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童年
我走近你
走近那绺炊烟
炊烟从山凹漫过去
萦绕在对面的山头
正在犁地的那头水牛
闻到了那座小木屋里的饭香忘了迈开脚步
哼着山野小调的蓑笠翁扬鞭抽下去
水牛一惊
拼命地往前冲
我沿着山涧阿妹的脚印
偷偷潜到了
一座木皮屋的附近
清澈的溪水正在洗濯阿妹的脚裸
挺着肚子的阿嫂
舞着棒锤正在捣衣
吓退了一队正往上游乐的小鱼
我看到了屋前瓜地
丝瓜黄瓜冬瓜南瓜西瓜
分层次排开
瓜地四周守卫着一些桃树李树
牵牛花爬过篱笆朝天而开
几只小黄狗围着一只大黄狗娘正闭眼趴在地上
它们期待响起男主人劳作回家的脚步声
此时一个光屁股的娃
突然揉着眼睛从屋里冲出来
说自己饿了
坐在堂屋门槛与对门山坳光屁股的老五一样
哇哇的
正在哭鼻涕
我把自己种在一首诗里
把自己种在山涧的小溪边
看风儿从这里赶路
看云儿在这里照镜子
看风和云在山里山外衍变多少故事
我把自己种在一个村庄饲养的炊烟里
看一个个山包时胖时瘦
看一群群人的生生死死
看山和人在山里山外演变出多少风雨
我把自己种在城里街头脚手流脓的乞讨声里
让良心保持疼痛
让泪腺保持畅通
让肿块的灵魂接受化疗
我把自己种在城里高楼之巅钟楼的指针里
让人们听到时光敲打时间碎裂的惨痛
让世界看到一切高贵繁华最后都成为落寞的云霞
让生命看到欲望都将成为一座废都上空飘落的梦幻碎片
我已是一颗在世俗中已耗损殆尽的粒子
脉搏微弱
我拒绝太阳的炙烤
我把自己种在月光的宁静里
我已是一颗在坠落中残存的细小光点
我无法远行
我把自己种在星光里
在静默里让星光带我去远行
夜色总是很美好
安歇的灵魂都在此寻找温暖
最后我把自己种在自己的这首诗里
安静地埋在这深厚的夜色里
我们是岁月的代步工具
岁月把生命作为它的代步工具
用过之后
就遗弃荒野
它总是不断以生命生死的过程
作为跨越时间的桥梁
光鲜地走过去
背后留下的只是一片荒漠
谁也不知道它最终走向何处
似一匹脱缰的野马
踏着铁蹄狂奔而去
我已看到我就是那蹄铁
只能和它同行一段路的小节
就会磨损脱落
随飞扬的尘土淹没
千百年后
我就是一粒沙尘
千万年以后
我就成为虚无
我找不到自己的过去
也摸不着自己的未来
能够看到的只有现在
我的现在会在磨损中发出声音
祖先和岁月签了协议
给我们创造了文字规范了编号去刻录历史
如果前进中我们对岁月表现得很重要
岁月会用文字刻录我们的编号和声音
诱导我们的继承者去参悟生命为岁月活着
是做着怎样有趣的游戏
我们从无中来
回到无中去
唯一不消亡的是我们的文字
把我们的过去海市蜃楼般
永远放录在时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