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扔到“爪哇国”去教汉语
小时候只要不听话,大人就会以“扔到爪哇国去”相恐吓,从那时起,我就觉得“爪哇国”是个很远的地方,远到我这辈子都不会到达。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踏上了它的土地,而且呆了一年。
其实爪哇国就是现在的印度尼西亚,大三的时候,印度尼西亚万隆国际外语学院来我们学校招聘实习的中文老师,我在好奇心的驱wWw.LWlm.com使下报了名。虽然家人强烈反对,但我还是和另外三名中文系的女生一起踏上了赴印尼的旅程。管他什么火山、地霹、海啸,人家国家几亿人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吗'我就要去看看这个“爪哇国”到底有多么的爪哇。 比老师大的学生 经过4个多小时的飞行,终於抵达了雅加达国际机场,想到未来一年将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度过,兴奋便取代了疲惫,再是3个小时的汽车后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万隆。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这座城市,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被安排参加了学校的开学典礼。 典礼上,我们四名来自中国的年轻老师成为学生关注的焦点,他们纷纷涌上来,用极其生涩的汉语一字一顿地喊着“老——师——好”。我吃了一惊,因为从外观上来看,他们并不比我小。看着跟自己同龄的人,用着小学一年级学生的语调称呼自己为老师,这种感觉真是很奇怪。 会后,和他们有了第一次交流。他们很多人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来学汉语的,他们有的在其他学校读书,有的在公司上班,有的在帮父母打理生意,甚至有一个女同学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来学习汉语是为了回家后再教小孩。 原来,早在1965年,印尼当局就封闭了华校,并禁止在公开场合展示中华艺术和文化,包括使用中文。因此,现在印尼的年轻一代华人几乎都不会说汉语。随着近些年政府对汉语的开放,他们筹资在万隆兴建了这所汉语学校,希望汉语和中国文化能在后代中传承下去。 当天下午,终於得空参观了雅加达市,这座被群山环绕的城市虽然是爪哇岛第三大城市,却没有一个大城市应有的繁华与时尚,更多的是朴实与清新,还有浓浓的宗教风情。看着身着穆斯林服装的印尼人,再对比小时候心中那个遥远的国度,如梦如幻。 “张牙舞爪”的课堂 上课的第一天,虽然气温高达30多度,我还是穿上了出国前准备好的正装,想把自己武装得更像一位老师。然而,教室里的情况却让我大惊失色,学生上课时间吃零食、聊天、自由出入、趴着、躺着、站着或是坐在课桌上,七扭八歪、各式各样。 幸好上课前我做了很多准备,第一堂课,我没有教汉语拼音,而是让他们了解中国。我用多媒体向他们展示了故宫、长城、中国冬天的雪,果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不再那么散漫。 以前为了过四级学英语学得快崩溃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去教外国人学汉语,但真到了这一天,我才发现原来汉语还真不是那么好教的。为了能形象地让他们理解每个声调的不同,课堂上,每读一个音调,我的头就跟着音调起伏转动,一节课下来头发晕还脖子酸。 虽然他们能听懂简单的汉语,但课堂上更多的还是要运用英语,由於大家的口语都带有地方特色,因此沟通上也常出现问题。於是,课堂上的我经常是“张牙舞爪”,中文、英语、手势、仅知道的几个印尼语单词混合着用。
他们的语言天赋也常让我震惊。一个学生想表达一篇文章让自己的思想得到了升华,却写成了“看了这篇文章,我的思想升官了”。 “思想升官”这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创意。有时问他们,吃饭了吗々作业做完了吗?他们的回答一概是“了”! 他们最感兴趣的流行文化就是中国歌曲,让我wWw.LWlm.com吃惊的是《老鼠爱大米》在他们中传唱之广。一个男同学还把《小薇》改为《小红》,深情款款地在课堂上唱出送给我,让我又好笑又感动。为了提高课堂效率,课下我们也努力学习印尼语,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向当地的老师们请教,每堂课前我都把要用到的印尼语单词先熟悉几遍,再在课堂上讲给学生听。异国的生日 由於是热带国家,他们每天早晚都雷打不动地要洗一次澡,而且基本上是用冷水。当得知我们一天只洗一次澡的时候,纷纷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此后,见到我们就会开玩笑地问:“老师,今天早上你洗澡了吗?” 在国内,我们的左手和右手都是随意使用的,哪知学生们一看见我们左手拿东西,吓了一大跳,赶紧制止。原来,印尼人很忌讳用左手传递东西或食物。为了不犯忌,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要伸手拿东西的时候,我都要先想想哪边是左,哪边是右,然后再机械性地伸出右手。 这里虽然经济欠发达,但生活和就业压力却没有国内那么高,所以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心理年龄要小很多。恶作剧是他们的强项,当老师的也不可幸免。生日那天,本来还在为没人记得自己的生日而小伤感,他们却在教室里给我准备了一个很漂亮的生日蛋糕。吹蜡烛时,我用尽力气,眼看着只剩一点火星了,哪知道所有的蜡烛又全部燃了,我再憋足气吹第二次,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众目暌暌之下,屡次努力,屡次失败。直到眼冒金星,全班哄堂大笑,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蜡烛是吹不熄的,我当时那个囧啊! 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一年会很长,但当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很短。离开那天,由於是一大早的飞机,所以凌晨3点我们就从万隆出发了,但仍然有一群学生自己开车和我们一起去了雅加达。想着以后可能再也不能和他们见面,我不可遏止地流下泪来。 原来,“爪哇国”并不远,只要有心。很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很多困难,其实只存在於想象里,直接面对,反而能看清未来的方向。而这一路的人和事,早已幻化为千岛之国最美的风景,让我过目不忘,让我悉数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