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最近,吏部尚书王翱家中喜事不断,先是儿子王猛夺得武举头魁,成为朝廷新科武状元,再是他想借着这份喜气,把儿子的婚事办了。早在十几年前,王翱就跟礼部尚书张辅定下了儿女亲,两家一商量,决定把婚期定在几天之后。
这一天,王翱正在客厅之中谋划着儿子的婚事,大太监邹怀中不请自到。原来,当今皇上年幼无知,大权由太后把持,以邹怀中为首的太监们欺上瞒下,巧舌如簧,把太后哄得晕头转向。
就在前几天,大太监杨振登门替邹怀中的女儿向王猛提亲。王翱知道邹怀中的厉害,尽量避免与之产生瓜葛,就把儿子早已跟张家小姐定了亲的事说了。谁知杨振并不甘心,他一甩袖子气呼呼走了。邹怀中这个时候登门,能有什么好事?
王翱急忙起身,把邹怀中毕恭毕敬地迎进门。邹怀中毫不客气,他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哼哼一笑:“当今皇姑看上了你家公子,请求太后赐婚,从今后,你们全家都成了皇亲国戚啦!”
王翱一听急了,听说那皇姑少说也有三十几岁了,还被烧伤过,半边脸惨不忍睹,就以猛儿的脾性,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娶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
可如果不答应,那就是反抗懿旨的死罪呀!
皇姑其人
当今皇上只有一位姑姑,此皇姑却并非正宗皇室血统,年过三十,还深藏后宫,她身上真有一段故事:当年,太后还只是一名贵妃,虽深得皇上宠爱,怎奈肚子不争气,久久怀不上龙种。
有一天,赵贵妃发现机会来了:她身边有个宫女,被皇上临幸,竟然怀上龙种。赵贵妃见状,在自己寝宫内设了一间密室,把宫女藏在其中,好生伺候着,然后买通御医,对外宣称自己怀上了龙种。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直到宫女临盆,顺利产下一个男婴,事情也没败露。赵贵妃秘密处死了宫女,把皇子抱到自己身边,装模作样地坐起了月子。
果然,皇上初得龙子,禁不住喜出望外,皇子满月那天,皇上举行了盛大庆典。晚上,劳累了一天的赵贵妃搂着皇子睡得很香,半夜,寝宫内突然蹿出一股邪火,很快蔓延开来,当赵贵妃被惊醒后,发现已经无路可逃。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小宫女冲进火海,把一件淋了水的锦被披在赵贵妃母子头上,拉着她逃出火海。赵贵妃母子安然无恙,而小宫女却被严重烧伤,虽经御医全力救治,但半边脸却留下一些永久性疤痕,乍一看,就像是爬满了蚯蚓,甚是可怖。
赵贵妃抓住时机,咬准了火是皇后派人放的,皇上也觉得皇后可疑,就借机废了皇后,册立赵贵妃为皇后。赵皇后没忘记宫女的救命之恩,就缠着皇上,赐给宫女一块丹书铁券。所谓丹书铁券,其实就是免死金牌。做完这些,赵皇后还觉得不够,她干脆跟小宫女结拜成金兰姐妹。这样一来,就不符合礼数了,皇上只好赐封小宫女公主身份,享受一切皇室公主待遇。再后来,皇上驾崩,赵皇后的儿子即位,赵皇后成了太后,那位被赐封成公主的小宫女,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姑。
就在前几天,皇姑突然拜见太后,红着脸说自己看上了新科武状元王猛,求太后为她做主赐婚。太后当即拍手叫好:“好妹妹,你想要什么嫁妆,尽管开口。”皇姑轻声说:“我别无所求,只求太后把当年先帝爷赏赐给我的嫁妆钱给我,就足够了。”
皇姑不说,太后差点都忘了。有一次,太后陪先帝吃饭,想起皇姑,太后说:“再怎么说,妹妹也是为救我们母子受的伤,我们皇家可不能亏待了她!”说话间,一个宫女端上一盘清蒸鱼,这种鱼,黄河里孵化渤海里生长,味道极其鲜美,是太后最爱吃的一种鱼。看到盘中鱼,先帝突然有了主意:“她既为公主,就应该享受皇室公主应有的待遇;从即日起,朕就颁布一项法令,征收这种鱼的交易税,留作她将来做嫁妆吧。”原来,皇室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位公主出生,皇上都会颁布法令,新设一项税收,留作公主将来的嫁妆。这样做,除了免得公主出嫁后手头拮据,被婆家小瞧了外,更是为了彰显皇室大度……
事到如今,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皇姑鱼税收到今天,也不知有多少银子了,这笔银子一直由国库保管,太后吩咐身边的邹怀中,赶紧去查一查。
皇姑请求太后赐婚,邹怀中一直站在一旁,当时差点就乐出声。自从他得宠以后,就在宫外置办了一处大宅子,不但娶了妻,还纳了一大群妾。当然,他早被净了身,娶妻纳妾也只是面子工程,心理安慰。幸好他乡下老家有个堂弟,育有一儿一女,邹怀中就把堂弟的儿女过继到自己名下,这样,他也成了有儿有女的人了。
