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于知名经济类学府、优越的家庭条件、大型证券公司山东龙口营业部经理、48岁的牟平人曲峰原本有着让人羡慕的生活,可从1998年起,他开始迷恋炒股,且一发不可收。
2004年,曲峰任职的证券公司开通了一项委托理财的业务,就是老百姓将钱交到证券公司位于各地的营业部,营业部再将钱汇集到总公司,由总公司投资再将赚来的钱,以高于银行利息的收益返给客户。
自认为有一颗聪明过人的头脑。再加上在股市里已经有过试水的经历,自负的曲峰认为,如果自己能将客户委托理财的钱先投入股市,岂不是一夜间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于是,胆大之极的他陆续将客户委托理财的资金私自截留,通过私下开设的9个账户,投入到自己的股票中,可即便有了大量资金的注入,他手中的股票仍然不见起色,相反却越赔越多。深陷泥潭的曲峰只能每日拆了东墙补西墙,为了填一个窟窿,不得不给自己挖下更大的窟窿。
更让他如坐针毡的是,2005年6月下旬,因为委托理财业务的失败,证券公司决定清账,由各营业部处理善后,对老百姓投入的钱还本付息。于是,烟台分公司立即展开查账,没承想查到龙口营业部的时候大吃一惊,营业部经理曲峰竟然将客户投入的理财资金连本带息1500万元挪用炒股。无奈,公司相关负责人选择了向烟台市公安局报案。畏罪潜逃斯里兰卡“人间蒸发”
而在万里之隔的烟台,龙口市公安局经侦民警的眼睛,却一刻不敢从曲峰这个名字上移开。经调查发现,就在出逃斯里兰卡10天后,狡猾的曲峰背着班夫人,故意买了一张由斯里兰卡途经泰国前往北京的机票。可是,警方却并没有查询到他在泰国的出境记录。也就是说,曲峰有可能在泰国下飞机后,偷偷前往任何一个国家,或者通过其他途径返回斯里兰卡或国内。
人间蒸发,这是经侦民警此时想到的四个字。
“失联”十年,家人未曾接到电话
碰上这样难缠的“对手”,对于骁勇善战的龙口警方来说还是第一次。但放弃,绝对不是经侦民警的作风。
龙口市公安局决定从零开始,一点一滴将这个“隐形人”挖出来,但谁都没想到,这一挖,就是整整十个年头。
在对曲峰住处进行搜查时,经侦民警仅仅找到了一台陈旧的电脑,换句话说,它就是曲峰的一台“炒股机”,而挪用的一千多万已经赔得所剩无几,电脑内有价值的线索几乎为零。在外围调查展开的同时,烟台和龙口两地警方加强了对曲峰的亲戚、朋友摸排、走访,并对其亲属反复多次上门做劝返工作,认真讲解国家政策,但家人表示已与曲峰失去联系多年,就连在济南读书的女儿也表示,她从没得到父亲的一丝信息。这期间,哪怕是曲峰的资金账户有一点轻微异动,都会让警方激动万分,但通过动态交易查询,结果总是让人失望。这时,情报民警在筛选反馈信息中,发现一条可能有价值的线索。据曲峰原先的司机反映:“8年前,曲老板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要求替他看望家中父母,但按照号码回拨过去,却无法接诵。”
应当说,犯罪分子用于躲避侦查的方法,几乎被狡猾的曲峰用尽了。
越洋追踪,斯里兰卡发布全国通缉令
迷雾似乎越来越浓。2014年,公安部“猎狐”行动拉开大幕,随着一条条逃往国外的“狐狸”相继落网,龙口警方也看到了最终能够成功缉捕曲峰的希望。
曾经陪同曲峰去过斯里兰卡的刘某向警方透露,曲峰每次去斯里兰卡,都会找一个名叫班夫人的中年妇女。而他的护照早在2008年就到期,虽然他之前在泰国向警方扔下一个“烟雾弹”,但办案的经侦民警还是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曲峰很有可能兜了个大圈之后,转身又躲藏在了斯里兰卡。
事有凑巧。此时,正值斯里兰卡斯中友协主席班德拉在福建访问。班德拉、班夫人,难道此二人之间会有什么渊源?龙口警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指派追逃小组启程查证。几个人驱车2000多公里,不眠不休赶到福州,通过福建省外事办外联处终于见到了班德拉。一番沟通之后,班德拉热情地表示,愿意帮助烟台警方和斯方法律与秩序部取得联系,以便在斯里兰卡开展工作。同时烟台大后方传来喜讯,经侦支队还联系上了烟台某知名企业驻斯里兰卡办事处的同志,为民警赴斯提供了有利的支撑。
科伦坡的夜晚静谧而又喧嚣,赌场里的扑克牌让投机者们豪掷千金,金发碧眼的各国美女云集,满街小兔兔(当地一种大众化交通工具)发出的嘀嘀声,没有一丝工业污染的新鲜空气。可这一切,对于龙口警方派出的追逃小组民警来说没有一点诱惑力。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他们只关心一件事情:曲峰到底在哪里?
