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良在二审法庭上坚称自己无罪,称“一审判决是在编故事,我没有收过一分钱”,“说我情节特别严重,我搞不清楚哪里情节特别严重。”按照闻清良的道理,他真的没有亲手拿过那么多钱,谁拿了钱谁有罪,所以他应该被判无罪。
那么,那个有罪的人是谁呢?那人叫锺华,老百姓的说法便是闻清良的情妇,官方的说法叫特定关系人。而在闻清良看来,这个太原理工大学的办公室副主任、锺副教授,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只“手”。
闻清良与锺华是在2006年6月,通过闻清良的弟弟介绍认识的。这一年,47岁的闻清良是手握列车运输审批大权的太原铁路局总调度长,41岁的锺华是太原理工大学副教授。两人的相识很有学术氛围。闻清良儿子到英国留学了,他也想拿个在职研究生学历,为下一步的提拔做准备。锺华是理工大学副教授,可以给闻清良专业上的建议和帮助。
2008年闻清良要写毕业论文了,平时手头上的那支笔,批惯了车皮条子,那可是一字万金,用这支笔去写学术论文,别说闻清良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水,就是满腹锦绣文章,他也没空儿写啊。于是,一个电话招来了才貌双全的锺副教授。又要帮助闻清良写毕业论文,又要旁听论文答辩,两人交往就多了起来。闻清良隐隐觉得锺华是能成大事的人,是醉死都不认半壶酒钱的那种。在闻清良眼里,锺华很有女中丈夫的气概。他的妻子,却是个遇到芝麻大的事情都吓得睡不着的女人。闻清良在太原铁路局从运输处长、总调度长到副局长,手中掌握着运输计划的审批大权,自然就会有人想方设法送钱。为此,妻子怕得要死,连连说:“孩子刚送到国外读书,咱俩都进去了,孩子咋办啊?”闻清良也怕妻子吓出个好歹来,坚决拒绝别人到家里来送礼。而又觉得白花花的银子不收白不收,怎么办呢?如果有一个像锺华这样的女人死心塌地为自己赴汤蹈火就好了。
2009年7月初的一天中午,闻清良第一次与锺华单独相约,来到太原国贸大厦三层餐厅吃饭。饭后闻清良说:“我开了个房,要不要上去坐坐?” 锺华心照不宣地跟着闻清良进了房间,心照不宣地上了床,心照不宣地成了情人。
2009年10月,闻清良主持整个太原铁路局的工作,权力一下子大了起来。中秋节前正当迎来送往的日子,锺华突然接到闻清良的电话:“你马上来丽华酒店一下。”
锺华放下手头工作,立即赶赴丽华酒店。在三个人的私密饭局中,锺华认识了一个姓张的煤炭公司老板,并互相留了电话。
在锺华来酒店之前,闻清良淡淡地对张老板说:“我跟一个叫锺华的朋友合作做点儿生意,你想办法帮她赚点儿钱。”
几天之后,张老板单独约锺华到迎泽宾馆的咖啡厅。落座之后,张老板开门见山地问:“能不能帮忙解决一点儿运力?”
锺华委婉地一笑,不置可否地说:“我试试吧。”
张老板一看有戏,说:“如果办成,每吨按10块钱给你提成,或者走一列车皮给你提成5万。”
在与闻清良约会时,锺华把张老板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闻清良什么也没说,只是“嗯”了一声。随后,锺华把张老板所发的11月份运煤计划的列数、始发站、终点站等内容,通过短信转到了闻清良的手机上。
这个月,张老板与锺华的首次合作,运力增加了一倍以上。12月初,张老板约锺华在迎泽宾馆咖啡厅相见,递给锺华一个纸袋,锺华什么也没说。拿回家打开一看,里面是60万元现金。
至2014年4月闻清良调离了太原,担任昆明铁路局局长,张老板共送给锺华150万元。
闻清良一手批条子、锺华一手拿钱的场景,在太原的高档酒店茶座中,出现过很多次,只是锺华的身份时隐时现经常变换,甚至连姓名都改了。
锺华仅靠发几个短信就得来的几百万元,她明白这些钱是靠闻清良的职位“赚”的,所以她跟闻清良说:“钱我都放在铁皮柜里了,你随时用,随时拿。”
闻清良依然淡淡说了一个字:“好!”但却从来没用过锺华手里的哪怕一分钱。
经过两次磨炼,闻清良对锺华的能力和忠诚越来越信任。2010年1月,当山西一家煤炭公司的任总来找闻清良帮忙买煤运煤的时候,闻清良随手给他一个电话说:“你去找这个姓周的人,她能给你办。”
闻清良在太原铁路局深耕12年,长期分管运输,是能够调度车皮的实权人物。但闻清良为人低调,轻易不出来会见陌生人。要是有企业老板能请闻清良出来吃一顿饭,在煤炭界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闻清良只跟几个私交甚密的老板交往,而锺华的身份又被刻意隐藏,所以外界很少有人知道闻清良竟然还有个帮他敛财的情妇。
在一审认定的2000余万中,法院认定闻清良有三起是单独受贿,还有三起共计1800多万元是伙同情妇锺华一起受贿,行贿者均是山西当地从事煤焦相关产业的企业老板。
一审判决后,闻清良和锺华都觉得判得太重,双双提起了上诉。闻清良在法庭上坚持自己没有受贿,否认了全部指控,称一审判决是在编故事。他的律师也做了无罪辩护。
闻清良受贿2000多万元判了个死缓,竟然在法庭上公然叫屈,不知道闻清良是真委屈,还是真法盲。
这其实是闻清良意识里的深层和根本问题:他受贿的时候是跟别人攀比谁贪得更多更有技巧,所以他找了个帮他收钱的左右手锺华,想以此脱罪。脱罪不成又不想自认倒霉,在刑期的衡量上,他还要攀比那些比自己更贪的贪官!闻清良的这本账就是这么一个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