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笔下描述的“桃花源”,让现代人心驰神往却又望而却步。但是最近,有个52岁的山东男人却在北京,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建造了一个梦幻“桃花源”!
住在花园里的4岁男孩,他知道自己将来的房子什么样
2月的北京依然冰冷彻骨,这个普通的冬日上午雾霾沉沉。但当车子离开大路,拐进一处废弃的工厂大门时,却有欢快的犬吠声从不远处传来。循着声音看去:一排低矮的白色小平房立在眼前。墙壁上风干的鲜花依然色彩斑斓,门前新翻的地里,刚出土的青草、小菜翠绿饱满。迈上“吱呀”作响的木质台阶,房门打开,身材高大、戴黑框眼镜,微笑着站在面前的就是 “最牛大叔”牛健。进屋里,餐厅和厨房的一面墙壁上,挂着数十个小花盆,花盆里种着的生菜、韭菜、小葱和大蒜,都长得郁郁葱葱。
没有暖气的房间有点冷,但这墙壁上生机盎然的蔬菜,书房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书籍,却分明又能让人置身于春天。被网友艳羡地称为“桃花源”的地方,挂了两个招牌:“生菜屋”和“可持续生活实验室”。正躬身收拾房间的牛健妻子薛琪月说,她更喜欢“生菜屋”这个名字。
和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描述的“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的神秘不同,牛健的“桃花源”就处在交通便利的大马路旁边,不远处有好几趟往返于北京市内和郊区的公汽,自驾车则一直可以开到家门外。而面对无数人的赞誉,牛健说:“我4岁就知道自己今天会在这里了!”
过了年就53岁的牛健出生在山东青岛,是家中的老大。4岁时,父母去上班后,他就被反锁在家里,饿了自己吃饭,困了自己睡觉。但牛健却一点都不觉得寂寞,因为,他们家和另外两户人家一起住在一个废弃的大花园里。花园里有果树、蔬菜和各种花儿,“还有邻居家养的小花猫、小黑狗和带着一群小鸡的老母鸡。”时隔多年,牛健依然能清晰记得4岁时的生活场景。6岁之前,无数个父母不在家的白天,牛健就这样被反锁在家,一个人在废弃的花园里玩耍。他给蔬菜和果树浇水,不管是谁家的都浇,学着大人的样子,把从地里拔来的大葱洗干净了卷在煎饼里吃。
“如果发现有什么好看的花儿,我就会用小锄头挖走,然后偷偷种在自家的花盆里。等到花儿都开了,家里也摆不下了,我再给邻居送花儿去。”牛健说,这看似寂寞实则快乐的童年生活影响了他的人生,那么小的他就知道:有花园、有菜地的房子才是家。
6岁那年,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牛健离开青岛来到济宁。离开了大花园,住进了不再有小猫小狗满处跑的公寓,牛健天天央求父母带他去花卉市场。不久后,父母开始把泥土一桶桶往楼顶上运,然后带牛健去选各种蔬菜和鲜花的种子。他们无比欣喜地帮小小的牛健,在房顶上开辟了一个露天花园。放学后或节假日,牛健去楼顶翻土、种花种蔬菜,然后等待着收获的季节。常常,有对面楼的漂亮小女孩,飞跑着来到他的露天花园,向牛健讨要鲜花,还崇拜地问这问那。妈妈还总夸赞牛健:“我儿子特别能!”因为,人家种的向日葵只开一朵花,牛健种的向日葵,竟然能开出7朵花来!
