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运动带来了美国和欧洲乃至全世界女性就业率的大幅度上升,而女性主义究其根本,是一场跨越阶级和种族的草根运动,不仅在社会政治经济上给女性创造更多的机会,在意识形态上也让全人类尤其是女性自身重新认识女性作为人而存在的价值。而女性主义与当今的生态哲学相结合,从一个新颖的角度解剖环境恶化与女性地位的微妙关系,此之谓生态女性主义。
生态女性主义是一种政治与社会运动,它相信对女人的压迫与自然的退化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生态女性主义理论者考虑性别歧视、对自然的控制、种族歧视、物种至上主义与其他各种社会不平等之间的相互关联性。生态女性主义从批判西方现代世界观中的等级二元论统治逻辑着手,指出这种男性中心、分析性及机概论的科学世界观如何造成西方男性同时对自然、女性以及不同族裔等的压迫,并指出这种种不同的压迫怎样因男性统治主导的心态纠结在一起,视女性与自然为他者甚至物化女性(尤其是在性方面,把女性单纯当做一种性工具),以至他们认为解放女性和自然等被歧视的运动必须同时被认知及进行。由于这种认识把女性解放和自然的解放紧缚在一起,生态女性主义者便视尊重自然的前现代世界观中的古老智慧为宝贵的理论资源。前现代的世界观把自然看为整全的有机体,承认自然的内在价值,相信人与其他物种、大地的价值是平等的,而且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
比如三个阶段的女性主义对性别歧视问题的不同方面的关注:第一阶段属于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开始额反对选美运动。在这一阶段,女性主义批判女性的异化和时尚美女情结。西方女性主义运动就是从反对选美开始的。选美也就是把女性作为物,与主体也就是男性异化,而不把女性本身当做一种自然或社会的存在,忽略女性的精神价值,而单纯地着眼于女性外在的特质,将女性简化为无生命的审美对象。在1968年,美国女性运动的活跃分子在游行时为一头羊加冕,并设置了自由垃圾筒,将乳罩、腹带、紧身衣、假睫毛一类的东西扔进垃圾筒,以表明他们的态度。无独有偶,80年代,中国妇女联合会所作出的唯一一次最有个性的宣言也是反对选美。在当时的女性主义运动中,选美被视为女性屈从地位的一个组成部分,女性对容貌美和身体美的追求被视为女性主体的客体化,其中包含着对女性的歧视。女性主义运动反对选美,就是觉得它贬低女性,将女性变成没有灵魂的性物件。女性主义反对选美,就是要抵制女性必须遵从的规则和某些女性身体标准。女性主义深恶痛绝地指出,女人在日常生活中便是在进行一场持续不断的选美:为男性打扮自己,美容瘦身,深恐自己的相貌和身材达不到男性的审美标准。
第二个阶段是从八十年代末到就是年代初。在这个阶段,女性主义者对美德看法又加深了一步。她们把美和性别、种族、阶级这些因素并列在一起,主张不同的身体、肤色、个头、体重都可以被认可。美也可能从正面的接受。这被称为在容貌和美的问题上的民主化改革时期。
第三个阶段开展了关于美貌的论争:女性主义应道赞成美还是反对美?赞成麦当娜还是反对麦当娜?赞成美容手术还是反对美容手术?美德民主化系统被提出,即由每个人自己来觉得自己在美貌问题上的选择。
在男权社会,审美主体也就是男性,对待女性的粗暴审美观,也同样适用于自然。现代社会的自然科学主义,主张对自然的探索和改造来迎合人类的趣味,将自然的美与主体的审美观通过科学技术加以改造,来达到政治、经济和审美的目的。在对自然无节制的掠夺的同时,自然理所当然地对施用主体以相反的作用力加以“回馈”。生态环境的不断恶化进一步证明,物我二元论的对立思想对人类乃至世界所造成的破坏是没有下限,更不会有正面的、积极的结果。
生态女性主义着眼于女性与自然的密切关系,产生了四种不同的流派,即自然、文化生态女性主义,精神的生态女性主义,社会―建构主义的生态女性主义和社会主义生态女性主义。
