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岳父病重,瘫痪在家生活不能自理,高林和妻子晓圆都有忙碌的工作,怎么办?
晓圆就跟高林商量要请一个男保姆。高林别无选择,可当真正的男保姆出现在他家时,却成了他和晓圆恩爱生活的一根针,很细小,却很痛,又摸不准具体的伤口。
男保姆叫李强。那天,高林从外面出差回家,刚进门,一个陌生男人闯进眼帘,他还系着围裙,高林脑门窜上了火:自己回来没打电话,一定是老婆晓圆背着他胡搞带的野男人!
刚把拳头捏起来,晓圆穿着家居服急匆匆从卧室出来,说:“这是刚请来的保姆,叫李强。”
原来是男保姆啊,高林松了口气。之前,晓圆就说过找个男保姆照顾瘫痪在床的岳父。
李强三十多岁,浓眉大眼身材健壮,很有型,让文弱书生的高林暗暗妒忌。据晓圆说:李强从前照顾过瘫痪多年的母亲,口碑很好,当过厨师,离异,刚刚下岗,晓圆主动找到了他,开的工资不低,李强是犹豫了好几天才同意的。
在晓圆的描述中,李强是样样好的男人,她这样极力夸赞他,目的仅是让丈夫认同李强是个好保姆,却不知道她刺伤了高林敏感的神经,何况这男人还天天待在家里。
瓜田李下,怎能不生事?可看着瘫痪在床的岳父,高林没有其他办法。
李强成为高林家的一份子,不大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做饭、洗衣、清洁房间、照顾岳父,一切保姆做的杂事都归了他。
高林看李强忙里忙外做家务,十分讨厌,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当什么伺候人的保姆?
有了李强以后,高林家情况大有改观,他们再不用操心岳父的吃喝拉撒,洗衣机里再没有堆积的脏衣服,饭菜色、香、味俱佳。
但不管怎么样,家里多出个陌生男人,高林还是不自在,他发现,晓圆、儿子和李强都很聊得来,李强手很巧,能用纸、废塑料瓶做成各种各样的玩具,逗得儿子开心不已,儿子整天粘着他,仿佛他才是爸爸。
做饭时,晓圆喜欢给他打下手,他们把厨房门一关,在里面有说有笑,看上去像其乐融融的一家子,高林反倒成了局外人。晓圆给家人买东西,还会给李强捎带一份,完全把他当成自家人。
炎热夏季,大家都穿得很随便,晓圆就隔着卫生间一道门冲凉,李强在门口走来走去,也不避讳,都是饮食男女啊,如果是个正当年的女人在卫生间洗澡,就算晓圆在跟前,高林也难免心猿意马,何况李强是个年轻男人,还单身呢。
高林开始神经兮兮,上班时间突然回家,或者佯称加班,夜晚搞突然袭击,结果什么都没抓到。
没抓到把柄,高林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李强单身一人,晓圆正值虎狼之年,整天一个锅里搅和,干柴烈火很容易点燃啊。
有一天,高林突袭回到家,看到李强正和岳父讲故事,他娓娓道来一些市井笑话,岳父呵呵笑着,十分开心,许久没见老人这样高兴了,高林竟有些感动,甚至想:假如李强是女保姆,对他父母这般温柔体贴,自己是不是会爱上“她”呢?
这样越想就越害怕了。
一天,高林突袭回来,发现李强盘腿坐在他的大床上,和晓圆有说有笑,一看到他进来,就马上退出了。
那暧昧的味道,是个人都能闻出来。
再过几天,高林就要公派出外学习一个月,想想那可以预见的绿帽子,他决定辞掉这个定时炸弹。
趁着李强出外买菜的机会,高林和晓圆商量,结果引来一场大吵,晓圆说:“你就那点小心眼,见不得有男人在我身边,我们家缺不了李强,没了他谁来照顾爸爸?”
那句“我们家缺不了李强”刺伤了高林敏感的心,他忍着未发,说不行去招个女保姆。
但是女保姆对处理瘫痪岳父有很多方面不方便,这个他也知道。
争吵让岳父听到了,他撕扯着嗓子说:“让我安乐死吧,别拖累你们。”
晓圆快哭了,一气之下跟高林冷战起来。
儿子也不同意李强离开,他一本正经地找高林谈判:“我不让李强叔叔走,他可好了。”
高林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家,他男主人的位置已快被男保姆替代了。
气恼之余高林想:李强有什么呢?没文化、没背景,沦落到给人当保姆,自己好歹也是公务员,晓圆断不会对他动真格。
不动真格动假格的也不行,如果自己的床上睡过李强,真要命……
李强最终被高林辞掉了,高林一意孤行找他谈话,说最近家里手头紧,没钱请保姆,李强面色惊愕难堪:“那大叔谁来照顾?我不急着用钱,反正目前还找不到工作,先干着也行。”
高林没好气地讽刺他:“你毕竟是大男人,当保姆有什么出息……”
李强临走时,把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做了丰盛的午餐,跟岳父、儿子好一通告别,岳父拉着他的手哭,儿子不依不饶地恳求高林,高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躲了出去。
高林在外徘徊到天黑,想不到自己的家,居然到了不敢进门的地步。
回去后,李强已经走了,晓圆冲高林大发雷霆:“女人心眼也没你这么小,李强走了,我还要工作,怎么办?”
