不少河南的方言俗语可以看出来,从它常用语气词‘哩’也可以看出来”,语气词“哩”在小说中的使用频率非常高,共有1134例。例如:

(1)王氏道:“只怕在前院里,看下行李哩。”(第一回)

(2)孝移道:“连日少会。老弟今日是赶会哩?” (第三回)

(3)人多,挤的慌,又热又汗气,也隔哩远。(第二一回)

(4)范姑子道:“小家子样,见不哩人。每日只在楼上做针线,也就没见过客。”(第十六回)

(5)那皂役附耳道:“肥哩瘦哩一锅煮着同吃。”(第三十回)

从上述用例可以看出,《歧路灯》中的“哩”用法非常活跃,既可以用在句中,也可以用在句尾。其中句中“哩”,是典型的河南方言口语用法。冯春田认为,《歧路灯》中结构助词“哩”跟语气助词“哩”同形,它所代表的河南方言里结构助词“哩”不仅是集“的”“地”“得”三个结构助词用法为一体的形式,而且是“的”“地”“得”共同词音形式[ti]的方言变体。在除安阳话以外的大多数河南省内部方言里,这种混合体的结构助词“哩”普遍存在。可见“哩”在河南方言语法运用中非常有特色,至今还在河南人民的口语中广为使用。

除了“哩”在《歧路灯》中富有地方特色的语法现象之外,还有一些句式也非常有地方特色,如“把”字句、“被”字句、“被/把”融合句、“叫(教)”字句等,我们首先看“把”字句在《歧路灯》的使用情况,张蔚虹对其“把”字句进行了详细考察,《歧路灯》中出现“把”字句共1191例,文章认为《歧路灯》中“把”字句这种语言现象用于表处置占绝对优势,“把”字多用于口语,“将”字多用于书面语,“拿”字表处置比较少见,形成了中原官话“把”字句的鲜明特点。例如:

(1)皮匠接了银子,把衣服掷与绍闻。(第二九回)

(2)他这一死,把我的家叫他倾了。(第三十回)

(3)绍闻把脸红了一红,答道:“是先父。”(第三四回)

《歧路灯》中“被”字句和“叫”字句使用的频率也很高,据庞丽丽考察,“被”字句有139例,“叫(教)”字句有53例。文章把这两种被动句式与现代河南开封方言相比较,认为《歧路灯》中的被动句式语用色彩非常丰富,这种句式在现代开封方言中还频繁使用,由于语言的不断发展变化,现代开封方言中用“叫”字句表被动使用频率较高,在语用意义上比清代的《歧路灯》更加丰富多彩了。例如:

(1)耿葵被这话弄的入云钻雾,摸头不着。(第五六回)

(2)宝剑儿,前院请满相公来,叫他把琵琶也带的来。(第十五回)

(3)叫大儿把他叫出来。(第二六回)

此外,《歧路灯》中“被/把”融合句也非常有地方特色,《歧路灯》里这种融合句式很常见,具有鲜明的结构特点,这种介宾结构常常同时用在一个单句中,有的出现在复句中,紧密结合程度较高。例如:

(1)(谭绍闻)晚生上亳州寻家母舅不遇,回程路上被人把行李拐了。(第四四回)

(2)你去亳州寻我,把银子被人割去,他与你二百钱盘缠,送你回家。(第四九回)

(3)谭绍闻早已自倒,被凳子角把脸上磕了一条血痕。(第五四回)

在现代河南方言中,这种用于表处置和被动融合使用的句式还很常用,现代河南方言中还一直保留使用“叫……把”融合句。如:“他叫人把腿打断了”。

《歧路灯》语言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主要体现在方言词语的大量使用,使小说语言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读起来亲切自然;其次是民间谚语的灵活运用,使小说语言生动形象,耐人寻味;最后是富有地方特色的语法现象交互使用,使小说语言表达更加丰富多彩。总之,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十分熟悉河南地方语言,自觉地把带有地方色彩的语言运用到作品中,描述中用方言表现地方色彩,对话中用方言表现人物的身份、地位、性格、情态等,让不同人物的语言各显特色,从而使整部小说语言散发着河南气味,正如董作宾所言:“李绿园为吾豫唯一之方言文学家。”创作出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著名文学作品,李绿园也成为河南清代较有影响的一位文化学者。

{1} 本文语料来自李绿园著(栾星校注)的《歧路灯》,中州书画社出版1980年版。

参考文献:

[2] 董作宾.歧路灯・李绿园传略[A].古本小说集成[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3] 冯春田.《歧路灯》结构助词“哩”的用法及其形成问题[J].语言科学,2004

(4).

[4] 李逢丹.《歧路灯》俗语研究[D].湘潭大学学位论文,2011.

[5] 刘畅.《歧路灯》与中原民俗文化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6.

[6] 庞丽丽.《歧路灯》被动句式研究[D].华侨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

[8] 张生汉.《歧路灯》词语汇释[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9.

[9] 张蔚虹.《歧路灯》“把”字句研究[D].河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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