自然、文化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本质上与自然是密切联系的,传统女性美德能够培养更少侵略性、更能持续发展的生活方式。格里芬(Susan Griffin)反对柏拉图式的二元论使男性以主人的心态来驯养女性,就如驯养家畜以自然一样,她指出女性回到整全的物质、精神和以的岩穴,自然、女性的内在价值不能以文化的实用逻辑取代。尽管格里芬把自己定义为诗人,身为作家的她也以剧作家以及激进的女性主义哲学家而闻名。她把自己的作品描述为“刻画出自然的破坏和女性及种族的歧视之间的联系并追寻被个体及公共生活拒绝的战争的根源”。她在自己的作品《妇女与自然:女人心底的怒号》中主张:“我们知道我们自己是由大地构成的,大地本身也是由我们的身体构成的,因为我们了解自己。我们就是自然。我们是了解自然的自然。我也是有着自然观的自然。自然在哭泣,自然对自然言说自己。”她还用诗一般的语言来表达女性与自然之间的特殊关系:“妇女与大自然共语,她能聆听来自地球深处的声音,微风在她耳边吹拂,树向她喃喃低语。”她认为自然和女性都有着自身独特的价值,自然的价值不能被简化为文化的用处,女性的价值并非只相当于男性才具有。她的文学作品、剧作品唤醒了女性主义意识,帮助女性实现了自我发现,挖掘出被大众指控的女性的特性的不合理性,提出暴力使人类和自然断裂。另一位更激进的自然、文化生态主义者戴利(Mary Daly)更主张抛弃邪恶的男性文化。她认为男性在妇科学中把女性的身体分割成为可分析的部分,就如把自然分析成为不同的生产资源,以对二者加以控制,甚至以各种污染把自然、女人毁灭。 精神的生态女性主义者不但承认女性本质上与自然的联系,指出二元等级观点为男性主宰自然、女性提供了基础,甚至提倡古代女神崇拜。坚信当前环境的恶化与西方“父权制”式的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信仰(上帝赋予人类“统治”大地的权利)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在赋予生命的创造万物的过程中,女性的生活性角色与地球母亲的角色是相似的。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女性比男性更优越,应抛弃犹太教和基督教的“父权”式压迫,开辟大自然的空间,实践以大地为基础的精神信仰,寻求一种新的文化。其主要代表人物斯塔霍克认为,女性可以通过自身身体的独特体验(如月经、怀孕、生育和养育等)来了解人类与自然的同一性,而男性却无法做到这点。她认为,基于大地的精神信仰为女性主义运动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能量。基于大地的精神信仰有三个核心概念:内在性、相互关联性及其所鼓励的扩展的自我观、由典型的女性生活所引导的同情的生活方式。
社会―建构主义女性主义者主张削弱由社会建构的女性―自然关系,以免女性―自然的屈从地位相互强化。丁内斯坦提出破除“大机器社会”神话,因这种世界观为男性操控自然与女性、忽视人与其他物种、大地的价值提供了理由,她又反对二元对立的思想、以结束对被贬低的女性、自然的压迫。
社会主义生态女性主义者如米斯和希瓦指出由西方现代世界观引申出的父权―资本主义使白人男性跟自然疏离,唯有把自然、女性作为殖民的对象,作为对接近自然的补偿,她们主张应把自然有她自己的主体性,而人应该把当代科技与知识与古代智慧、传统甚至巫术结合起来,以求重返人的自然。
生态女性主义者的思想常常不断发展变化,如果把其归之于生态女性主义的某个具体分支往往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况且生态女性主义各分支之间的界限也并不是截然分开的。生态女性关于女性与自然的关系的观点是比较复杂的,其中有些观点具有合理性和相应的价值,有些观点则需要进一步反省和审度。总体来说,生态女性主义反对物我二元论,将人与自然,男人与女人,主体与客体决然对立,导致当今社会的两极分化,面对矛盾时,双方显现的明确的不同的立场,从而忽略了二者合一,天人合一的可能性。这些观点的提出,为现今哲学打开了新的领域,从新的视角来审视当今世界的多种矛盾。真正的美是自由的,和谐的,物我的界限从意识形态到社会实践中褪去,对立的思想逐渐演变成感同身受的互相同情和理解,从而在观念上使女性自身认识到自身的价值和社会地位,鼓励女性从束缚中走出来,拿起自己的选择权,在社会与自然中争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