那天,新科武状元上朝拜见皇上,邹怀中看到王猛,只见他长得面貌俊美,身材挺拔,顿生喜爱之情,正巧他女儿也到了婚嫁年龄。虽然背后也听说过,王翱早已跟张辅定了儿女亲,但邹怀中觉得自己位高权重,朝野上下,还没人敢驳自己的面子。于是,他信心十足托太监杨振去提亲,他想那王翱一定会跟张辅悔婚,然后再跟自己结亲。可万万没想到,王翱一口回绝了他,杨振回来添油加醋一说,气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几天,邹怀中跟杨振有空就混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找个由头,灭了王翱一家,好出出这口恶气。现在,法子还没想出来,半路上却杀出个又老又丑的皇姑。皇姑跟王猛成亲?想想都是天大的笑话!
邹怀中二话不说,屁颠屁颠跑到户部,命令几个管理国库的官员,赶紧查账。几个官员抱出一大摞账本,拨拉了半天算盘,最终结果出来了。邹怀中接过一看,一口热茶喷出老远:十几年来,整个皇姑鱼税收入,竟然高达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邹怀中手拿账本,呆坐了半天,突然,他脑子里冒出个阴险主意。
邹怀中跑回皇宫,向太后做了汇报,果然,太后也是吃了一惊。邹怀中一看太后的脸色,就知道她也舍不得这么多银子,于是凑到太后耳边,低声说:“现在整个国库之中,只有三百万两白银,如果拿出一半给了皇姑,那国库即将空虚,万一边疆发生战事,到那时……”
此时,太后也没了主意。邹怀中又往前凑了凑,说:“我最近得到密报,说王翱有谋逆之心,我虽全力侦查,但还没拿到可靠证据;太后何不让皇姑把这些银子都带进王府,到时候,我们再找个借口,就说朝廷急需用钱,如果王家肯痛快地拿出银子,那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他们不肯,哼哼……” 皇姑出宫
再说皇姑,她回到自己的寝宫,把太后同意了她赐婚请求之事告诉了贴身宫女竹青。竹青听后高兴得直拍手,皇姑却满脸忧虑,说:“这件事只有你我明白,他王家却不知情,万一半路出了差错,可怎么是好?!”
皇姑一番话,像是点醒了梦中人,竹青一下呆住了:“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给他王家捎个信去,好让他们也有个准备。”
话说起来简单,但自从邹怀中得宠以后,整个皇宫都布满了他的耳目,后宫里的人别说出宫见外人了,就是捎个信出去,都得经过查验,还得抄写一份备案。竹青很聪明,她两眼一亮,有了主意,凑到皇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第二天一大早,皇姑又拜见太后,说自己即将出阁,为了感谢太后这些年来的错爱,她想到城外的慈悲庵敬香,为太后跟皇上祈福。太后一听,当然满心欢喜,当即同意了。
皇姑回到寝宫,就跟竹青忙碌起来,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两个人装扮成一般妇道人家模样。最后,竹青把一块纱巾披在皇姑头上,遮住了半脸的伤疤,主仆二人从侧门悄悄出了宫。
再说邹怀中,从皇姑主动请求赐婚中慢慢咂出味来:她皇姑年过三十,而王猛却还不到二十岁,两个人极不般配!以前太后几次想给她赐婚,她都不同意,为什么单单这个时候主动要求赐婚?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邹怀中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一听到皇姑要求出宫祈福,他暗中派了几个心腹,悄悄跟在皇姑跟竹青身后,监视她们。
皇姑带着竹青一出宫,就直奔城外的慈悲庵而来。这慈悲庵位于京城西郊外的山林中,香客络绎不绝,香火很是旺盛。主仆进了慈悲庵,皇姑请了一炷香,然后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而竹青四处望了望,看到一个小尼姑在扫院子,她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请她把信送到吏部尚书王翱府中。
办完事,竹青松了一口气,回到大殿里,坐在一旁的住持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师太,她一看到竹青,两眼禁不住一亮。竹青急忙冲师太微微摇了摇头,她一言不发,径直走到菩萨像前,点燃一炷香,在把香插入香炉的同时,她悄悄从袖口中拿出另一封信,极快地塞到香炉下面。竹青冲菩萨像拜了三拜,然后拉起皇姑,看了师太一眼后,若无其事地走出慈悲庵。师太眼里泛出些泪花,许久,她走到菩萨像前,装作擦拭几案,顺手把竹青藏在香炉底下的信纸,装进自己的袖中。
皇姑跟竹青刚走出慈悲庵,就有两个人走到小尼姑面前,一番恐吓,小尼姑哆哆嗦嗦拿出竹青交给她的信。
再说邹怀中,拿过竹青交给小尼姑的信一看,上写道:彼泽之坡,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磅礴。
看完这封信,邹怀中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这是《诗经》中一首女子思念一位美男子的诗。邹怀中越想越觉得好笑,他喊过一个小太监:“把这封信交到吏部尚书府中,就说是皇姑送给新科状元郎的!”
