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绕圈晨练的老夫妇
每天清晨，小区公园里都能看见
老头儿怀揣收音机，听评书
眼神奕奕，雄赳赳背着手
老伴儿袖手跟在后面
两个人，就如下楼来的队伍
步调一致，仿佛中间
有根儿一米的连线
这几日只看他一个人走了
少了雄赳赳的气势
疑心他老伴儿回了乡下
或者，去了女婿家
今晨，听他对路人说
“命短，走了，走了，不陪了”
这个猝然失伴的老头儿
回望一栋栋兽笼似的楼房
如同被水冲出洞的老耗子
神色仓皇
阳光很大，冰雪封园
路边的树都老了
那个背上像扣了一口锅的人
那个倔强的老头儿，背着手
沿湿径远了，不时驻足回望
好像手里真有一根线
好像那线真的就在寒峭的风里
真的就拖在自个后面
相安地活着
能常常惦记一颗心、一个人
其实已――足够了
电话里，声音永远亲切
什么样的表白，都是不需要的
好多年，公交车以旧换新几茬茬了
一个城市中的
多么想见一面的两个人
谁也没为那个目的
去乘那几路车，去那目的地
一个城市生活的两个人
相安地活着
来生
你一定知道的
知道来生我们如何为人
我原比你更相信“命由心造”
浓雾卵翼下呆坐地平
望向你野菊摇曳、兀起的土丘
来生啊！来生也许不可能再聚
那样也好，不会有昨日的苦
今日的别
明日的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