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 和谐仍然是我国的社会目标, 指出要继续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报告中还提到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和促进多层次资本市场健康发展。因此, 需要思考一个问题:资本在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中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1 衡量和谐社会的标准
对和谐社会的理解有多种。中国从古代的和而不同到近代的天下为公, 西方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傅立叶的和谐制度思想, 对和谐社会的论述五花八门。随着时代的变迁, 和谐社会的标准也在变化。
笔者认为, 根据马克思的思想, 衡量和谐社会的标准应当体现历史尺度与价值尺度的统一, 即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当今全球化时代, 我国选择了社会主义的道路, 而不是资本主义的道路, 但资本开创了一个普遍交往的时代, 我国要利用资本。资本主义制度可以跨越, 但利用资本的积极因素去发展生产力不能跨越;利用资本实现经济的市场化、工业化和现代化不能跨越;利用资本所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不能跨越。只有这样, 才能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1]。诚如马克思所说的, 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的和谐社会。这就是和谐社会的合规律性的历史尺度。
合目的性的价值尺度要求和谐社会应是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社会。一般认为, 马克思主义关于未来社会的设想最经典的表述是《共产党宣言》中的论述:在那里,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2]。资本是历史的必然结果, 但是人是历史的创造者, 当人自觉地认识到资本的历史作用时, 人如何用人的价值尺度来利用资本又体现了人的力量。人类的进步不应当以人的片面化和人的贬值为代价, 人作为价值主体, 有人权、人格、尊严、自由和个性等。正是价值尺度的要求, 体现了人的合目的性的力量, 才能让我国不走向资本主义的道路, 而是走向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道路。十九大报告中反复提到的保证人民当家作主坚持人民当家作主加强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保障健全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 正体现了和谐社会价值尺度的要求。
2 资本对构建和谐社会的贡献
在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设实践中, 利用资本促进了社会的和谐发展。使用资本与劳动相结合的方式, 提高了人们的积极性, 极大地发展了生产力;利用资本, 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 加入WTO, 发展了社会经济;利用资本进行科学的研发, 促进文明的传播, 努力促使自由和平等的实现。不可否认, 在促进生产的发展过程中, 资本促进了和谐社会建设。
西方的资本主义的正统维护者彼得桑德斯在他所著的《资本主义》一书中, 为资本主义做全面的辩护时表现出为资本主义涂脂抹粉的偏好, 但其中对资本作用的论述却不乏有其真知灼见。他认为, 如果抗拒资本的作用, 那么正如事实所证明的, 结果往往是灾难性的。有许多理论认为, 资本主义的殖民统治和不平等的交换造成了不发达国家的贫穷。可是彼得桑德斯认为, 香港是殖民统治的地区, 但是经济却非常发达。有许多贸易对不发达国家也是有利的, 但他们却不能很好地利用这些机会。实践证明, 合理地利用资本对经济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而抗拒资本则不利于经济发展[3]。
许多论者都提到了资本对社会经济发展的巨大作用, 资本为社会创造了更多的物质财富, 使产业结构不断优化, 使中国经济融入世界经济[4]。的确, 在改革开放以后, 我国对资本的利用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 社会和谐才有了基础。这样说来, 似乎在资本的作用下, 和谐社会的梦想将会成为现实, 但是, 除了资本对和谐社会的贡献, 也同时应看到资本对和谐社会作用的限度。
3 资本对和谐社会作用的限度
