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以2005年—2008年的民营企业为样本，实证分析地区环境、政治关系与企业审计需求之间的相互关系后发现，在市场环境差的地区，企业更倾向于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更有动机寻求政治关系，并且在审计师选择上，政治关联与地区环境有着相互替代的作用；而有政治关系的企业更倾向于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选择低质量审计师的企业往往对应着更大程度的盈余管理。研究结果不仅丰富了政治关联的文献，而且对我国法制化建设有一定的启示。
［关键词］地区环境；政治关联；审计师选择；民营上市公司
一、 引言
经过30多年的改革，我国已经初步建立起市场经济体制，但理论和实践证明，我国的资本市场是低效率的，政府仍充当着资源分配的重要角色。这种政府与市场的复杂关系导致我国企业往往谋求和政府建立政治关联，民营企业广泛参与政治已成为必然趋势。
已有的研究表明，政治家和企业之间存在互惠交换，这些有政治关联的公司受政府“帮助之手”的影响，从政治关联上获得了额外的收益。也有相反的证据表明政治关联给企业带来负面的影响。在我国，上市公司大股东与中小股东的利益冲突是公司的主要代理问题，而政治关联常常来源于公司高层管理者或大股东。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可能面临着更为严重的代理问题，因而外部监督与约束机制便显得重要，高质量的外部审计便是企业的一种有效选择。审计意见在帮助投资者识别上市公司盈余管理中具有明显的作用，高质量的外部审计可以部分代替法律机制发挥作用，尤其是在外部法制环境不健全或执行效果有缺陷时［1］。
政治关联对公司的影响主要源于外部制度的不健全。中国资本市场是一个新兴与转轨并存的市场，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与法治化水平并不平衡，市场化进程差异明显［2］。法治化水平越低，市场化进程越慢的地区，地方政府干预的程度和政治关联对企业的影响程度也就越大［3］。
高质量的外部审计是否能抑制盈余管理？审计师的选择是否受地区环境及政治关联的影响？政治关联及审计师选择是否能作为法律环境的替代机制？由于我们无法区分国有企业的政治关联是来自国有股份还是来自公司高层管理者的政府背景，因此本文以民营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针对以上问题，本文利用中国A股市场民营上市公司2005年—2008年的数据进行研究。研究结果表明，市场环境差的地区，企业更有动力去寻求建立政治关联；而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则倾向于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市场环境好、法治化水平高的地区，企业愿意选择高质量的审计师，这说明法律制度环境对企业有一定的约束，使企业选择高质量的审计。选择高质量外部审计的企业，其盈余质量更好，但政治关联削弱了外部审计对企业盈余质量的约束。
二、 文献回顾
政治关联对上市公司的影响主要是通过政府干预的“帮助之手”与“掠夺之手”来实现的。现有的研究主要有两方面的观点：其一，政治关联能够为企业带来诸多好处，有利于提升企业价值。例如，政治关联可以帮助企业获得有利的监管条件和纳税条件、优惠的银行贷款和特许经营权、更高的市场占有率、更优惠的政策补贴以及优惠的股票发行权、在面临困境时更容易获得政府的帮助等等［47］。其二，政治关联会给企业带来负面的经济后果。如Faccio（法钦托）等发现，政治关联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明显低于非政治关联企业；政治关联企业在面临困难时获得政府支持之后业绩反而下降，并显著低于非政治关联企业；中国有政治关联的公司的经营业绩比没有政治关联的公司的经营业绩要差［67］。
关于审计师选择的研究，国内外已经有很多成熟的观点。学者们认为公司规模、代理冲突与独立审计师的选择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如吴溪等研究发现，公司规模是审计师变更的主要影响变量。曾颖等研究认为代理冲突与审计师选择之间有显著关系，而其他因素对审计师选择的影响则没能得到一致的结论。车宣呈发现股权集中度、两职合
一、独立董事比重、负债水平、异地上市以及是否选择大事务所存在显著关系。雷光勇等研究发现有政治关联的企业更倾向于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毛丽娟研究发现，董事会特征与会计师事务所的选择有着显著的关系，董事长同时在股东单位任职的公司以及董事会中设置了审计委员会的上市公司更倾向于聘请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810］。
上述研究表明，政治关联对企业有正面的影响也有负面的影响，而审计师选择主要与公司规模及代理冲突显著相关。但上述研究分别集中在政治关联对企业价值及治理结构的影响、审计师选择的影响因素方面，而没有考虑地区环境、政治关联与审计师选择之间的相互关系。地区环境的差异化导致企业在审计师选择、谋求政治关联等问题的决策上存在差异，而政治关系进一步影响企业的审计师选择。因此，研究三者之间的关系对加深地区环境、政治关联的作用机制及其对企业审计需求影响的理解有重要意义。
