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贵莫贵过狗日的房地产?房地产大鳄任志强却说,世界上最贵的东西是奶罩。一对奶罩三四五六百,多大面积?算上来每平米比房价贵多了。不晓得任大鳄是缺见识(单晓得奶罩),还是厥见识(单只为厥房地产说话)?若按面积来算价,房地产不贵,奶罩也不贵,最贵的,贵得离谱的,贵得没边的,是什么?是文凭。一张展开来比一只奶罩还小的纸片,前几年有人算过,得花30万――阁下算算,每平米得多少钱?恐怕是百万千万上亿了。
说房地产贵,交了一笔钱去,怎么着他也要给你一栋房子;奶罩贵,付款千八百块,她也要给你奶罩,还买一送一(没见拿一只给顾客的)。多年前,我曾读过张晓风女士一篇大作,里头有一句话说:“老师,今天我把孩子交给你,明天,你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当年读来好激动的。而今天,已到了“明天”(从那“今天”到这“明天”是近二十年),老师交给了我什么?除了一张小小的纸片――文凭。
我是心疼我的崽了。正值青春韶华,却是满面蜡黄,读书啊读书啊读书,读了很多书进肚子里去,换来一张薄薄纸片,这张纸片管用吗?当年,我什么都不要,都不用,就凭这张纸片,可以找一只饭碗,干上一份工作;现在,我崽所持的这种纸片,比我的要大,比我的要硬,且花费巨大,盖上了境外的印戳,可是她能凭这张纸片买一只饭碗,找一个单位吗?
这种纸片说没用?似乎不是,没有这种纸片,便是连门都没有;有了这种纸片,就可以进人家的门?也是门儿都没有――得考,得考考考……广东一位政协委员,曾考据出了人之一生,得花钱拿一百多个证;不晓得他最近有没有事干,若无事干,那去考据一下,学生的考试,要花多少钱,经过多少次考试?
花上我半生(加上我老婆那半生,当是一人一生了)收入,自然,我也想让孩子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我所认的体面,第一是去大学。而现在所谓硕士,都不能上讲坛,只能当辅导员之类的了。当辅导员就当吧,不行,得考试。学生是大学出来的,大学之间却是互不相信,你大学到我大学来,得考;你大学要考,人事局又怎么相信你大学的公正?得,首先得参加人事局组织的笔试,然后才是你大学去组织面试。学生投了多少份简历,被审核之后,你就得去参加多少次考试,还要乘以二(笔试加面试)。或者说,认准一个地方去考,不就得了?说这话站着不腰疼:据说,很多大学的考试,首先是为解决教授子弟或本校毕业生而设――你要碰很多次,才能碰上不为内部设定的。
自然公务员更是逢进必考(据说笔试大体是公正的,面试就有点难说)。哪里有考,你就得往哪去报名,去笔试,去面试。今天湖南,明天浙江,后天江苏,再后天是北京――要想把握性大一些,你就得当考试候鸟,考试,再考试,考不尽吴楚秦卫,填不满那填空题与试卷空白,力兮项羽,智兮曹操,乌江赤壁考死你。噢,我的孩子们,据说你们是生在一个最幸福的时代,我看你们从来就不曾感受幸福,你们只是在感受考试,各色各样的考试,没头没尾的考试,焦头烂额的考试,伤身伤心的考试,花了有限钱财(虽多却可数)与无限精力却谈不上结果的考试……可怜的孩子,不是在考试,就是在考试的路上。
公务员要考,辅导员要考,去企业当个员工,还是要考。大学收了钱,他不管学生们去哪:我给了你文凭哒。可是这文凭好像谁也不相信了,要到我这来,都要我来考。要当教师,教师证不算数,得他来考试;要当会计,会计证不算数,得由他来考试……有人说这是证据时代,可是有谁相信证件?
不考就不行?当年我们千考万考,还有个尽头,其尽头处,到弄一张文凭截止。有了这种文凭,不再考了,认可你有文化了,认可你已具备了担当相应工作的能耐了。现在似乎没谁相信这个。说文凭不可信的,是哪些人呢?自然是那些组织考试者,推算一下,这些人,恰是当年单凭文凭就分配到了单位的人。这些人,当年没东西南北到处考试,这不也干得蛮好吗?不也干得可以将别人捏在手心,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不也干得可以掌控别人命运了吗?
可怜的孩子,一代没有童年的孩子,没有青春的孩子,生来只在考途,却不晓得有没有前途的孩子。孩子,万一,你感觉太苦,你就别去考了,我不想让你人生这么考来考去,被考焦被考糊。
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