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奥伊则尔曼与梅如耶夫是当代俄罗斯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进行反思,把当代经济、科学和技术的新兴特征放在全球化背景下进行考察的著名学者。意识形态问题一直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关切点之一。他们详细论述了马克思主义与意识形态的关系、马克思主义与乌托邦的关系。苏联模式因为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制度模仿而获得了新生,也因为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僵化践履而失去了存在空间。苏联时期的马克思主义不是简单的意识形态,甚至与科学相对立。
关键词:意识形态马克思主义 科学性 乌托邦
人类社会进入21世纪后经济、政治领域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都可以在意识形态领域得到求解:经济体制的市场转向,政治统治的合法性、核心价值体系的构成、文化认同、价值取向等。苏联时期的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理论,还是意识形态,还是乌托邦?或者是三者兼而有之?作为对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批判继承,俄罗斯哲学有着深刻的解读。
一、意识形态问题概述
“意识形态”首先是由法国思想家特拉西在1796年正式提出,主要用来考察观念的普遍原则和规律。
斯大林继承和发展了列宁的意识形态学说。斯大林不仅把“意识形态”当成理论的标签和斗争的武器,而且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把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扩大化了,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和重大的损失。列宁和斯大林基于艰苦的国际国内斗争形势,旗帜鲜明地捍卫了马克思主义为受剥削的劳动者辩护的阶级倾向性,使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获得了空前的发挥,引发了东欧、中国等一些国家对苏联意识形态模式的制度模仿。
二、马克思主义不能简化为意识形态
苏联解体后,人们反思苏联的制度,反思他的理论基础――马克思主义,自然离不开对意识形态的关注。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两位主要代表奥伊则尔曼和梅茹耶夫也非常关注这个问题,他们详细论述了马克思主义与意识形态的关系、马克思主义与乌托邦的关系。苏联模式因为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制度模仿而获得了新生,也因为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僵化践履而失去了存在空间。对比二人观点与论述,可以发现异曲同工之处。
奥伊则尔曼在1999年发表的《作为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及《马克思主义与乌托邦主义》第一章中对马克思、恩格斯以及他们的后继者对马克思主义和意识形态问题的理解进行了详细探讨,提出了新的见解。
列宁把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化不符合马克思恩格斯对意识形态的理解。马克思的“意识形态”概念是否定性的概念,马克思的意识形态学说本质上是批判意识形态的学说。与这些意识形态学说不同,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不是从唯心主义前提出发,而是以唯物主义为前提。在马克思和恩格斯那里,与意识形态相对立的科学一是自然科学,二是他们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和政治经济学。意识形态与科学的本质区别在于,意识形态仅仅停留在幻想的联系中,而科学发现了研究对象之间的真实联系。因此,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理论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意识形态。苏联传统的马克思主义错误地把它歪曲为意识形态,所谓的党性最终使马克思主义成为孤立的学说。在奥伊则尔曼看来,这种思想上的孤立主义,意识形态上的格格不入使马克思主义成为僵化的、教条的学说,这也是马克思主义教条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为了完整地评价作为科学理论的马克思主义,奥伊则尔曼提出必须把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那些意识形态的结论分开。马克思主义的非意识形态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研究任务,对于现代社会科学而言,这是保存马克思和恩格斯学说的必要方法。奥伊则尔曼承认历史唯物主义对历史过程决定性基础的理解是研究历史必然性的钥匙,但是没有必要进一步考察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因为那些理论只是反映了早期工业革命时代和那个历史阶段的实际情况。不应该把早期工业资本主义的特点扩展到资本主义以后的发展时期。
奥伊则尔曼反对把马克思主义简化为意识形态,反对把马克思主义作为意识形态,是因为马克思主义首先是社会发展理论和经济理论。虽然这一理论本身具有某些错误,但这并不能使它失去科学的地位,它仍然有科学性。即使马克思主义是意识形态,也只是反映了早期工业资本主义时代无产阶级的利益和状况。20世纪的历史经验说明无产阶级和其他劳动者阶层并没有要求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经济基础,也没有提出消灭生产资料私有制的任务。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一定程度上也意识到了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地位和利益的重要变化,由此提出了在一定条件下社会主义可能和平变革的理论。但是,他们最终仍然坚信,无产阶级的任务是推翻资本主义制度,无产阶级的目标是解放全人类和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因此,奥伊则尔曼认为,不能一概而论地说马克思主义是意识形态还是科学理论。因为作为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只是反映了早期工业资本主义时代无产阶级的利益,作为科学理论的马克思主义必须剔除那些意识形态的结论。“马克思主义的内容绝不能简化为意识形态。这是一个哲学、社会学和经济学的学说。”(Ойзерман,Теодор Ильич. Марксизм и утопизм. М:Прогресс-Традиция,2003.с59.)
三、传统的意识形态与科学不相容
梅茹耶夫在《马克思反对马克思主义》一书中专门阐述了奥伊则尔曼的观点,奥伊则尔曼在自己的专著《马克思主义与乌托邦主义》中也援引了梅茹耶夫的观点,在这个问题上二人的观点不仅基本一致,而且相互补充。其实早在1991年,尼基福洛夫在《关于这场争论实际上涉及的是什么》一文中就曾指出,“当一个哲学体系不再表达任何社会集团或阶层的世界观时,它就会变成意识形态――一种关于世界和现实社会关系的被歪曲了的和虚幻的观念。” (尼基福洛夫:《这场争论实际上涉及的是什么》,张参译,《哲学译丛》1991年第5期,第48页。)看来,俄罗斯的学者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马克思主义在发展过程中被意识形态化了,要发展马克思主义就必须祛除意识形态,还原本真的马克思学说。
梅茹耶夫在2003年发表《马克思是乌托邦者吗?》,文中指出,马克思主义在否定旧的社会秩序后成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成为苏联布尔什维克政权的官方教条,它的继承者们把这一学说作为反映无产阶级利益的“科学”意识形态。“极具历史嘲讽的是,以克服一切意识形态自居的学说却被它的后继者解释为意识形态,有时还冠之以‘科学的’。对马克思本人来说,‘科学的意识形态’、‘民族国家’、‘战时共产主义’等表达方式都是不能接受的。” (Карл Маркс и современная философия. ИФРАНЮ 1999.с73.)梅茹耶夫认为,意识形态和科学有根本区别:意识形态是阶级意识,反映某个阶级或某个团体的利益,不再具有“普遍知识”的特点,也不可能成为普遍的知识;而科学追求普遍的真理,不仅否定乌托邦,而且否定意识形态。因此,意识形态与科学是对立的,不相容的。
四、结语
马克思是在1848年欧洲风暴、1871年巴黎公社等政治大革命的背景下进行意识形态思考的。欧洲风暴和巴黎公社既是启蒙号角的余音,又是无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的前奏。作为对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君主立宪制向民主共和制转变的思想回应,马克思主义既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因而获得了科学性,又因为成为无产阶级争取自身解放的指导思想而获得了意识形态性。当今社会,当阶级特征被淡化,职业特征被凸显时,应该祛除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性,还原马克思主义以本真面貌。
的确,当今社会成员按照谋取生活资料的方式有了新的阶层划分,产生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根据不存在了,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性失去了存在的阶级根基。但马克思主义揭示的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规律不会被改变,因此,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不会丧失;马克思主义为受压迫受剥削的劳动者辩护的倾向不会改变,因此,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性不会改变。直面新的历史条件,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与意识形态性的统一,是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