新科武状元
王猛夺得武状元后,被皇上加授从三品定远将军,统帅整个御林军。由于婚期将至,王翱向朝廷上了折子,兵部尚书也准了王猛的婚假,但王猛并没有在家准备婚事,而是跟一群自己手下的年轻军官凑在一起,像是谋划什么。
邹怀中权倾朝野,他的儿子邹衙内更是京城一霸,他仗着邹怀中的权势,夺人家产,霸人妻女,把整个京城祸害得如同人间地狱。
这一天一大早,一顶花轿停下来,一个身材高挑,一身红衣的女子从轿子里钻出来。只见她一脸的厚重脂粉,扭着曼妙身姿,冲八大胡同而来。八大胡同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街两边商铺林立,很是热闹。红衣女子的出现,立马引起人群的注目,有人暗中叫道:这是谁家的女子,竟敢打扮成这样上街?
突然,前方街面上一阵骚动,有人低声喊道:“邹衙内来了!”果然,一阵嘈杂声传来,五六个家丁簇拥着一个举止轻佻的富家公子走过来。那红衣女子直愣愣地站在街心,像是吓傻了一般。
邹衙内一眼就看到了红衣女子,他几步蹿上前,围着红衣女子转了几圈,笑道:“没想到这京城之中,也有野味嘛!”说完,他伸手就想往红衣女子脸上摸。那红衣女子突然扬起手,狠狠地扇了邹衙内一巴掌。
红衣女子扇完邹衙内,转身就跑,邹衙内捂住脸,冲身边的家丁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还不快给我追!”众家丁这才缓过神来,都咋咋呼呼地追上去了。那红衣女子越跑越快,不一会儿就跑出城门。
追着追着,就远离了京城,来到一处荒郊野外,而前方的红衣女子,突然不见了踪影。邹衙内还没反应过来,路边的林子里突然蹿出一群蒙面壮汉,三拳两脚就把邹衙内跟他的家丁们放倒在地,绑了他们的手脚,用臭袜子塞住了他们的嘴。壮汉们扛起他跟他的家丁们,在山间钻了半天,最后钻进了荒野中一座破庙里。
一进庙门,就听有个男子说:“你们好好伺候伺候邹衙内!”邹衙内抬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那位红衣女子。其实那红衣女子,正是王猛装扮的。
王猛说完,上来两个壮汉,褪下自己的鞋子,照着邹衙内的脸就扇上了,没扇几下,邹衙内的脸就肿成了猪头。王猛一挥手,两个壮汉住了手,王猛蹲下身,一把扯去邹衙内口中的臭袜子,邹衙内一张嘴,吐出了两颗大牙。王猛恶狠狠地说:“今天我打算扇你一千鞋底,只要你说出你爹跟你做过的坏事,每说一件,我可以减一鞋底,如果不说,爷爷懒得打你了,直接砍了算了!”王猛说完,掏出一把小刀,直接扎进邹衙内的屁股。邹衙内平时欺负百姓霸气十足,其实是个十足的软骨头,他没命般哭喊道:“别杀我!我、我说就是!”