中资企业、科伦坡菜市场、五大赌场甚至还有不起眼儿的中餐馆,都是民警侦查涉足的地方。不少人向民警反映,他们确实见过通缉令上的这个人,但是最近这几年,他就再也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就这样,追逃小组从斯里兰卡空手而归,可是烟台、龙口两地警方一刻也没放弃对曲的摸排、追捕。相反,有一种直觉总是萦绕在经侦民警心头――曲峰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2015年7月,在烟台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全力配合下,两地警方成立联合追逃组,集中精干警力,运用“大数据警务云”科技功能,在全国范围内搜索逃犯行踪。为了方便开展工作,联合追逃组的民警还建立了“猎狐”微信群,不管追逃民警在电脑前还是在城市的街巷中,谁发现有价值线索都在第一时间通过微信发布、研判,战友之间相互认证,相互支撑。
可就在案件似乎有了一点眉目的时候,前往深圳的追逃民警却又碰上了曲峰设下的层层障碍。原来,他化身何为办理的那两张银行卡,留的联系方式竟然不是其本人,而且为了掩人耳目,曲峰所有的住宿、订票都是通过旅行社办理,自己从不直接预定。民警在深圳呆了11天,案件似乎又陷入了深深的泥淖。这期间,烟台警方通过“大数据”发现了何为的一个电话号码,根据这个号码追逃小组从深圳连夜奔赴北京,可这个电话机主信息,竟然是一排令人费解的英文。
尽管障碍如此之多,但烟台警方还是一层一层地剥离,终于在其短信记录中,发现了一条由某证券咨询公司发来的短信。结合曲峰爱炒股的因素,情报民警判断这条短信绝对不简单。果然,在该证券咨询公司,民警发现该电话号码在深圳以“曲弘阁”的名字开过户。通过进一步对曲弘阁进行比对,发现与曲峰、何为的相貌简直是一模一样。
“天网”接力,精准锁定藏身位置
随着烟台、龙口两地警方的高密度侦查,疑似目标范围在不断缩小,情报民警通过进一步工作发现,7月7日,曲峰曾经给大连一个名叫“日租大姐”的人打过电话。十多天后,曲峰就在大连开发区的一家银行办理过取款业务。种种迹象表明,犯罪嫌疑人目前很可能藏匿在大连。
这时,散在各地的追逃民警按照统一部署迅速向大连集结,在当地警方的积极配合下,很快调取了曲峰在银行ATM机的取款录像,通过天网视频监控的“接力”,确定了其住在当地开发区一个名为凯越公寓的地方。凯越公寓与一般居民小区不同,有A、B两栋,每栋楼30层,一层有16个房间,少说也得有千户人家,再加上不少房屋出租、转租,想从这里逐户摸出曲峰的具体位置,虽不算大海捞针,但同样存在一定难度。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曲峰直到被押上渤海轮渡,都一直困惑不解。自以为小心谨慎、采取的偷渡潜回、变换身份等手段,很自信能逃过警方视线,而且为了加大保险系数,将假身份还变化了两次。
在龙口市看守所,曲峰与之前想象的锒铛入狱“惨象”不同,他的脸上竟然还有一丝微笑,用他自己的话说:“挤压在心头十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由衷地说,国外并非“避罪天堂”,当年潜逃斯里兰卡,虽然暂时远离了家乡的风波,但每一刻每一秒都生活在惊恐之中,特别是在白天,从来不敢出门,即便晚上出来买点生活用品,也是小心翼翼,生怕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加上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身上还背着通缉令,生怕哪天客死异乡也没人知晓。
最难熬的是过年过节,揪心得要命,不得不用棉花堵住自己的耳朵,一个人躲在冷清的被窝里翻看着过期的杂志。因此在2009年,精神已近崩溃的他选择回国潜伏,可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法律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