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集
16.1
江源公安局会议室
出了这么大的事，县革委的老爷们着了急了，一接到报告，短短半个小时内齐刷刷的全都聚集到了公安局的会议室里。除了这些老爷，公安局的大小头头，参与“追踪”的全体警察——包括刘国威也都端端的坐在靠墙的一排长椅上。一向外表沉稳的王大富焦躁了起来，不歇气的在屋子里打起转转。头疼啊，死谁不好，偏偏死了个小田！虽然被电死的小田只是个普通警察，无官无职，可他毕竟是市局局长的儿子，自己的顶头上司！更邪门的是，田局长四个小孩，三个都是姑娘！——这不要了命了！
一时间，会议室里除了王大幅的脚步声之外，几乎是鸦雀无声。
孙喜旺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悄悄起立，磨蹭着走出了会议室。没人问他要干什么，大伙儿的心里正象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16.2
江源公安局 大门口
孙喜旺来到大门口时，李甫杰还在心绪烦躁的来回转着。见到老孙头李甫杰赶忙几步跨上来，殷切的望着孙喜旺。
“小李子，你先回去吧。”孙喜旺急急说道：“朱局长出事儿了，死了，刚死的。怕是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的事情了。”
李甫杰愣住了，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来。
“别想那么多。问题不大，保不准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这么着，今儿肯定是不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还得赶紧开会去。”孙喜旺说完转身就走了。
16.3
嘉陵江 南桥头
如坐针毡的梅雨静到底等不及了，她一个人匆匆走出校门，向江对岸不远处的公安局方向走去。刚刚走过桥面，她看见路灯下李甫杰正一个人有气无力的向这里走来。梅雨静的心里一紧，一阵小跑迎了上去。
“咋个，没有接到？！”梅雨静睁大了眼睛。
16.4
江源公安局会议室
从现场看，朱建林明显是被小田一棒子打死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王大富挖空脑子的想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记得朱建林跟小田有什么过节，——即使有，也不至于一棒子打死呀！可是，自己的小舅子死了，实实在在的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吧，少了个朱建林，最多也只是自己少了个臂膀。
快十年了，朱建林至今没有再娶老婆。不过，外边的桃色新闻还是常常能传到王大富的耳朵里，甚至有人传说离敏跟他都有关系，简直是有鼻子有眼的。王大富既是个淫欲心很强的人，又是个很能想得开的人，这种事情在公开的场合下有着较强的抑制力。男人嘛，只要他听话，关键的时候站得出来就行了，搞个把女人算不了什么。自己不是也像换衣服似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就跟十七个女人搞过！可是，说归说，想归想，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总不能就报告说小田为了救一个女人犯打死了局长？！那样一来，小田不就成了现行反革命了？！田主任没了儿子，可不敢再叫没了面子！不行，得想个什么妥善的法子，叫田主任顺下这口气……前不久去市里开会，听田局长的意思，年底很有可能自己要升官。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可一定要掂清楚分量。
又一个烟蚂蚱被王大幅扔掉。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王大富转着。
“张主任，江芬好像不大对头。有点……”
“什么时候了，还管得上江分不江芬！”王大富停住脚瞪了老宋一眼，“都想想，看看小田的事咋解决。”
“哎，我们进洞的时候，好像有个人影从小圆门里溜出去了。”不知是灵机一动，还是摸透了王大富的心思，老宋撒了个弥天大谎。
“老宋，你看清楚了？”
“好像是。”
“肯定点。”
“是，是有个人溜出去了，是个男的。个子嘛高高的，足有一米八以上，挺魁实的。”
“还有谁看见了？”
没人再接腔。明眼人知道那是老宋在讲故事，给王大富搭梯子。
老宋这个人喜欢说些没影子的话，大家都习惯了的。要不，咋会有“听了老宋的话，手背都朝下”的说法。
“嗯，我也恍恍惚惚的看见了。不过，当时急，没顾上想……”考虑再三，老孙感到应该支持老宋的谎话。
“呃……老于，你说说，如果果真有人溜出去，会是什么个情况？”
“这个……”于明涛不愧是个看风使舵的好手，他稍一犹豫便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凶手。”
“继续说下去。”
“我想会不会是这样，凶手杀了朱局长后，刚刚溜出洞门就看见了小田，便躲了起来。而小田因是刚进来，没有看见他，直接进了洞。”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小田误以为凶手翻过了铁丝网，就追了过去……”
“于科长，编你也不编圆泛点。——小田不知道网上有电？”
“对对，老郑问得对，我当时也想这个问题。不过，我去看了看配电盘，挂着电网牌子的闸刀是拉了的。”
“胡说，拉了的咋会打死人？”
“郑科长别急嘛。等我把话说完。”于明涛编到这里，反而头脑清晰起来，因为他确实查到了原因，“可能谁都想不出来，牌子是被换了的，电网的牌子挂在了通风的闸刀下面。并且拉掉了所谓的电网的闸刀。这样一来就给小田造成了一个错觉，以为凶手是从电网上跑了的。”
“你是说……”王大富取出了大《中华》，递给了余明涛一根。
