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与骚动》是福克纳“约克纳帕塔法”系列小说的最重要的作品,被认为是当时美国小说中最具革新性的实验体小说。小说第一部分是由康普生家族的小儿子白痴班吉独白叙述,从分析班吉部分的时间体系的文体特征入手,一窥其”史诗”般的魅力。
实验体时间体系史诗
美国作家福克纳的《喧嚣与骚动》是一部意识流小说的经典,小说的故事发生在美国南方杰弗生镇上的康普生家,描写了康普生家的没落史。家中原来广有田地,黑奴成群,现在败落下去。康普生先生成天醉醺醺,满腹牢骚,失望的情绪传给大儿子昆丁。康普生太太自私冷酷,不具有作为母亲和妻子应有的温情。女儿凯蒂是全书的中心,家族的衰落和家庭的衰败,使本她从一个“南方淑女”变成了轻佻放荡的女人。凯蒂的沦落给她家庭,给她的三兄弟造成毁灭性的影响。本作品第一章班吉的部分,这个“由白痴所讲述的故事” ,既是小说的中心,也是整部小说的一个缩影。但其富于意识流的文体实验,也带给了读者审美困惑。笔者试图从“时间”体系的角度对其文体特征进行阐释。
小说中的时间观得到了彻底颠覆,时间顺序在过去与现在中不断跳跃,且中间并无任何提示,传统小说中故事按过去-现在-将来一条直线表示的钟表时间发展,在班吉这部分中,却没有这样的时间顺序,而是按角色意识与心理过程上的时间而进行的。班吉没有时间观念,不能区分过去和现在,也分不清花草,不知疼痛。班吉在过栅栏时衣服被钩住,故事便转到他脑子立刻浮现出另一次他的衣服在栅栏口处被挂住的情景,那时凯蒂帮助了他。在与凯蒂特玩耍的这一场景中,不断穿插着过去凯蒂出现的画面,时间穿梭于过去与现在之间。时间顺序被打乱了,或重叠了,这是意识流小说的一个重要特点,可以在有限空间里涵盖更多时间长度和描述角色的无限丰富的经历,给读者提供更多信息。
福克纳如此匠心独运的运用“时间”主要源于柏格森对他的影响。柏格森是法国哲学家,他提出了一种新的时间概念,即心理时间。他把人们的常识所公认的客观时间或通常用钟表计算的时间称为“空间时间”或“物理时间”,把它看做各个时刻依次延伸的、表现宽度的数量概念。而把人们的深层意流动或绵延的自我称为“心理时间”,把它看做各个时刻相互渗透的、表现强度的质量概念。他认为心理时间才是纯粹的时间、真正的时间,我们越是进入意识的深处,空间时间的概念就越不中用。他还认为时间不是单一存在的,而是多层的,人们的记忆也不是排列成线状的,而是经常交错穿插、同时出现的。在一定程度上,福克纳的作品就是柏格森“绵延说”的艺术表现。福克纳公开承认,“我无疑受到……柏格森的影响”,并指出“实际上我很同意柏格森关于时间的流动性的理论。时间里只有现在,我把过去和将来都包括在其中,……我认为艺术家很可以把时间处理一番”。正是他对时间的这种独到的处理方式,使得《喧哗与骚动》成了一部不朽的作品。班吉部分心理时间纷纭芜杂,形成时间的重奏,时间的复调。同时更有效地接近了人物的心理真实、性格真实,思绪的混乱无逻辑正合了白痴的精神失常、异化等的特征。而在这种时间的变奏中,又流荡出一股喧哗与骚动的气息。
《喧嚣与骚动》是福克纳的巅峰之作,他凭着一个作家的良知和坦诚,真实地揭示了在一个失去理性的时代中人们心灵上的种种喧嚣与骚动。福克纳独具匠心的时间表达方式给整个故事增添了无限魅力。本文通过对班吉部分纵横交错的时间的分析,不难看到福克纳为读者痛心地呈现了当时美国南方社会的状――一个有序的社会正在慢慢衰落。此作品不啻为20世纪英语意识流小说的杰出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