本文将地区环境与政治关联等因素引入研究企业审计师选择的问题中，从审计师选择的视角探讨地区环境与政治关联这两种外部机制的相互替代作用。本文的研究拓展了审计师选择影响因素的研究领域，补充了政治关联影响企业价值的研究内涵，并有助于人们更准确地理解和把握地区环境与政治关联在公司财务及治理结构领域的微观作用机制。
三、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中国 www.lwlM.coM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在市场化进程慢、法治水平低、政府干预多、金融市场发展水平低的地区，企业更倾向寻求建立政治关联。 假设2：有政治关联的公司更偏向于选择非“十大”的会计事务所，即选择低质量的外部审计师，无政治关联的公司则倾向于选择高质量的外部审计师。
市场环境好、法治水平高的地区，产权保护及投资者保护水平较高。金融市场更加发达，市场受到更多的关注及监督，法律的执行更为有效，此时好的市场环境能激励和约束企业选择高质量的审计师，提供高质量的会计信息。由此本文提出假设3。
假设3：在金融市场发展水平高、法治水平高、政府干预少、市场化进程快的地区，上市公司更倾向选择高质量的审计师。
已有的研究表明，规模大及声誉好的会计师事务所能提供高质量的审计。高质量的外部审计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审计出盈余操纵，相应的，选择高质量审计师的企业，盈余操控更难以实现，盈余管理程度更低，会计信息质量更高［15］。低质量的审计师更能容忍盈余管理的存在。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4。
假设4：进行盈余管理的企业更倾向于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尽管高质量的外部审计在一定程度上能抑制企业盈余管理，提高企业会计信息质量，但这种约束力受到政治关联的影响。
市场环境对审计师选择有一定的约束能力，但政治关联削弱了制度环境的这种约束力。在有政治关联的情况下，披露质量较低的代价有所缓和，对高质量外部审计的需求也相应降低。有政治关联的公司在地区环境差、政府干预程度高的地区，银行等主要利益相关者对政治关联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要求比无政治关联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要求低［16］。因此，在市场环境差的地区，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则没有动机去选择高质量的审计师。由此本文提出假设5。
假设5：在选择审计师的决策上，政治关联与市场环境有替代作用，即对于环境差的上市公司而言，无政治关联的公司比有政治关联的公司更倾向于选择高质量的审计师。
四、 研究设计
（一） 变量选择与界定
1. 审计师选择的计量
对于审计质量替代变量的选择，已有研究普遍地采用“规模模型”或者“声誉模型”。前者认为规模越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质量越高；后者认为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财务报表具有更高的可靠性，审计质量更高。
本文将以会计师事务所的规模来代表审计师的质量。根据中国证监会的排名，2005年—2008年普华永道中天、安永大华、毕马威华振、德勤华永、中瑞岳华、立信、信永中和、大信、万隆、浙江天健等10家会计师事务所无论是在客户主营业务收入还是在资产总额方面均处于前列，因此本文将这10家会计师事务所作为国内“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国内“十大”会计师事务所代表高质量的审计。如果选择国内“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则AC=1，否则为0。
2. 政治关联的计量
Faccio（法钦托）等把政治关联界定为只要公司的控股股东或高层管理者是国会议员、总理或者与顶级政治家或执政党有密切联系，都认为是有政治联系。他们将CEO现在或曾经在政府机关或军队任职视为一种政治关联。陈冬华、罗党论等对政治关联的刻画是考察董事会成员中有政治背景的董事比例［3，1718］。
本文借鉴吴文锋等的定义，将公司的政治关联定义为公司的董事长或总经理是不是人大、政协委员或者曾经在政府部门任职。如果董事长或总经理有任职经历，则政治关联PC取1，反之为0［13］。
3. 地区环境的衡量
在地区环境衡量指标方面，我们采用了樊纲、王晓鲁等编制的《中国市场化指数》［2］。其中，法律制度环境指数越大，说明当地的法律制度环境越好；政府干预指数越大，说明政府干预越少；金融市场发展水平指数越大，说明金融市场发展环境越好。市场化进程越快的地区法律制度环境越好，政府干预越小。由于研究数据时间跨度为2005年—2008年，考虑到各地区市场化进程在研究时间范围内相对稳定，我们使用 2005年的市场化进程数据进行衡量。
4. 盈余质量的衡量
本文采用修正的Jones模型作为基础模型来度量民营上市公司的可操控应计利润，以此作为盈余质量EQ的替代变量。EQ数值越大（小），公司盈余质量越低（高）。
5. 控制变量
