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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似地愣在那里

格式:DOC 上传日期:2023-06-17 00:37:41
傻了似地愣在那里
时间:2023-06-17 00:37:41     小编:

刘德全从韩书记办公室出来,心里有些堵。

刘德全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韩书记叫去听命了。为使公司退休职工迎春茶话会开得气氛活跃,丰富多彩,体现公司改制后仍不忘曾为公司流过汗的老职工,韩书记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交待、补充某些容易疏漏或不周的事项。作为行政部经理,他当俯首听令,决无半点怨言。可这次明明是钱总给韩书记的长途,韩书记接了一半却捂着话筒唤他上去听,结果是一件让他颇为难的事。放下话筒他忙准备向书记禀告,谁知她却溜了。刘德全心里固执地认为韩书记是“溜”了。

尽管心里发堵,工作得照做。刘德全决定先将接待室搞一搞卫生。本来属他管辖的有一个农民工小伙子,因为快过年了,昨日回了老家。而惟一正式的下属小芳,不仅漂亮,更有重任在身,擦玻璃拖地板之类重活危险活能随便让她干么?何况他可能还有求于她。刘德全遂将轻便的譬如沙发垫子、茶几台布换换干净的活派给小芳,完了再让她去买些好茶好烟,上花店选几盆新品种“五子登科”、“金边瑞香”等一些中高档的盆花和盆景,这些都是钱总在电话中特意交待的。布置完毕,刘德全套上劳动服,拿上一杆鸡毛掸子就干了起来。时间紧迫,尚有活动室要布置成茶话会会场,写横幅,买水果、炒货、蜜饯自然是少不了的。

忙了大半天,直到快下班了,刘德全才将接待室和活动室按要求布置停当。等明天小芳的盆花盆景送到,接待室里一摆,自己上班来时顺便买些水果、炒货和蜜饯,这样,硬件上他就大功告成了。

如果仅是此类琐杂辛劳之事,他好意思心里发堵吗?刘德全苦笑地摇摇头。

翌日上午,经过苦思冥想了一晚上的刘德全,还是决定将那件为难的事求助于小芳。当然得先探探她的口气再说。

“小芳,今天你是重要人物,要做好心理准备哦。”刘德全朝正对着镜子打扮的小芳半打趣半认真地说。

“我知道,我把活动的整个程序都安排妥啦,等会儿拿给你审阅。”

“嗯,好……不过,事情突然有些变化。”刘德全怕冷似地搓着手,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我,我直说吧。钱总昨天打来长途,说今天有几个重要客户要来公司,让你作陪。”

“那就陪吧,反正都是工作。”小芳无所谓,手依旧不停地在脸上忙乎着。

刘德全脸上有些僵硬,他讷讷道:“可,可韩书记早点了你的将,我……我想,你能不能兼顾一下。就算是帮我。”

“哎哟,我的经理大人,帮谁我也没这个本领呀。每次重要客户来,准是陪唱陪舞陪聊,遇上假正经的也拉我陪着去车间看生产线,哪抽得脱身。你以为我是孙悟空,会分身术?”

刘德全当然清楚小芳不会分身术。所以当听到钱总指定小芳明天不得请假,做好准备陪几位随钱总一同来公司洽谈生意的客户时,他直拿眼睛搜寻韩书记,但韩书记却背对着他面向窗外。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当着电话里的钱总向韩书记禀报,钱总的声音在话筒上又响了起来:有没有听明白?他习惯性地忙答:明白了,明白了。

搁了电话,他想找韩书记商量,她却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办公室。虽说书记想干什么并不需要向他这个部门经理汇报,问题是钱总的电话最先是韩书记接的,她无疑知晓明日下午钱总要带几个重要客户来公司谈生意。就在钱总出差前,韩书记也与钱总打过招呼,说年底,打算开个退休职工茶话会,钱总挥挥手道:你决定吧。公司来重要客户,都让小芳作陪的,韩书记应该想得到,小芳已不能担当茶话会的主持兼演员了。韩书记为什么装聋作傻回避这样的现实?倘若她能正视,应等候他的汇报,甚至与他一同商议解决。

此后,刘德全忙着打扫卫生、布置活动室,一直懒得抽身去找韩书记。他想她既然要“溜”,他去找她也白搭,她反而会拿腔拿调地责备他:要你这行政部经理何用,不会想办法解决?他刘德全不是主动找骂吗?

有些事是可以灵活机动的,譬如车子,钱总也吩咐过,明天下午谁也不许动用公司唯一一辆有产品宣传广告的桑塔纳车。刘德全遂找朋友搞了辆车,明天照样可以去接市局的几个头头和曾任厂级领导的退休干部,一样不会误事的。要找替代小芳的人却难了,她不仅漂亮活泼,能歌善舞,还熟悉公司方方面面的情况(她父亲也是公司退休的),更有能活跃、调动气氛的机智与口才。这样的人选公司内没有公司外的人替代不了。如此棘手的问题倘若小芳帮不上忙,那他只好得罪韩书记了,到时随便拉上个角色赶鸭子上架顶替一下算了。韩书记心里会怎么想他当然明白。然而他只能这样,不仅仅钱总是总经理韩书记是副总经理,还有一点毕竟是业务要紧啊。