“对，小田就是这样，为了追击凶手光荣牺牲的。”
“呃，”王大富到这时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于科长，你刚才说凶手出来之后看见了小田？”郑明全显然不相信这漏洞颇多的观点，直逼于明涛。
“是呀。”
“那他是什么时候去拉的闸刀？”
“这个……我想肯定是临出来前就拉了的。对，一定是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才匆忙逃离的。一定是这样。”
“有道理。”不知什么原因，老公安孙喜旺居然赞同于明涛的分析。
“老孙能赞同，我想一定就是了。这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了。”王大富怕节外生枝，赶紧表了态。
“那，王主任，我们就按刚才的分析搞个材料？”
“大家看呢？”
“行。我看这样很好。”县革委副主任立马表示了支持。
“老于，你就连夜起草，明天一早去宝鸡。呃，对，我跟你一道去。”
“是。”于明涛站起身来，“那，王主任，朱局长的事……”
“那还用问，——因功殉职，革命烈士。叫办公室出面，好好办置一下。哎，徐主任，听见了没有？”
“王主任，还有件事。江芬咋办？”
“这个……”
“再关下去……再说，好像江芬神经有点不大对头。别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了。不管咋样说，人家背后到底还有个033。不好惹的。”
“那就放了吧。通知学校或亲戚领人。老孙，就你去办吧。”
16.5
梅雨静宿舍
江芬出狱了。在一个烟雨蒙蒙的深秋的早晨，梅雨静和李甫杰将她接了回来。这时的江芬两眼呆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圆润的脸颊凹陷了进去，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就连走路也象是不会迈腿了。
由于连续遭受这么多的刺激，江芬的脑子果然有了问题。
面对成天不言不语的江芬，梅雨静和李甫杰的心一天天沉重起来，他们知道，是该做出决定的了——尽管这个决定是那么的残忍。
“甫杰，有句话我想跟你说一下。”梅雨静试探着说道。
“嫂嫂，有啥话你就尽管说吧。”
“我看这样下去怕不是个事。会把江芬毁了的。”
“你的意思……”
“我想要不就……”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想好久了。”
“看得出来，这阵子你可是瘦多了。”
“都一样。我倒没啥，只要江芬能好。”
“那你看——反正江芬家里没有人，只有咱们给她做主了。”
“嫂嫂，你知道哪里有这方面的医院？”
“反正咱们这里出了这种事情的，都是送到甘肃。”
“不知道条件好不好？”
“条件就是再好，那种地方，罪肯定是要受的。”
“有啥办法。不行我请假，我去经管。”
“净说孩子话。那种地方人家能叫咱们进去？听说都用电击的。”
“那就不去了。”
“不去又能咋？难道叫江芬一辈子都这样？要去，还是我去吧。我去方便些。再说你也才参加工作，耽搁大了不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唉，那就先送去看看再说。反正我是不能叫江芬再受罪了。”
16.6
甘肃精神病医院
这是一个坐落在荒郊野外的医院，约有百十来亩。医院四周光秃秃的，见不到一点绿色。搭眼一望，无尽的山包昏黄的绵延到天的尽头。
自从江芬被送来后，除了开头几天，一直由梅雨静经管着。原来江芬不象其他那些狂躁型的，而是沉默不语，成天的静坐，所以，给院长送了些礼之后，江芬就被另行安排了。医院挺大，也不在乎一两间病房。这样一来，梅雨静就能够单独跟江芬住在了一起。至于李甫杰，必定是每两周就要来一次。掐指算来，今儿又该是李甫杰来的时候了。
果不出所料，刚到后晌午，李甫杰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咦，甫杰，你咋来了？”
一声问话飞进两人的耳朵，梅雨静跟李甫杰一下子都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走到门口，看看是谁在招呼李甫杰。走到门口一看，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间又全都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哪儿找哩？”
这一下两个人听清楚了，声音就在屋子里。天哪！难道是……
“是我。”
这一下彻底对了，是江芬，是江芬哪！
“你！”梅雨静和李甫杰被眼前这突然的兴奋击晕了，他们不顾一切的跑到江芬的跟前，四只手一下子紧紧的抓住了江芬的胳膊摇晃起来。
16.7
天义 李明杰家
为了便于治疗后的恢复，两个月后，江芬被从甘肃精神病院接出来，送到了李甫杰的家里进行调养。
转眼间一九七一年的夏天来到了贺广盆地，调养了一年多的江芬有了明显的好转，只是还是一阵阵的认不清人。
这天下午，一个年近六十的，穿着花格子西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李明杰的家门口，他的身旁是居委会的舒主任。
天义这个小县城里自建国以来还没有来过这样的人。一下子，李明杰的家门口便被围的像小戏台子似的。
“老李，这位是你家的客人，好好接待接待。”
李霖生赶紧把舒文才拉到一边，“舒主任，你没弄错吧。”
“咋会错！不会错的。他是江芬的爸爸，美国来的，叫江……明康。”
“啊，美国？！”李霖生浑身颤栗了一下。
“别紧张，老李。中美快友好了。美国的副总统（国务卿）都来了。《新闻简报》你没看过？毛主席都跟人家握了手了。别怕，别怕。快去，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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