王猛叫人拿过纸笔,邹衙内说着,有人记着,两个时辰后,王猛拿到了一大摞供词。
皇姑嫁到
王猛到家时,正巧一个小太监也把信送到了,小太监按照邹怀中教的说了一遍。王猛一愣,一把拿过信看起来,一见自己的新娘子眨眼间由张家小姐变成皇上老姑,顿时脸上青筋兀突,一把把皇姑的情书撕了个粉碎。
就在这时,有仆人来报,慈悲庵住持求见。王翱一愣,自己与师太素昧平生,不知她来有何事。王翱急忙宣见,不一会儿,师太走了进来,王翱一见,又是一愣,面前这位师太怎么有点面熟?师太双手合十,冲王翱施了一礼,说:“王大人还认识贫尼吗?”王翱突然想起来了,十年前,全国闹饥荒,一天,他在回家途中遇上一家三口,男的已经饿毙街头,女的搂着一名十几岁的女孩,要卖女葬夫。王翱见娘俩面黄肌瘦,也快要饿死街头的模样,一时心善,就派人葬了男人,还给了那母女五十两银子。眼前的这位师太,正是当年那位妇人。 王翱不知道,那母女凭着王翱给的银子,闯过了生死关口。几年后,皇宫里选宫女,那女孩子由于长得聪明伶俐,顺利入选进宫,而那位妇女,见凡尘已了,在慈悲庵出家了。
师太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王翱。王翱急忙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急忙把王猛喊过来。王猛接过信,看了半天,说:“皇姑大恩大德,我王猛没齿难忘!”
转眼间到了皇姑出嫁的日子,皇室嫁女,是最大的形象工程,光是绫罗绸缎,床几箱笼,就拉了十几马车。在满屋子宾朋的注目下,王猛跟皇姑拜了天地。看到儿子牵着一根红绸带,把皇姑引进洞房,王翱长舒了一口气,急忙吩咐家仆,喜宴可以开始了。王翱正挨个桌子敬酒,竹青凑过来,把一封信悄悄递到他手上,低声说:“老爷,这是皇姑让我交给您的,她请您务必按照信上写的去做!”原来,竹青算作嫁妆,一起来到王府。
王翱接过信,躲到一旁,打开一看,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按照皇姑信上所说,王翱觉得匪夷所思,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皇姑想干什么,只好吩咐家仆,照皇姑说的去做。众宾客正推杯换盏,喝得高兴,不知谁喊了一句:“快到院子里看热闹去!”有了这么一嗓子,众人纷纷起身离座,“呼啦啦”全都拥进院子。
王府的家仆们正忙得热火朝天,他们把皇姑那一百五十万两嫁妆银摆放在院子中央。这些银子,全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官银,家仆们忙了半天,才把银子都码放好了。那堆银子,恰似一座小小的银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这些,还是不够,有两个家仆抬过一张桌子来,摆放在银山前面,这时,竹青捧着一块红色丝绢走过来。这块丝绢里面包裹着一样东西,竹青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丝绢,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摆放到桌子中央。人群又是一阵惊呼:“丹书铁券!”
洞房花烛夜
洞房之中,王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皇姑“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皇姑为救我们全家,忍辱负重,不顾自己声誉,这份大恩大德,王猛无以为报!”
皇姑说,那场火灾以后,她觉得人生无常,于是了却一切杂念,整日里诵经念佛,虽未出家,但心早就皈依了佛门。可是有一天,她的贴身宫女竹青哭着从外面跑进来,问她原因,竹青就说刚刚到御花园去,在经过一座假山时,听到有人在凉亭中说话,她无意中多听了几句。说话的是大太监邹怀中跟杨振,杨振说自己去王府为邹小姐提亲,王翱如何傲慢无礼,根本就没把邹小姐看在眼里。邹怀中听后气得咬牙切齿,发誓不把王家赶尽杀绝,绝不罢休,两个人说到这里,就开始嘀嘀咕咕。
听到这里,竹青吓得心慌气短,她蹲在花丛里,等那俩阉货走了,她才敢跑回来,请求皇姑帮忙救下王家。原来那竹青,正是慈悲庵住持的女儿。皇姑叹道:“你我都是女流之辈,纵然有救王家之心,也没那个能耐呀!”竹青眼珠一转,说:“皇姑,您不是有一块丹书铁券吗?”皇姑说:“它纵然有免死的功能,但与他王家又有何用?”竹青心中早有打算:“王家公子刚刚夺得武状元,自古以来,就有公主嫁状元郎的习俗,您可以到太后面前,求太后赐婚,我想太后一定会答应的,到那时,您成了王家少夫人,这块丹书铁券,对他王家也就有保护作用了。”
皇姑思来想去,觉得竹青说得对,最后狠下心,才有了她主动请求太后赐婚一事。
皇姑跟王猛说了半天话,夜已经深了,客人们都早已散去。皇姑说:“天色不早,公子劳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只是千万不要忘记我说的话!”王猛只好站起身,冲皇姑躬身施礼,转身走出洞房。王猛来到客厅,看到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歇息,他把家仆们都打发走了,然后关上门,把皇姑说的话都告诉了父亲。
王翱问王猛:“今晚你该如何?”王猛低下头,红着脸说:“皇姑说了,她无心做我们王家的少夫人,等过一段日子,她一定会找个时机,让我把张小姐娶回家。”想想竹青母女的大仁大义,再想想皇姑的义薄云天,王翱心中禁不住感慨万千,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已经是午夜时分,王翱父子走出客厅,来到院子里。皇姑那一百五十万两嫁妆银,还堆放在院子里,为防意外,王翱命令所有家丁,谁都不能睡觉,全都手握兵器,站在院子里,围着那座银山。
王猛看着银山,心中猛然一个激灵,他疾步上前,从一个家丁手中拿过一把短刀,快步走到银山跟前,拿起一块银锭,用力划了一下,仔细一看,禁不住大惊失色:银锭是假的,只是锡锭上面,镀了一层银粉!
