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眺
把视野放诸于茫茫,
在祖国的东北部,落日壮美,而星空
压着我们的眼睑,远处,还是远处
风任性的吹动,风的愉悦
是一种沉溺:放下我们沉重的身体,放下我们琐碎的呼吸
放下我们的旅程,犹如阳光滑过那草叶
离离原上草,放下我们的城市
放下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只剩下了那透明,风中的壳,风中的呜咽
让远方回到远方,远方
是我们的镜子:地自偏,而我们
那远的心,那远了的城堡
且让我静下来,没有什么想的
没有什么可得到的,也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
在这里,且像一只蝉――
彩虹
某一日烟消云散。
我们知道
滂沱中驱车的疲倦,被惊呼突然驱散
这华美,像一对暗中的铁钩
让我们停下:并不感觉到疼痛
它在一场暴雨之后出现,
他们说的,在一场艰难的生活之后,
它出现,只是一种虚幻
但足以蕴藉我们
那种虚无,那种光滑,如双手
无意识的划过痉挛中弓起的背
没有带来实际的意义,
却形成一种召唤
那种恰如其分的用力,在微妙中
呈现出积极的花
――我们知道,某个瞬间
它是一座桥,在光线的边缘,通往黑暗
我们浮华中看到的,终究散去
它只是不被记录。
厨房之歌
菜刀先生打发了又一个,他
不想再有理;沙锅小姐要减肥,她
每一天都生气;砧板发誓
他要挥霍更多的……蟑螂总是
这样爬来爬去;偶尔也有苍蝇的嗡嗡声
它们盘旋着,它们找到那标准
在另一个碗里,它们能够叮当响;
而菠菜配上了豆腐,旧的组合
或许更能抓住那胃,那转移
来得静悄悄……他在厨房里
开始或者小结了这一天
贪婪的是我们的欲望:它张望着
而风钻着缝儿吹,它什么都要摸一摸
它是好奇的:如果烟火味
还在使着劲,那撬动我们头脑的
也许来自于这俗世的又一天――
多少生命消逝,或者悄悄转移,
我们读过的如今只是对天空的凝望?隔邻传来装修声,如今
这俗世烟火让我踏实。
富春山居图
人在画中行,而春光陡峭
什么样的美被替代,被传递――
这流动的镜面里,前世今生
不过是短短的这恍惚
那么不经意的瞬间,我认出了
这岩石,这嶙峋,绵延于别样的胸怀
当我们隐于岁月里的小喉咙
一声最轻的咳嗽都推开了我们的门
用小小的声音去表达,像是
水底游弋着的自由的鱼
被阳光所绷紧。一个感慨,万物
这悠悠白云下的刍狗,我们是其中的一件
那么从隐秘的抽屉里脱壳而出
用这稀疏的笔触,他临摹了这世界
这世界是极致的,是钓出水面之鱼的
那抹睡眠:请,请掌握这平衡!
和天使一起看A片
(题引自美剧《邪恶力量》)
力量,来自于我们的本能
舒舒服服窝着,在沙发上,那快乐
从我们的身体里散发:那种安逸和平静
在暴雨如注的背景里,它多少
有点虚幻。像一场轰轰烈烈的性爱
夸张的声音,迷离的表情,但它是模糊的
在暧昧的光线里,它脱离了我们的轨迹
像一支呼啸着的箭,而目标
并不明确,我们只是简单的说,或者
简单的做,在未来到来之前
我们执着于现在,那空洞、那晕眩
在我们说出来的地方,秘密的隐藏
光线里所有细小的灰尘
它们吟唱,它们舞蹈,但它们解剖了
我们被局限的光阴:如果看见
我们那些打扰了的事物――
天使,哦,不,我喜欢活生生的肉体。
起床之前的片段
朦胧睡意中,那拜访我的
是什么样的光线?迟钝、缓慢
如同纠结于一个错误的角度
是什么遮住了我的视线?