如果辩证地看待资本, 它不仅具有文明的一面, 也要看到资本从一开始就具有的野蛮的一面, 即马克思说的在最初阶段它的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而且从当代社会来看, 它的野蛮面依然存在, 对于和谐社会的构建具有负价值, 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整个社会生产领域的经济危机。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论述了资本所导致的经济危机的逻辑。他认为, 资本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追求剩余价值, 但是劳动力作为商品以及资本对于劳动的剥削, 致使工人的消费能力被压低到很低的水平, 从而出现生产过剩, 导致经济危机。或者说, 某种意义上资本增殖的过程也是价值丧失的过程。
当代资本在它所运作的国家和地区还是不断地产生着经济危机, 反资本主义运动的支持者阿列克斯利尼科斯认为, 主要是资本所引发的过度的投资所致, 以20世纪90年代的东亚经济危机为例, 亚洲的出口市场的竞争使企业迅速扩大规模, 以致利润的增长无法支撑扩张, 结果出现了大量的过度投资和过剩的生产能力。产出能力和利用率在一些国家和地区都很低, 如中国在60%以下, 韩国在70%以下, 中国台湾地区为72%[5]。
经济危机使剥削加强, 造成两极分化, 全球贫富差距在不断扩大, 全球基尼系数不断上升, 而这必然造成社会的不和谐。在我国资本的运作中, 一些工人失业, 形成强烈的心理失衡。恶性案件的发生、群体事件的增加和社会矛盾的激化也与此有关, 这必然会造成社会的不和谐。
2) 社会非生产领域中社会事业的失序。建立一个和谐社会并非资本的目的, 利润才是其根本目的, 生产的发展也只是其达到目的的一个手段而已。社会不仅存在生产领域, 也存在非生产领域, 如文化生活、政治生活、社区生活、大众教育等社会事业。在这些领域中, 生产可以为其服务, 但生产绝不是目的。虽然可以通过生产为这些领域提供服务, 促进这些领域的发展, 以此促进社会和谐, 但现在看来, 在这些领域中, 资本负价值要明显高于其正价值。并非资本不能在这些领域中应用, 而是说由于资本的扩张, 在非生产领域中不适宜被应用, 还会造成社会事业失序。在文化生活中, 资本为了追求利润, 会生产一些低级趣味的三俗作品, 甚至生产暴力和色情的文化垃圾。在政治生活方面, 资本与权力结合, 腐败现象产生。资本并不生产人们看来需要的东西, 它不会为付不起学费的人提供学校;不会为社区生活提供全面的服务;不会为特殊需要的人提供方便。资本所关心的, 不是需要而是利润, 不是使用价值, 而是交换价值。
社会事业的发展是和谐社会建设中的重要方面, 社会事业的合理健康秩序对于和谐社会的构建具有关键性的作用。资本的运作使生产力发展起来, 使一些地方富起来, 但如果没有民主的政治活动、健康的社区生活、良好的教育, 那么资本运作空间就可能会被不良的东西所占据, 因为资本是不会去追问它的运作是否有正价值, 它所考虑的只是利润, 有利润它就去冒险, 甚至违法也在所不惜。
3) 人的发展的片面化。生产领域的经济危机和非生产领域的社会事业的失序使人的发展片面化。马克思认为, 资本在具有无限度地提高生产力趋势的同时, 又在怎样的程度上使主要生产力, 即人本身片面化, 受到限制[6]。一方面, 人的片面化, 有血有肉的人成为工业大机器的一个个无生命的零件。另一方面, 价值的片面化, 在资本原则下, 货币价值成为最高的价值观。实质上, 人的价值需求是多方面的, 价值现象学家舍勒把价值分为四个层次:感性价值、生命价值、精神价值和神圣价值[7]。而在资本原则的统治下, 人片面地追求货币, 其实是在追求最低的感性价值, 从而忽视了其他的价值, 人成为马尔库塞所说的单向度的人。
和谐社会是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社会, 如果人只是处于片面的价值追求之中, 就不可能是一个和谐的社会。只有每个人都在全面的价值追求中生活, 才能得到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而只有每个人都获得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才能为和谐社会创造条件。
4 在构建和谐社会中发展和节制资本
我国可以借鉴资本主义国家发展资本的经验, 积极稳妥地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 主动融入全球化, 发展和利用资本, 为生产的发展和非生产领域社会事业的有序发展创造条件, 以此形成一个和谐的社会。
资本在整个生产领域和非生产领域是有巨大价值的, 但其价值的有限性也是事实上存在的, 所以也要节制资本。节制资本在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中被提出过, 主要的内容是节制可能控制国计民生的私有资本, 发展国家资本, 目的在于避免过大的贫富分化和少数富人控制社会各方面资源。这里重新提出的节制资本不仅包括这些内容, 而且具有更为广泛的意义。