善恶有报
天色大亮,按照礼数,王猛该陪同皇姑回皇宫省亲了。皇姑传过话来,要王猛把那些嫁妆银全都装上马车,她要把这些银子带回宫内,交还给太后。
当初,皇姑要王家把这些银子堆放在院子里,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对自己多么仁至义尽,也就给足了太后面子。最后,再把银子都还回去,这么多银子失而复得,太后能不高兴吗?
听说皇姑带回了那些银子,太后喜出望外,对身边的邹怀中道:“王家做事敞亮,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有谋逆之心?我看你是多虑了!”太后说完,亲自到宫门口迎接皇姑夫妇回宫。邹怀中跟在太后身后,冷笑一声,暗道:把银子还回来,也没有你们王家的好果子吃!
太后设宴,款待皇姑夫妇,她心情很好,席间一直跟皇姑有说有笑。宴席将要结束时,邹怀中急匆匆走进来,附在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后听着听着,脸色阴沉下来,转过脸,望着王猛冷冷地说:“驸马爷,那些银子在你们王家呆了一晚上,怎么全都变成假的了?!”
王猛显然早有防备,他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沓纸,高举过头,高声道:“请太后看完这些供词,一切都会明白了!”这些供词,正是邹衙内招的,上面密密麻麻无数条,其中有一条,就是邹怀中假借锡锭,偷换国库银锭这一条。看完供词,太后转过脸,怒视邹怀中,把手中的供词扔在他脚下:“你自己好好看看吧!”邹怀中一看这情形,就知大事不好,他以为这几天看不到儿子,还以为那小子又疯到哪里淫乐去了,却不知早被王猛关押起来了。
王猛接到太后懿旨,带着一群侍卫,连同邹怀中一起,到邹怀中府查抄赃银。平时,这些侍卫受尽邹怀中欺凌,早对那阉货恨之入骨,今天有了报仇的机会,谁都不肯轻易放过,都搜查得很卖力。几十个侍卫搜了半天,就差掘地三尺了,除了在女眷的房间内搜出些散碎银子外,竟然连一块银锭也没搜到。
王猛头上开始冒汗,今天自己若搜不出赃银,被那邹怀中反咬一口,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猛来到邹府后院,发现有间高大的房子甚是奇特,他推门而入,顿时愣住了:房子中央,竟然塑着一尊塑像,王猛仰面细看,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塑像竟然是当今太后。邹怀中在一旁嘿嘿笑了一声,说:“我感念太后恩德,就塑了太后凤身像,早晚都要磕头跪拜,以示尊崇。”王猛围着塑像转了几圈,发现塑像高过八丈,几乎触及屋顶、就像一座小山。
王猛看着看着,突然抽出佩刀,就要往塑像身上砍去。一旁的邹怀中大惊失色,他扑上前去,护在塑像前面,冲王猛叫喊道:“你,你竟敢损坏太后的塑像!这可是大不敬的死罪啊!”王猛一把推开邹怀中,邹怀中一个趔趄,坐到地上,等他再想爬起来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王猛举起佩刀,用力砍向塑像……
邹怀中的胆大包天与贪得无厌,被王猛一刀昭然于天下:他看到国库之中,总有几百万两储备银,这些银子,一般不会上市流通。邹怀中认为,反正银子就堆在那里,银锭锡锭还不都一样?于是,他偷偷把其中一些偷换成锡锭,本想借此机会洗清罪名,还能嫁祸王家,谁知弄巧成拙,掉进了自己布设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