听到那声音,在暧昧中游走
那声音寻找我们的破绽和坚强
请听到那声音:
那简单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冗长、单调,像是这满目的尘埃
在我近视的注视里,它们
环绕着我:像是一种发挥,它们
描摹这世界的组成
在污秽的光阴里,它们移动
找到那打开的方式
但我们被捕捉,被想象成那智慧的
事物。我们度过了平静而虚弱的一夜
醒来,在这微弱的光线里漂浮
总是这样,似是而非
又仿佛历历在目,我相信
有些东西拜访了我,而我并不知道
脱口而出
的确,我亲爱的儿子 我的吃惊一点也不亚于你:“性感”。
当你脱口而出,语气里一点小小的感慨
你有点不知所措。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这也许
能够让你平静,事实上
你是对的:她,的确光彩照人,
你只是被自己所惊讶,像长大中的老虎
惊讶于自己不经意拍死的兔子
你惊讶于自己的力量:在你的体内
它渐渐苏醒。你读到过这些知识,从书本上
但从未体验过它的到来,儿子
我也曾懵懂,到今天依然不知所谓
对于风景,我们总是忽略身边的
到来时并不提前通知,它不知不觉
你可以说它润物细无声,也可以
把它当作一个暴君:它,占据我们的身体
万物只是它的玩具,而它允许
我们被打发了的光阴独自朗诵
当时间成为那种平静:我看见自己的岁月
现在,它们在你的身上开始下注
它们所押下的也许能成为传奇,也许
就是东流水。它只是到来
在适当的时候,对于你,它是神秘的
漫长的时间将为它翻译,而我已读懂
但依然被它所消遣:它是一种力量
推动我们,当你脱口而出
现在,某些东西已经邂逅了你
棉花堡
1.
蔓延开来,当世界缺少钙的时候
它变成了化石,引起我们的感慨――
在大陆的这一边,它夺去我内心的孤独
人,总如蝼蚁。一个人
走向那些被堙没了的建筑,那些浮雕
和那些转过脸庞的石像
它成为一个节日,在稀薄的笑声里
那些长眠者看到了什么:
在被迫沉默的地方,他们继续着传奇
这是八月的一天,平常、简单
更多的人找到了表达:他们
在缤纷的声音里沉浸,在安静的水流中激荡
而奇迹在于发现:风吹动那些枯草
那些黄色的浪,那只孤寂中飞去的鸟
而我,在镜头里容纳了这些:
一个平淡如镜的下午,一个炎热的下午。
2.
我寻找那些尖叫的理由:
一个发现,小小的果实撩起了旺盛的火
我们被午餐所困扰,不合时宜的
口感。一个想法被另一个想法所涉及
但饥饿晃了我们,在远处
被这雪一样的山:像女人一闪的腰际
所有的开始,都出于别的开始;所有的
结束,也都出于别的结束――
而它在,一个标志,地图上小小的一点
异国他乡的矗立,在我们视觉的感慨里
3.
特殊于我们的经验,这孤独的山
在喧哗的人群中它有那瘦削的影子
它俯瞰我们的微茫,在烈日下
它枯燥的色彩赋予我们别样的丰富
“地质学的风貌并不出奇,出奇的
是我们的到来,它描绘一个假期的路途
在我们漫不经心的光阴里
它雕琢出一种风格,一种不属于地中海
也不属于爱琴海的风格。”它的狂热
被大地所收藏,昔日的火焰
成为今日的风景,我们来到,并且看到
但我们依然盲目于它所呈现的――
帆影
远影,在波浪和波浪的间隙里
它吹送来远方。远方,在我们眺望的远处
它是一个符号,而岁月如注
远是一种境界,正如世界,它是圆的
眺望得以延续,在码头与码头的斑驳里
那些无声说出的,犹如
我们沉默一生中少有的勇敢:不仅
惊讶了旁人,也让自己惊讶――
那只是海鸟轻微的叫声
我们看见,我们到来,我们被时光
所锁住:那滂沱带来的消息
掺杂着愤怒和光辉,我们听到
那交谈,在无声的手势里
酝酿着冲动和离开的意愿:
它只是想脱壳而去,在不知名的地方
留下那点滴的记忆――
清明
雨纷纷?或许就下在我们身体的街道上
在那些秘密的地方,离开的人
总是发出自己的声音。在我们漫长的岁月里
是那些可以敲开的门
在找到的地址里,那莫名的感激
或许有别样的意义,在我们被虚掷的时刻
那些墓碑,勾勒出那些模糊的名字
是的,曾经在,在这些光和影里
他们活跃,比我们的纪念更加真实
假如他们路过我们的生活
他们是涟漪,是泡沫,还是孤独的凝视
在我们的枝头剪去那些枯枝败叶?
