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自推行“经济转型计划”以来，马来西亚政府出台一系列多元化的外资鼓励政策，打造全球最具吸引力投资地。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中国在马来西亚制造业、房地产、基建等领域的投资激增。马来西亚拥有稳定的政局、完善的金融市场、突出的区位综合优势、坚实的贸易基础以及较为发达的科技与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支持，这都为中国企业在马投资提供了难得的机遇。但同时，马来西亚也存在贪污腐败、劳工限制、高级人才缺乏、产业链供给不足等问题，也给中国企业带来不可轻视的风险。
关键词：马来西亚 ； 直接投资； 一带一路； 机遇和风险
2010年马来西亚推行经济转型计划，陆续出台了一系列吸引外资的政策与措施，其投资环境变得更为宽松和自由。根据美国一项“2017年最佳投资地点”调查报告，马来西亚以其优越的亲商环境和稳健的经济增长成为全球最具吸引力投资地点。随着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与马来西亚经济转型计划的深入对接，中国对马来西亚的直接投资出现激增。马来西亚已经成为中国海外投资的首选地之一。
一、马来西亚利用外国直接投资现状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马政府为了能吸引更多外资，进一步放宽了对外商直接投资的限制，如放宽外资股权限制、放宽外商投资企业的股东构成限制、放宽外商投Y领域等。目前，马来西亚的外国投资法体系较为完善，不仅通过法律明确优惠范围，也使用行业、地区（包含特殊经济区域）鼓励政策和政府税收制度等多元化方式扩大吸引外资的力度。例如针对马中关丹产业园，马提出的优惠政策包括：工业园开发、农业及旅游项目免缴印花税；机械设备免缴进口税及销售税；地价优惠；外籍员工政策相对灵活等。
马来西亚投资发展局（MIDA）发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马来西亚引进直接投资额为61.06亿美元，比上年增加9.92亿美元，占总投资额46.87%。马政府2016年共批准投资项目733个，项目主要投资于雪兰莪州、柔佛州、槟城，其中柔佛州流入外资最高，达24.93亿美元，批准项目165个。从投资来源国看，马来西亚外商直接投资的主要来源国是中国、新加坡、日本、韩国、德国、荷兰和英国。2016年马外资来源国中，中国投资额最高，达10.63亿美元。从投资领域看，主要集中在电子产品（39.43%）、石油产品（27.79%）和基本金属制品（11.17%），共占FDI总额达78.39%。此外，运输设备（8.39%）、化学产品（6.90%）和食品加工（6.32%）也是外资投资的主要领域，未来发展潜力巨大。
中国对马来西亚直接投资流量自2003年突破1亿美元，其后14年间投资额呈线性增长。截至2017年7月底，中国在马来西亚累计非金融类直接投资约35.52亿美元。其中，2017年1-7月，对马非金融类直接投资6.48亿美元，同比增长35.3%。随着“一带一路”的推进，中、马双方在制造业、房地产业、基建和金融业等领域合作日益紧密，中国对马来西亚的投资显著增加。在制造业领域，MIDA统计数据显示2016年全年共批准由中方主导的项目33个，总投资约48亿马币，同比增长60.4%，占马制造业FDI总额的17.5%，成为其制造业最大外资来源国。在房地产领域，Real Capital Analytics数据显示，2014-2016年期间绿地、富力等中资地产开发商对马来西亚地产投资总额超21亿美元，远超新加坡（9.85亿美元），成为马房地产投资的最大来源国。在基建领域，中方在马来西亚陆续启动了东海岸铁路、南部铁路、马新高铁项目、马六甲皇京港深水码头等项目。其中马来西亚东海岸铁路项目投资金额达130亿美元（合约850亿人民币），是迄今为止中国企业境外在建的最大工程。在产业园区合作领域，两国共建的示范性合作项目―马中关丹产业园，总投入金额约33.6亿美元，已初步形成了以汽车装配、清真食品和石油化工等为主的产业群。目前已入住园区的企业有联合钢铁（大马）有限公司、三一重工、桂林国际电缆集团和仲礼集团等。