“后来才知道向日葵开出7朵是不对的,那样你就无法吃到葵花籽了。”牛健说,但对于一个沉浸于花园生活的小男孩来说,种出来的向日葵即使只开花不结籽也是骄傲的创举。1978年,报刊杂志里开始出现介绍国外阳台花园的文章,16岁的牛健“大言不惭”地说:有朝一日,他一定会住上带花园的房子,屋顶有花园,房前有菜地。妻子戴着大草帽在门前种菜浇花,孩子们光着脚丫在阳光里奔跑。他还想邀请周围邻居,卸掉防盗门,在门前修条直通花园的路,大家一起种地、摘花和拔萝卜。
47岁男人的求婚誓言:没什么可以给你,除了种出地球上所有的花儿和蔬菜
牛健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体验他的田园生活。但和所有那个时代的人一样,他也无法轻易放弃铁饭碗。“有稳定工作的人都有一个惰性,不快乐又患得患失。如果选择放弃会让家人不高兴,那我宁愿继续将就。”牛健说,直到34岁,他才敢把爱好转化成实际行动,开始在周末下海经商。从海南运花,广州运盆,东北运土,下班后熬通宵在家捣腾着养花,养好了就拿到花卉市场卖。当时,牛健一年的工资不到1000元,周末卖卖花就能赚3000多元。
37岁,牛健觉得到了应该彻底转变的年龄,因为童年的那个花园梦依然还在。周末卖花的经历让他心更大了,于是,已经在单位任中层领导的牛健“干了点让别人讨厌的事”,然后顺利地被下岗,可以专心在家养花、种菜,让自己身处闹市的家变成一座小花园。
只是,这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点缀,想吃什么蔬菜去自家客厅就能找到的生活,却只有牛健一人乐在其中。“婚姻是共同成长的过程,一个人走得太快而另一个人原地踏步,差异越来越大对话越来越少。你觉得被鲜花、青菜包围幸福无比,但另一个人却觉得太过庸俗乡土。心不在一块儿了,就只好分开。”对于自己的第一段婚姻,牛健说,没有谁对不起谁,不合适的婚姻,早点放手是对彼此最好的交待。 2001年,牛健离开济宁来到北京。最终促使他离开家乡来到北京,除了第一段婚姻的失败外,还因为1999年亚运会期间他来过这里。那时北京到处都是绿草鲜花,天蓝水清。他知道:这个更大的城市,才是他实现梦想的地方,他要在这里打造儿时的“桃花源”,交更多的朋友,和他们一起过“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田园生活。
2008年初,牛健负责奥运村10号楼的阳台花园,这个花园因为在奥运会期间向全世界开放,牛健的“桃花源”梦想也被广为人知。也就在那时,46岁的他遇到“可持续生活实验室”的女主人,一年后成为他妻子的薛琪月。离婚后独自带着儿子生活的薛琪月是北京人,当时是北京某房地产公司的高管。
这个年纪坠入爱河和年轻人有什么区别?牛健说:“一见倾心,无话不谈,而且谈不完。”两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就这样恋爱了。当时,牛健在北京东二环某个小区租了套两居室。但这不是一般的两居室,墙上挂满花盆,客厅里的韭菜、西红柿和辣椒长势喜人,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小鸟在阳台吃食。第一次去牛健的家,这个隐藏在都市深处的小花园让薛琪月惊呆了,然后她不发一言,就那么热泪盈眶地看着牛健。“我知道,那一刻她已经决定这辈子跟定我了,这个信念就像我4岁就知道将来会住什么房子一样笃定!”牛健这样向朋友炫耀。
当时,薛琪月的儿子刚上初中,两年前来到北京的牛健的儿子,则和他一起致力于都市阳台花园的研发。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牛健开始称自己的儿子为“大儿子”,薛琪月的儿子则为“小儿子”。有人问他:如何让两个儿子接受父母重新找的爱人?牛健说,大儿子已经成年,对于早就接受了父母分开的他来说,再接受一个和爸爸一样喜欢种花种树、为他做可口饭菜的阿姨并不难。对于正处青春期的“小儿子”,牛健说,男人永远别企图跟孩子争宠,母亲怎么爱孩子,你都不应该吃醋和干涉。“所有的小孩都希望有个强壮、聪明的哥哥,而我的大儿子恰好就是这样,他为我在小儿子心目中加了很多分。”对两个有过婚姻经历的重组家庭,孩子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依然是两颗心的贴近。