借鉴已有文献并根据本文研究目的，本文选择了以下控制变量：Lev表示财务杠杆，用资产负债率表示；Size表示公司规模，用公司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表示；ROA表示资产报酬率；Duality表示董事长和总经理两职合一性；Time代表民营化时间；Way代表民营化途径；Year为年度虚拟变量；Industry为行业虚拟变量。
（二） 模型设立
本文的基本回归模型如下。
模型1用以检验假设1。模型1为： β9Industry+ξ
（1）
模型2用以检验假设
2、假设
3、假设4。模型2为： β10Year+β11Industry+ξ
（2）
模型3用以检验假设5。模型3为： β8Time+ξ
（3）
其中，β0是截距，β1至β11为系数，ξ为残差。以上模型所用的变量见下页表1所示。
五、 样本选择与描述性统计
（一） 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本文中的地区环境指数建立在樊纲和王小鲁［2］编制的地区市场化进程数据及其子数据的基础上；民营上市公司的政治关联来自样本公司年度报告中董事长及总经理的政治背景的手工整理；其他财务数据及公司治理数据均来自CCER中的民营上市公司数据库及一般公司的财务数据库。
（二） 描述性统计
1. 均值与中位数检验
表2（见下页）的描述性统计中，左表是按有无政治关联来划分样本组，右表是按照审计师选择类型来分样本组。我们通过对两组均值的T检验，进行独立样本显著性水平检验。 www.LWLM.cOm 从表2第1组统计可以看出，无政治关联组与有政治关联组在审计师选择上存在差异，但差异不显著。有政治关联组在市场化进程、法治化水平、政府干预程度、金融市场发展水平上与无政治关联组存在显著差异，说明在法治化水平低、政府干预程度高的地区，企业更倾向于建立政治关联，以替代市场环境差的不足，这与假设1相一致。从第2组统计分析可以看出，选择“十大”会计师事务所组与选择非“十大”会计师事务所组在地区环境（包括市场化进程、法律制度环境、政府干预程度及金融市场发展水平）、资产报酬率、公司规模、上市方式上存在显著性差异。两组样本在政治关联及盈余质量上差异并不显著，但接近10%。 ［7］Faccio M.Politically connected firms［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06,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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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521. ［责任编辑：马志娟］
Regional Environment , Political Connections and The Auditor Selection：
Empirical Evidence from Chinese Private Listed Companies
HUANG Xinjian, ZHANG Hui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Chongqi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44，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the data of Chinese listed private enterprises from 2005 to 2008, we stud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vironmental, political connections and the audit requirements.The results showed that， in the areas ofpoor market environment, companies tend to choose lowquality auditors and are more motivated to seek political connections, when choosing the auditor, political connection and the regional environment can be an alternative.We also find that politically connected firms prefer lowquality auditors， and they often correspond to a greater degree of earnings management. The results of this study not only enriches the literature of political association, but also has some inspiration for the legal construction in China.
Key Words: regional environment； political connections； auditor selection； private listed compa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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