当脸庞在无法认出的清晰里
打捞我们记忆的秘密:那些草蛇灰线,
那些被我们抛弃但依然存在的光阴
在每一滴被汇聚的雨水中,像一条鱼
所发出的声音:它被容纳,被吸收
当死去的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断肠,或者如飘过的雨,在他们离开的姿态里
关上了门,我和妈妈*轻声道别。
*我母亲脑溢血后瘫痪十年,2012年3月过世。
秋分 登高,一个分成了两半的人
他的眺望犹如一种光泽,他有藏了的光芒
在这个季节的薄处――那是
他们拐弯的地方,自行车飞过了树林
当纸鹞被天空所惊讶
这小小的细线操纵了谁?镜中的细语
恍惚于这一年的开始:那么
风和日丽,那么,有衷情犹如一纸的遥迢
气候里的陡峭,被抓起
有一个人想拉着自己的头发起飞
但秋意渐浓,回忆踮起了脚尖
他开着汽车却没有单车的速度
或许是他的迷惑,一切都变了
――岁月变得拥挤,而他变得空旷
跳起来,让他落下来的
是万有引力?还是内心深处的大地?
湖
于是我们来了。因为它的寂静。像是
有一个夜晚,我在暴雨中的漫步,突然迷失
于熟悉的山中
没有下山的小径,也失去寻找的方向――
我看到这湖,倒过来的天空。这蓝倾泻而下
我们以为穿过了但却从未抵达的针眼
它呼吸着,平静、宽容,容纳身边的所有
包括那光和影,它的荡漾和我们无关:它无视于
这些喧闹,最明亮的地方恰恰是忧伤
而我被猛烈的阳光所裹挟,我轻如湖,在这高地
那些汇聚于洼地的隐秘之事,巨大的湖泊
被一声小小的鸟叫所推醒。我所记得的
都是一些小事,我所记得的,只是这无边的蓝
南迦巴瓦峰
我们并没有看到,只是望了望
那雾气和云层,是什么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听说它直插云霄,独自逍遥
听说它在苍茫中,雄踞一隅
我们路过,是多少蓝色汇聚了它?
是什么光阴锻造着这样的长矛?
它看到了谁?邂逅的高处
它的高蹈:虚无之中一片寂静
此刻也是,矗立在我们心中的山峰
无从造访我们的视野――
它在,南迦巴瓦,在地图的一角
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只在上升中的翅羽
那耸立因此降低了我们:神的低语
是对这人间的俯瞰,它热爱这冥寂中的空漠
偶尔露出它的峥嵘,刺向苍茫
而我们早已经脱去翅膀,坠落在人间
吾心光明
1.
苍茫,一杯杨梅烧酒里的夕阳
我们都已到中年。秘色
被身体所锻造,还有些新鲜之地
不过是在另一个时间
喜相逢:脸庞斟酌着当年的河山
几茎白发稍稍逸出于风
相对于那两只鹭鸟
我们有自己的平静,既不背叛
又不能苟同――
一拍两散的江湖,我们相濡
但总有躁动在于本能之外
这湖水,被包裹得像一滴泪
它能快递给我吗?
当快递员茫然于那个地址:查无此人。
2.
我把这人移到了此。
舟中,先生古风,我们只是远眺
看到的其实并不远
人生识字糊涂始。身体里的黑
太重:请允我小人之心,君子之行
当那光阴被我们所忽略
太斑驳的是这鸣叫,太纯粹的
是秋天沉溺于这湖底的碎瓷
当绿意跳着黄叶的节奏:循环,在这流风里
谁能够拒绝长夜将至?
当一点点的光把我们诱惑,这人
在我们的视野深处,他有大自在
――2014年11月底,和高琦、一帆、俞强同游上林湖、王阳明故居后作。
韦陀
这姿态据说是怒目的――
在他的俯视里,我们的悲悯
只是一种方向:他有成魔的心
却倔强成了佛。他在这里迎接
有多少风,就有多少的沙
他要降服的是身体里的老虎
当他的三种姿态,被我们所诠释:
那向上举起的,是他勇敢的心;
那平平放着的,是他无喜无悲的守望;
而向下垂着的,是他的拒绝――
岁月如沙,他有自己的景观,被渗漏
那是在平静中的咆哮:
举头三尺,假如只是在这方寸之间
从他的角度我们看见了
这个世界的无辜,在低首和祈祷中
这个世界屈尊于这塑造
在雕刻的褶皱里,世界纷纷扬扬
但他依然是年轻的,伺立于这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