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作为一种交流工具已越来越流行,作为日常交流中必不可少的工具,在涉及纠纷时,微信朋友圈内容能成为“呈堂证供”吗?
2015年1月14日,重庆市渝北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公开开庭审理一起工伤纠纷案,当事人郑嘉欣在所提交的证据不能证明双方劳动关系的情况下,通过微信朋友圈的照片和信息,让证据形成了证据链,最终成功翻盘,成为微信朋友圈举证第一案。
路遇横祸,重伤
23岁的郑嘉欣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2013年9月离婚后,两岁的儿子然然判给了前夫,她只身来到重庆打工。
郑嘉欣最大的牵挂就是然然。离婚不久,然然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必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为了给然然筹措医疗费,郑嘉欣一边在重庆观音桥地下商场做服装销售,一边应聘到重庆江北林华酒吧从事舞蹈演出。
这是一个由十多人组成的舞蹈队,能歌善舞的郑嘉欣做起来十分轻松,她很珍惜这份工作。爱玩自拍的她会经常拍下不同角度的自拍照,发在微信朋友圈。由于形象靓丽,舞姿优美,朋友们纷纷点赞,不少人还转发了她的微信,其中包括舞蹈队的姐妹、主管、演出经理等同事。
“快来人啊!”王芳看到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不停惊呼。酒吧经理陈非闻讯赶了出来,和王芳、小车司机七手八脚把浑身是血的郑嘉欣送到重庆市江北区医院。经过简单处理后,医生认为伤者面部伤势严重,必须转送大医院去治疗。当晚,郑嘉欣被送到重庆西南医院整形美容科,进行了长达五个多小时的面部缝合手术,她的右侧脸部从额下到腮部,密密麻麻地被缝了一百多针。
“出事一个星期了,我都不敢去想。每天躺着,为远方的孩子担心,也为自己担心……”这是7月31日,早上6点,几乎一夜未睡的郑嘉欣在微信上写下的一段文字。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距离幸福越来越远。
出事后,郑嘉欣的两份工作都停了,收入自然没有了。尽管肇事车主承担了医药费,但由于经济条件很差,而郑嘉欣的伤势又比较严重,在卖掉肇事车辆后已无力支付住院的其他费用。很快,郑嘉欣和家人就花光了积蓄,四处借债。在医院治疗十三天后,因无法承受高额的住院费,郑嘉欣不得不提前出院了。而据医生诊断,她至少还需要做五次手术,花费百万元。
举证不利,受挫
为了接下来的手术,2014年8月,经朋友介绍,郑嘉欣委托重庆王家律师事务所的法律援助者刘洋东,进行交通事故索赔和申请工伤赔偿。
刘洋东深入了解后,告诉郑嘉欣,交通事故索赔并不难,关键是对方的赔偿能力问题。而申请工伤就比较麻烦,鉴于郑嘉欣应聘后,并未和演出公司签订劳动合同,而且出事后,演出公司一直在逃避,把郑嘉欣送到医院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因此她必须提供证据,证明自己和酒吧的事实雇佣关系。
郑嘉欣手上只有一套林华酒吧的演出服,还有一张手写无印章的三千元演出服装定制押金单。刘律师告诉她,这些证明不了什么,要她从别的途径找到更直接的证据。
2014年9月,郑嘉欣找到了公司演出经理陈非,以打交通肇事官司为由,恳请他为自己出示一份工资证明。一开始,对方不同意出具,经过反复交涉,他终于写了“月工资6000元”的证明,并在证明上盖章。这个过程,以及两人的对话,郑嘉欣都用手机录了音。走出酒吧大门,她非常高兴,以为终于获取了直接的证据,可以确认劳动关系了。在证据得到刘律师确认后,他替郑嘉欣向重庆市渝北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提出了工伤申请。
然而,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刘律师告诉郑嘉欣:“仲裁委鉴定公章是伪造的,不是林华酒吧的法人公章,不具有证明效力。”
郑嘉欣十分吃惊,她想不到酒吧为了推卸责任,居然如此处心积虑,还准备了非备案的假公章。一怒之下,郑嘉欣打电话质问陈非。对方非常漠然,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你,根本没有给你盖过什么章!”雪上加霜的是,由于调查取证的录音准备不充分,在对话中人物身份并没有挑明,不能确认陈非的身份、申请人的具体工作,不能证明被申请人给申请人盖过公章,更不能说明双方存在劳动关系。
随后,郑嘉欣又提供了自己的微信作为证明,尤其是其中一条自己因工作劳累,晕倒后去医院打点滴的微信,当时还有很多同事在上面留言,然而,由于她的微信只是单方面的,依然没有被采纳。
2014 年10月,渝北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告知郑嘉欣:她所出示的那些证据,包括工作时舞台上、换衣间的照片以及和同事的合影,缺乏直接的书面证据和有效的证明效力,申请工伤失败。
这样的结果,令郑嘉欣十分沮丧,但她并没有轻易放弃。她又找到曾经的同事和好友王芳、陈红,请好友为自己作证,她们答应了。然而,公司为了抵赖,在郑嘉欣出事后,已经把原先的舞蹈队解散,全部换成了新人,王芳、陈红等人都被辞退了。因此,她们的证言已没有意义。
证据成链,胜诉
一时之间,工伤确认的证据寻找陷入了僵局,郑嘉欣一筹莫展。这时,家人又打来电话,说远在达州的儿子感冒发烧,引发心脏缺血,呼吸困难,病情加重了。挂断电话,郑嘉欣一夜未睡,她告诉自己:为了自己和孩子,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
郑嘉欣再次找到刘律师请求帮助。“你微信里面不是有很多朋友吗?他们发的照片能不能对你的证据有帮助?经理陈非发的微信,他的朋友留言是否对你有帮助?”郑嘉欣绝望之时,刘律师忽然想到了举证的一个空白。
“对啊,我微信朋友圈有很多演出信息,其他人也一定会有。” 郑嘉欣赶紧打开了微信朋友圈。在她演出的那段时间,由于经常把一些信息发布在朋友圈,很多同事和好友留言,其中包括陈非,各种演出信息相互交叉、转发、留言,不计其数,但错综复杂,看不出所以然。
在刘律师的指导下,郑嘉欣把所有微信内容进行了截图、公证,作为证据,提供给了仲裁委员会。
那一刻,郑嘉欣泪流满面!这些微信证据让郑嘉欣成功翻盘,也成为微信朋友圈举证第一案。(文中除律师刘洋东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