二、中国对马来西亚直接投资机会分析
（一）马来西亚政局稳定，政府效率较高
政治（政局）的稳定性是企业对外投资时考虑的首要因素，也是外国投资者通常面临的最大政治风险。全球顶级的国别风险评估机构―经济学人智库（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EIU）依据战争、政治暴力冲突、社会动荡、有序的政治过渡和国际争端等指标对马来西亚政治稳定性作出评价，结果发现：2016年马来西亚继续保持政治稳定型国家行列，等级为B级，政治稳定风险得分为35分，仅次于新加坡（25分），远优于东盟10国的平均水平（48分）。马稳定的政治局势，加上与中国稳定升温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可以极大降低中国企业投资财产遭受政治风险损失的可能。
政府效率体现了一个政府达到预定行政目标的水平和能力。政府效率越高，越能为企业在东道国的经营活动提供良好的保证。世界经济论坛（WEF）发布的《2014-2015年度环球竞争报告》数据显示，马来西亚政府的效率在世界排名第8。2016年EIU基于对官僚特性、腐败等指标的分析，对马来西亚的政府效率进行了打分评级，结果发现：马来西亚政府效率为C等级，得分为46分，在全球处于中等偏上水平。由此可见，马来西亚拥有较稳定的政治局势和较为高效的政府效率，从而能为外商投资活动提供坚实的基础保障。
（二）马来西亚经济增速较快，金融市场发展相对完善
马来西亚是东盟较为发达的经济体，人均GDP超过10000美元（2011年数据）。同时，马来西亚也是东盟经济增长较快的经济体。根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从2000年到2016年间，马来西亚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均增长8.01%，呈高速增长态势。在全球经济下行风险增大的环境下，马来西亚的宏观经济表现一直令人瞩目。据马来西亚央行数据显示，作为经济先行指标的马采购经理指数（PMI）在2017年1-9月间稳定在50附近，反映了马经济整体上处于扩张阶段。随着“经济转型计划”的出台，马来西亚的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均出现下降趋势，到2017年7月止均控制在3%左右。温和的通货膨胀率、较低的失业率，再加之高速增长的GDP和稳定的PMI，可见其宏观经济大体保持良好的发展态势。 金融体系的完善程度影响资本的形成与导向、企业的投融资水平和金融风险防控能力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区域经济发展。根据东方金诚发布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主权信用概况（2016）》研究报告显示，2016年马金融实力在东南亚9国中排行第二，仅次于新加坡，高于全球平均水平（50），其金融业发展水平较高，是全球最大伊斯兰金融中心。马金融体系发展相对成熟，其中伊斯兰金融业发展较为完善。马来西亚的伊斯兰债券市场，日成交量高达40万，市场交易频繁，使企业投融资更为便利。因此，从整体来看，马来西亚的金融市场发展较为完善，开放度较高。目前，中国银行已在吉隆坡、麻坡（柔佛州）、槟城等设立了11个分行和一个签证中心。2017年第一季度中国银行马来西亚分行共吸纳存款约81.74亿马币，创造净收益合计约6872.4万马币。
（三）马来西亚区位综合资源优势突出