1) 资本在生产领域中的发展与节制。一方面, 采取宏观调控, 在不断发生经济危机后, 资本主义国家已经对此做出了许多的调整, 把事关国家经济命脉、国家安全及文化发展前途的产业适当地直接控制在国家手中。即使是深陷华盛顿共识的布莱尔政府, 在公众支持恢复铁路国有化的压力下, 也不得不命令英国铁路公司接受公众监督。由此可见, 私有化产业恢复成公共所有权的必要性[8]。通过宏观调控对资本的节制能使国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资本, 当然这是有限的, 但至少能够帮助政府在国家层面上实现对资本市场的一定程度的控制。另一方面, 采取最低工资制度和劳动保护制度, 成立企业工会。战后, 西方发达国家通过税收杠杆和福利保障, 对社会收入进行调节, 逐渐形成了种类繁多、覆盖面广的社会保障体系。《共产党宣言》中提出, 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要实行的高额累进税、废除继承权、对所有儿童实行公共的和免费的教育等措施, 在西方某些发达国家已不同程度地变为现实。我国对资本的发展可以此为借鉴。十九大报告也首次提出了完善政府、工会、企业共同参与的协商协调机制, 构建和谐劳动关系。这种共同参与的协调机制就是一种通过对资本的发展和节制来构建和谐劳动关系的手段。
2) 非生产领域中的社会事业及人的全面发展中资本的发展与节制。为防止社会事业失序和人的片面化, 建构和谐社会, 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采取措施:第一, 文化事业的建设, 如文化艺术扶持、文化遗产保护等。如果把所有的文化事业都放入资本市场去追求利润, 那么可能造成真正优秀的文化无法发展而低俗的东西大行其道的一边倒的局面。只有用优秀的文化引导人们, 才能构建和谐社会。第二, 社区文化建设。组织健康有益的社区文化建设将有利于和谐社会的建设。防止社区居民被不健康的陋习所占据, 如进行赌博活动或被邪教利用。第三, 发展大众化教育。教育始终是人的素质提高而获得全面、自由的发展的一条重要途径。资本无法发展这一事业, 只有社会能组织起来发展。社会教育要对人进行全面的培养, 尤其培育公民的全面的价值感受力。资本往往造成人的片面的追求, 也就是对货币的追求。人们只是希望别人产生对自己商品或服务的需要, 以便自己得到货币, 强烈追求的需要只是对货币的需要, 真正的价值仿佛是货币的价值, 得到了货币就得到了整个的生活享受。由此, 人们的价值感受极为贫乏, 其实质只是对感性价值的追求。只有全面的价值感受力及追求, 才是一个全面完整的人, 而人的全面的发展是构建和谐社会的不可或缺的条件。
以上发展和节制资本的措施都要以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和促进多层次资本市场健康发展为前提。促进多层次资本市场健康发展, 才可以更多地利用资本的文明面。尤为重要的是, 只有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 才能在生产领域和非生产领域中让国有资本发挥其作用, 促进资本的文明的一面, 节制资本的野蛮的一面。
5 结束语
发展而又节制资本, 为了生产的和谐发展, 也为了非生产领域的和谐发展。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资本不是最高原则, 和谐社会中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才是目标, 而资本的灵活的运作是达到此目的的手段, 但此手段的运用却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据此要做的就是发展而又节制资本, 保持社会的整体和谐。
参考文献
[1]马克思,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107.
[2]马克思,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4:294.
[3]彼得桑德斯.资本主义[M].张浩, 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5:40-73.
[4]陈道武.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中国实践[J].理论导刊, 2017 (4) :68-71.
[5]阿列克斯利尼科斯.反资本主义宣言[M].罗汉, 孙悦, 黄悦, 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2005:18.
[6]马克思, 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编译局, 1979:410.
[7]舍勒.伦理学中的形式主义与质料的价值伦理学[M].倪梁康, 译.北京:三联书店, 2004:127-134.
[8]阿列克斯利尼科斯.反资本主义宣言[M].罗汉, 孙悦, 黄悦, 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2005:1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