2009年夏天,47岁的牛健向薛琪月求婚:“我没什么可以给你,除了能种出地球上所有的花儿和蔬菜。”她笑着答应,然后提出:“结婚可以,但是你得让我辞职,我想回家做全职主妇。”牛健笑了:“我求之不得!”薛琪月年薪将近70万,她的好朋友开豪车住别墅,嫁的男人非富即贵。“说到‘桃花源’,她们也心生羡慕,也完全有能力去打造。但是,她们放不下当下的一切,当然,也是因为她们没有我这么好福气遇到一个好男人。”薛琪月说。
北京“最牛大叔”:我家住在“桃花源”
结婚后不久,牛健在北京注册创立了“参与式社区生态研究中心”,从此开始了长达6年的“可持续生活实验室”的准备。当时,薛琪月的儿子正上初中,在繁华的中关村附近,他们租了一套月租上万的两居室。一家4口人住着并不宽敞,房子也很陈旧。但是牛健有办法,两个儿子住的房间墙壁被布置成西班牙花墙,挂着各种鲜艳的花朵;阳台上种着各种时令蔬菜,随时掐下叶子就能往嘴里塞。
住在这个一年四季都春意盎然“小花园”里的4个人都很忙。父亲忙着研究他的“可持续生活实验室”;母亲忙着种菜养花、相夫教子;大儿子埋头于智能化冷冻灌溉技术,想为爸爸的事业贡献一份力;小儿子忙着读书、上学,高考完后住进爸爸的“桃花源”。
2014年6月19日,小儿子高考后不久,一家人匆匆赶往顺义马坡镇的一处废弃工厂,这是牛健的一个朋友免费借给他的,让他在这里建“可持续生活实验室”,让他在这里实现他4岁时的“桃花源”梦想。“不用挖土打地基,不用水泥钢筋和各种建材,我们就简简单单地修个房子而已。”他说,6个铁皮集装箱组建的房子分住宅区、办公区、厨卫、生态创客空间以及屋顶太阳能、风能展示和立体种植等功能区。牛健说,这不是传统意义上远离都市喧嚣、纯粹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而是一种谁想拥有就能复制,不会让你和城市完全割裂的全新生活方式。“能真正感动并带动人,环保、便捷而且简单纯朴,才是我和妻子心目中的‘桃花源’!”
那些开车路过这里的人,不经意瞥见这独特风景的,多半会把车拐进来。对于这些陌生人,牛健夫妇总是笑脸相迎,请他们进来参观,递上一杯新鲜花果茶。如果刚好赶上饭点,他们还会请客人坐下来吃饭。“客气什么?饭是用厨余和厕所垃圾产生的天然沼气煮的,蔬菜瓜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薛琪月说。
看到妻子对每个陌生人都笑脸盈盈,见谁夸谁,牛健私下里会笑话她:“你在地产公司那会儿,可是一脸严肃像个刺猬谁都惹不起的呀!”她笑:“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想不乐都难!”那些曾劝诫薛琪月不要辞职的朋友,来到这里后都目瞪口呆:“我们还以为老牛只知道种地,一点都不浪漫呢!原来他可以浪漫到为你打造这么一个漂亮的房子,原来他会让‘桃花源’变成现实!”
是的,对薛琪月来说,自从她7年前第一次遇见牛健时,就知道,这个在北京没车没房的男人,却会许给她世外桃源般的浪漫又安稳的生活。是的,好的婚姻只会让两个人共同成长,不抱怨不诋毁同心协力向前走。薛琪月说,牛健把她带进了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一个比“桃花源”还要广袤明净的世界。无论是在中关村的出租屋,还是在这个“生菜屋”里,她都能随时随地闻到鲜花的芬芳、尝到自家蔬菜瓜果的清香。她何其幸福,竟然就这样一路顺风顺水地跌进了“桃花源”深处。
如今的薛琪月,对房地产市场一点都不了解,她更关心和熟悉的,是各种蔬菜、鲜花和庄稼的个性及生长周期,什么季节适合用太阳能发电,什么季节风能更管用。对于丈夫现在正做的事业,薛琪月更是了如指掌。指着厨房里连接下水池管道接口处的厨余粉碎机,薛琪月说:“厨余垃圾不直接倒掉而是在这里打成碎末,再流入卫生间里的塑料大桶,成为粪便肥料系统的一部分。而二层屋顶花园,我们设置了可以将废水回收再利用的雨水收集系统,收集的雨水可以用来冲厕所、浇花,太阳能板和风能装置则解决了用电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