对外直接投资的流向取决于区位禀赋的吸引力。马来西亚区位综合资源优势突出，在区位条件、自然资源、外交资源、劳动力、基础设施等各方面都对外商直接投资有着较强吸引力。从区位条件来看，马来西亚地处东南亚中心位置，连接海上东盟和陆上东盟。马东部面临南中国海，西部濒临马六甲海峡，海运航线发达，贸易便捷。尤其马六甲海峡更是太平洋与印度洋的通道口，这让马来西亚在经济上、战略上都具有无可比拟的区位优势。从自然资源来看，马橡胶、棕油、胡椒等经济作物的产量和出口量位居世界前列，石油储藏量约39亿桶，天然气储量2.27万亿立方米，此外，还有锡、铁、金、钨、煤、铝土、锰等丰富的矿产资源。从外交资源来看，马来西亚是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国家，同时也是英联邦国家成员之一，中国企业可以通过深化与马的合作来扩大在穆斯林市场和其他英联邦成员国间的影响力。从劳动力来看，2017年8月马人均工资水平为792.24美元，相比邻国新加坡和泰国，更具价格竞争优势。从基础设施来看，马拥有发达的高速公路网，贯穿半岛南北的铁路，畅通的海运设施和八个国际机场等，能较好地服务外国投资者并满足其生产经营的基本需求。
（四）马来西亚科学技术水平较为发达，知识产权保护措施相对完善
马来西亚的“经济转型计划”要求大力发展知识经济，重点发展高科技、知识和资金密集型产品，把制造业从传统的加工制造升级到生产具有高附加值的商品中，提升出口商品的技术水平。马不但在绿色能源、生物燃料、污水处理等领域技术处于世界前列，其区块链行业发展势头也十分强劲。政府的政策支持和FDI大量涌入所产生的知识溢出效应，使马来西亚的科技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整体营商环境更加优化。
马来西亚是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成员国，也是知识产权两大国际公约和《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的签约国。马知识产权法律保护措施较为健全，符合国际标准，能为投资者提供充分的法律保护。2007年，马来西亚政府发布知识产权政策（NIPP），对知识产权保护制度达到最高标准。目前，知识产权意识在马一般公众和企业界人士中已普遍渗透，市场竞争环境良好。马政府积极促进知识产权商业化，促进外国投资和技术的转让，发展知识产权交易的基础设施。
（五）中国与马来西亚贸易的基础较好，有利于双边投资合作的发展
中国与马来西亚的双边经贸基础较好，经贸合作不断深化。据马来西亚央行公布的数据显示，2006-2016年间，中马进出口~年均增长率达13.9%。截止到2017年6月，马对中国的进出口额为1393.19亿林吉特，较上年同期增长了109.45%，中国仅次于新加坡成为马第二大出口贸易伙伴和第一大进口来源地。北京大学发布的“一带一路五通指数”也显示，中马之间的 “贸易畅通”指数高达8.93，在东盟中仅次于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拥有良好的贸易基础和便利化水平。中马不断增长的贸易需求和不断提升的贸易便利化水平，也会促进双边投资合作的发展。据测算，2011-2015年间，中马FDI合作指数①达到25.43，居东南亚地区首位，发展前景良好。
三、中国企业投资马来西亚应注意的风险因素
（一）贪污腐败相对严重
政府的腐败程度对外国投资者信心有着决定性影响，是外国投资者非常关切的问题。2013年安永发布的《亚太地区舞弊调查报告》中，明确把马来西亚列为最腐败国家之一，在贿赂和腐败方面都存在严重问题。马来西亚执政党――巫统内部不断爆出金钱政治、裙带关系和贪污腐败等丑闻，如2016年马来西亚主权基金一马发展公司的贪污盗领案，对马来西亚的外商投资环境造成了一定负面影响。虽然2017年世界经济论坛（WEF）发布的《全球竞争力报告》也特别指出，马来西亚在惩治腐败方面表现出色，且近年来巫统为了在2018年大选中保持执政地位，加大了反腐力度，腐败现象有所收敛，但贪腐问题仍然广泛存在，限制了马吸引外资的能力。对此，中国企业投资前需要有针对性地对马来西亚项目地环境做好尽职调查，并做好反腐反贪的内部合规工作以减小风险。
（二）劳工制度限制较多