全家人都向着李强,高林理亏,只好放弃出外学习的机会,留下来照顾家里,由他扮演男保姆的角色。
洗衣可以晚上动用洗衣机,饭菜可以叫外卖,最叫人头痛的是岳父。
岳父瘫在床上,屎尿都得人服侍,他七十多公斤,妻子是抱不动的,没办法,高林上班时间每隔两小时就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需要,有时手头有工作,忙得顾了头顾不了腚。就是这样,岳父也常搞得一身污秽。
岳父心情差极了,闹起小孩脾气,要自杀要安乐死,他的情绪影响了晓圆,她无暇顾及工作,没事就跑回来看看父亲是不是自杀了。
自此,晓圆见高林没个好脸色,岳父和儿子同样抱怨多多。
两个月下来,高林左右难顾、疲惫不堪,半年检查被扣了从未有过的7分,被领导好一通批评,家里也是阴云密布。
赶走李强,真成了罪过。 但再找个男人住在家,绝对不行。
中秋节,李强衣冠楚楚地提着礼盒来看他们,他找到了工作,在一家酒店当主厨,月收入三千,包食宿还有提成,比高林这个光鲜的小公务员还高。
换了身份、穿了西装的李强人模人样,很是帅气,怎么看怎么像个成功人士,岳父、晓圆和儿子看到他眼睛都放光,亲热得不得了。
高林被生生地冷落了。
岳父向李强诉苦,没有他他过得如何如何不好,气得高林牙根直咬,可的确,家里垃圾遍地、臭味弥漫,和李强在时别样的光景。
李强眼眶就湿了:“大叔,要是不嫌弃,我抽时间来照顾您?”
很要命,李强的酒店离高林家不远,他真的抽空就来,打扫卫生、照顾岳父、和他们一起吃饭。
自己的生活空间难道要重新被占有?
事实上,一家人的心已被李强占领,已把他当成了自家人,高林绝不能让这个越来越体面的男人完全占有他的空间。
因为李强,高林和晓圆再次爆发争吵,高林承认自己心眼小,不能容忍其他男人侵占领地,不管他是以什么身份出现。
晓圆怕岳父听到,捂到被子里哭:“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好好想想。”
就为了个男保姆,他们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房子是岳父的,高林没资格留下,他一生气搬到了单位,怕儿子多心,骗他说是单位加班不得已。
现在,李强插进高林家的不是一根小针,而是一把刀,深深地划开了他和晓圆原本完整的血肉。
高林前脚走,后脚晓圆又招了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保姆。
不在家的日子,他惦念得厉害,李强一定成了家里常客吧,反正大家都喜欢他,他现在混得也不错,只怕跟晓圆早就搞上了吧?
还有那个新男保姆,会和妻子如何呢?
高林发短信问晓圆要不要离婚,晓圆说:你要离,我没意见。
高林气得发抖,说:“我把位置让给李强,祝你们幸福。”
晓圆回信:“李强就是比你好,谢谢。”
不明就里的岳父给高林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回家?谈话中对李强的照顾赞不绝口,看来他已完全代替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婚姻还有必要坚持吗?高林很灰心。
一个冬日,岳父去世了,作为还没正式离婚的女婿,高林去探望,按规矩得守灵,李强哭得肝肠寸断,很让他感动。
布置灵堂、送葬、挖坑,李强一直忙前忙后,只差没有披麻戴孝,高林的领地继续被他占领着。
晓圆有这样一个有情义的男人,应该比我好,高林心酸地想。
岳父丧事办完,新男保姆就辞职了,高林留在了家,晓圆正在悲痛中,他不能离开她。他默默地收拾房间、准备饭菜,递给晓圆擦泪的毛巾,晓圆说:“外面住不惯,就回来吧。”
夫妻俩敞开心扉,探讨起李强来。
晓圆说:“他有情有义,对爸爸像亲生父亲一样。”一个外人,能做到离职后还如此惦念,不是感情在支撑还是什么?
难道他就对晓圆没有企图?
晓圆说:“我还不至于为了他毁了这个家吧,并不是所有男人什么肉都吃,李强知道自己的角色。我恨的是你心眼小,这个家是需要李强,但更需要你,如果没有你,我倒是真愿和他凑成一对,哪个女人能找上他真是福气。”
如今,李强还和高林家保持着交往,但没了岳父,他们没有以前熟络了。
高林始终相信:李强和晓圆两个有血有肉的男女瓜田李下,必有过胡思乱想,尤其是李强,但不管如何,晓圆现在还是自己的妻子。
高林重新回到了他的领地。办公室有同事侵占工作领地,网络世界有网友侵占心灵领地,甚至还有不经意的诱惑侵占生理领地,但爱情和婚姻的领地,不是那么容易被侵占的,高林还是妻子心里份量最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