转念一想,他又犹豫了,甚至害怕了。韩书记可是分管人事的,自己的前途某种程度上说掌握在她手中。

刘德全眉头结成了个“川”字。良久,他叹口气又对小芳道:“说起来韩书记也是为公司,她连电视台的人都请上了。如果临阵缺了你,缺了你的说笑逗唱,茶话会无疑成了老头老太在院子里喝茶闲聊乘凉一般,她心里一定很窝火。”

刘德全说的是实话,韩书记挺看重这个茶话会,市局的冷副书记和人事科王科长她早早就请好了。她说这是对外对上宣传公司新形象的一次良机,也可以借此劝说那些退休职工切莫因医药费长期没能报销而在外散布有损公司声誉的言论。当然韩书记也因此展示了自己在工作上和组织上的能力。韩书记还年轻哩。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小芳一脸不屑,“倒是刘大经理这么愁眉苦脸怪可怜的。好,我替你出个主意,看可不可行。”

“快说快说。”

“还记得超英么?我让她过来帮个忙顶替我一下。反正活动的程序表我都弄好了,她只需照程序表主持和表演节目,效果与我也差不了多少。”

超英原是公司团总支书记,与小芳并称公司两朵花,3年前因与韩书记闹矛盾调出了公司。

“我也想过,问题是超英与韩书记有过节,恐怕韩书记会反对。再说超英肯不肯也难说。”

“我去请,保证她肯来。至于她们闹过矛盾,那可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韩书记没必要这么小器吧。何况又是替大家解围。你若害怕,我去跟韩书记说。”小芳将化妆品塞进包里站了起来。 “别,别。我去,我去。”刘德全忙起身,朝小芳摆摆手。如果小芳忘了,他没敢忘,公司有规定,不能越级请示汇报的。

当刘德全一鼓作气将情况说与韩书记,并建议请超英回来替代小芳时,韩书记一脸的不悦。她阴沉着脸道:“你都安排妥了,何必来请示我?”

“我想,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刘德全搓着手嗫嚅道,“钱总临时指名要小芳陪客户,我……我又不好说什么。”

“你可以跟钱总解释一下么。德全呐,不要以为茶话会不重要,开好开坏效果大不一样。”韩书记慢慢地缓和下来,“别的不讲,就说我为什么请冷书记他们来――”

“……”

“虽说体制改了,可某些事局里还是有发言权的。茶话会开得好,也能让领导从一个侧面了解改制后的公司是多么有活力有潜力,你说对不对。”

“对。对。韩书记考虑得很周到,我想……超英能像小芳那样出色地将茶话会开得有声有色,韩书记你放心吧。”

“瞎说。公司近来的变化她了解吗?茶话会上大都需要临场发挥,即兴而演。唉……”韩书记说着别过脸去,又像自言自语似地道:“我是早让你安排好小芳的工作的。而且,而且冷书记也知道是小芳做主持,他很高兴,还开玩笑说要与她联袂演个节目哩。”

“我……我――”刘德全心里又堵住了,他想强调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好。

“算了,算了。你决定吧。”韩书记忽然不耐烦起来,她一只手擎起挥了挥,示意他出去。

刘德全总算松了口气。至此,他可以说,他将两位父母官吩咐布置的事全部按要求完成了(除换了个主持人,但韩书记也认可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心中蛮自慰的。

下午一点多,刘德全步出办公室,打算去活动室看看超英,不知小芳有没有跟她交待清楚,她是否有把握。这时,钱总黑着脸气冲冲地迎面过来,厉声道:“刘德全,你这是怎么搞的,整个办公楼乱糟糟的。你不知道今天有重要客户来吗?”

刘德全猛地吓了一跳,一想才明白,肯定是那些退休职工,他们回到公司,与多年不见的工友相遇,难免拉拉家长叙叙旧。他在办公室也听到几个大嗓门在走廓里稀里哗啦地高声喧哗。都是些退了休的,又不能拿厂纪厂规来约束他们。

“钱总,是……这样的,下午有个退休职工茶话会,2点开始。”

“唉,怎么偏偏选在今天。”钱总一只手捏紧拳头,狠狠地击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我昨天打电话,已告诉你今天有重要客户来,如果谈成了是一桩大生意。”

刘德全被钱总凝重的神色弄得颇为紧张,他战战兢兢地解释道:“韩书记早在3天前就发了通知。昨天再通知改期,有些远郊的老职工恐怕收不到,大老远地跑来……”

“大老远地来向我讨医药费是不是?”钱总打断刘德全的话,“他们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吵闹,旁边几个客户听了肯定以为我钱国生是骗子,什么公司管理有序,资金雄厚,设备先进……这不是自己断自己的财路么。你们也不替公司想想?时间定了,地方可以换嘛,比如上区老年活动中心。哎,很多地方都可以开茶话会的。”

刘德全用手抓抓自己的头发,心想他跟韩书记提过这事,韩书记却没理睬,但他现在能这样跟钱总说吗?他讷讷道:“这,韩书记可能没想到。”

“你这部门领导是干什么的?韩书记没想到你应该想到。”钱总掏出一支烟,也不管公司内不准吸烟的厂纪厂规了,抖抖擞擞地点上火,猛抽几口,“如果这桩生意黄了,刘德全,我拿你是问。”

钱总说完气呼呼地走了,走之前还狠狠地朝地上跺了下脚。刘德全直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傻了似地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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