根据商务部对外投资和经济合作司发布的国别指南，马劳动法令规定月薪不超过1500马币的劳动者，工作时间每天不能超过8小时，或每周48小时；女性工人不得在晚上10点至早上5点间从事工业类工作；外国人在马工作必须获得工作许可证等。马来西亚严格的劳工限制，增加了劳动密集型企业的生产成本，也导致体力工人供给不足。马来西亚当地劳动力基本不愿意从事制造业、建筑业等中国大量投资的领域，因而中国企业劳动力主要依靠来自印尼、缅甸、孟加拉等国的大量非法劳工，对社会治安带来了负面影响。当前，马来西亚已经就中国使用印尼等非法劳工的问题提出交涉，但双方仍未找到圆满的解决办法。中国企业要认真遵守马来西亚劳动保护、劳动保障法律法规等各方面的强制性规定、指导性规定，还要充分了解马国的劳动救济制度，重视劳动纠纷的解决程序和过程。
（三）高级人才缺乏，人才流失严重 近年来马来西亚人才流失严重。2016年英国海斯（HAYS）调查公司一份调查报告显示，有93%的马来西亚人意欲赴国外寻求工作机会，其中33%是高级人才。马国人才主要流向新加坡、英国、美国等发达国家，而国内人才主要聚集于吉隆坡、槟城等相对发达的城市。技术工人和专业人才缺乏导致马来西亚近些年产业升级缓慢。目前，马来西亚在石油，天然气和能源，电器与电子、电讯和多媒体，资讯、通讯与科技及全球商业服务，金融服务，会计，航天及教育等领域人才匮乏，而这些恰好都是中马未来投资合作升级的重点领域，因而会影响到中国企业的发展后劲。针对马人才缺乏、人才不匹配等问题，中方企业赴马投资时，应优先选择投资环境相对成熟的地区，此类地区吸引人才能力较强，能暂时马缓解人才缺乏问题。
（四）马社会舆论对中国投资的抵制
马来西亚社会舆论认为以基础设施建设为主的中国投资对缓解马国内失业问题没有促进作用。部分媒体以中国某公司投资承建的马来西亚沐若水电站为例，指出中国在基建行业的对外投资方式以成套项目输出为主，并没有大量雇佣当地的劳工和基建人才。也有媒体针对“一带一路”的产能合作，宣称其是中国国内过剩的产能输出与高污染企业的转移，舆论环境导向会使中方企业赴马投资处于不利的地位。对于马来西亚社会舆论可能对中国投资产生的抵制，中方企业应加强履行社会责任，同时改进目宣传工作。中国企业应在“民心相通”和海外形象塑造上狠下功夫，如优先雇佣马方劳动力、举办人才技能培训班、支持中马双方的管理人才、技术人才的交流等，从源头消除舆论的不利影响。
（五）产业链有效供给能力较弱，削弱产品竞争力
产业链有效供给能力的强弱，在一定程度上对企业产品的生产费用和有效竞争力等方面产生重要影响。马来西亚国内的部分行业，因其配套设施产业链的供给能力相对较弱，生产所需的原材料、零部件或生产设施严重依赖进口，使产品的生产成本加重，其竞争优势被削弱。中车株洲电力机车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车株机）2009年与马方签订动车组出口订单时，马当地的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几乎空白，维修车辆的配件需要进口，配件采购的价格组合甚至高于新车。之后的2010-2017年间，中车株机通过帮扶当地制造商实现部分零部件的本地化制造，迄今已开发超过100家当地合格供应商，使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的供给能力得到有效增强。借鉴中车株机的成功经验，中国企业在马来西亚投资时，必须充分利用当地原有的产业基础，在吸引主导产业进入的同时， 注意吸引上下游配套产业， 大力发展民营经济，利用民营经济与市场契合度高的特点，迅速形成产业配套能力。
注释：
①根据EIU中的国家风险服务（Country Risk Service，CRS）评估体系，风险分级从字母A-E，分为五个等级，A级代表最低风险，E级代表最高风险。风险得分分值从0-100，A级风险分值对应0-20分，B级风险分值对应21-40分，C级风险分值对应41-60分，D级风险分值对应61-80分，E级风险分值对应81-100分，分值越高，风险越高。
②马金融系统为“双系统”，即伊斯兰金融与世俗金融系统并存，其“双系统”金融体系在全球穆斯林国家中独一无二。
③FDI合作指数是世界银行设计的用来评估双方投资合作程度的常用指标。结果由作者选取世界银行相关数据计算而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