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有效的企业道德审计体系
一、企业道德及其审计的重要性
近年来，随着安然、泰科、世界通信和环球电讯等在内的跨国公司纷纷卷入商业欺诈、非法交易、财报作假、贪污腐败等重大丑闻中，给社会带来了恶劣影响和重大损失，企业道德和社会责任体系的建设由此成为公众、政府以及企业所关注的热点问题。为此，美国国会于2002年通过了旨在加强公司财务监控和证券监管的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 从2004年开始，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和纳斯达克交易的上市公司必须公布和实施其道德行为准则。在这一系列的新议案中， 有大量的新规定要求上市公司必须公布是否对其公司高级管理人员实施了道德行为准则。在此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着手建立企业道德体系，有90%的世界500强企业已经采用了明确的企业社会责任准则。 研究表明，企业道德建设能够给企业带来一系列的显著效益，具体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消费者会被一个企业的良好声誉所吸引，更信赖具有良好声誉的公司能够提供优质产品。而市场中交易双方的不信任会阻碍交易的达成，这就迫使企业必须关注自身的道德建设和消费者对企业的信任水平。 二是企业社会责任和道德体系的建设能够帮助企业员工改善工作态度，提升工作满意度。 三是企业道德和社会责任对于提升股东满意度和企业财务业绩有着积极的影响。 在企业道德建设中，企业道德审计是十分重要的一环。一方面，现有的企业道德规范，如果仅仅进行内部宣传并开展相关的员工培训，并不能确保减少不道德企业行为的发生。缺乏有效的测评及相应的调整和改进，企业道德规范很多时候往往只是一纸空文，流于说教。另一方面，通过客观的具体审计数据和评语，全面而有效的测评能够帮助企业较为充分地掌握自身的企业道德行为现状和管理水平，进而对现有的道德规范及其实施进行富有针对性的改进。进一步而言，企业周期性的有效测评，有利于管理者不断改善企业道德管理，培养企业内部良好的道德氛围，以减少不道德商业行为的发生几率。 二、企业道德审计主体 目前企业道德的审计主体包括企业和第三方，两种主体各有其优势。 （一）企业 企业自评的优势在于测评者来自企业内部，更易于将企业道德建设与企业自身特点和文化相结合，而且测评人员熟悉企业内部环境，并与企业内部员工长期合作，因而改进和监督也更易于执行。同时，采用企业自评的成本较第三方测评而言，成本更为低廉且更易于控制。 （二）第三方 第三方一般是有资质的独立的非政府组织（NGO），对评估对象采用统一的审计标准，因而其审计结果比企业自评更为客观和更具有可比性。如果是有资质且获得社会公众广泛认可的第三方测评，其测评结果更易获得公众和政府的认可，因而对希望提升社会形象的企业更有吸引力。 在这一系列的NGO中，对我国企业影响较大的是国际社会责任组织（SAI）和国际标准组织（IOS）。前者提供SA8000认证，致力于实施国际通用的企业社会责任规范，其中尤为关注改善企业员工的工作环境和待遇等问题。后者制定了包括ISO9000系列和ISO14000系列等在内的国际标准认证，对评估对象分别就其质量管理体系和环境管理体系展开针对性的审计。 可见，NGO之间相互独立，并往往从企业的某个或若干个利益相关者角度对评估对象进行审计，以确保该利益相关者的利益得到有效的保护。如SA8000侧重于企业与员工、社区和社会的关系，ISO14000强调基于环境保护的战略性发展，因此单一的NGO审计无法为企业提供全面和综合的道德测评。 三、现有的企业道德准则 近年来，很多企业、学者和国际组织制定和发展了一系列的企业道德指引和守则，以期规范企业的商业道德行为。被广泛认可的道德规范，通常包括诚实/诚信、公正/公平、智慧、勇气、关怀、谦虚/节制、社区意识、尊重、礼貌和责任等。这些规范构成了个人或企业的道德行为和道德决策的基础。 美国学者Deborah LEipziger在其知名著作《企业责任守则》一书中提出了超过30种企业责任细则，涵盖了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跨国企业准则、联合国全球契约、全球报告倡议、公平劳动协会工厂行为守则和生态管理和审核法案等企业责任准则。 四、企业道德审计内容 由于道德概念较为抽象，企业道德规范作为其中的一部分，和企业管理的其他方面相比较也较为宽泛而抽象。利益相关者理论的导入，以及从利益相关者角度设定道德规范，使得道德规范具体化、形象化，进而为企业提供更明确的努力方向。 美国教授R.Edward Freeman在其经典著作《战略管理：一个利益相关者的方法》中，提出了利益相关者的定义，即利益相关者是指一个企业中任何能够影响企业目标的实现，或者因该目标的实现而受到影响的个人或团体。也就是说，企业总体目标的实现，与利益相关者所诉求的利益与所承担的风险密切相关，相互影响。 美国学者Goodpaster（1991）指出，企业的利益相关者（除了股东以外）通常包括员工、供应商、顾客、竞争者、债权人、政府和社区。企业运营目标的实现与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相互影响具体表现为： （1）员工：员工是企业的重要财富，企业的成功离不开员工的贡献，而企业则为员工提供职业发展平台。 （2）供应商：供应商作为企业的重要商业伙伴，负责提供符合要求的原材料和零部件，而企业的发展又进一步拉动供应商的业务增长。 （3）顾客：包括下游经销商和终端消费者。企业的产品和服务质量影响着经销商业务和消费者的满意度。而顾客对产品的评价和反应则影响企业的声誉及发展。 （4）竞争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不同的是，企业发展得越强大，其业内竞争者所面临的压力就越大，反之亦然。 （5）投资人、债权人：包括股东、投资者和借贷者。没有他们的资金支持，企业无法生存和发展，而企业经营成功与否，则关系到投资人和债权人资金的回收及收益的实现。 （6）政府：企业在运营过程中必须遵守政府制定的各项法律法规，服从政府的监管。而政府则有责任帮助当地企业实现健康发展，以实现就业增长和经济发展。 （7）社区：社区是企业的根据地，为企业输送人力资源和物质资源，而企业的经营则影响着社区的经济发展、劳动就业、环境保护等重要方面。 近年来，随着企业道德研究的发展，在如何对企业进行道德审计方面，逐步形成了利益相关者导向、伦理问题导向、多因素综合导向、可持续发展导向等类型的道德审计。其中，着眼于利益相关者角度对企业进行道德审计，不但有利于企业将道德体系实施现状所存在的问题项目化和形象化，更有利于企业根据审计结果对所发现的问题进行面向某个利益相关团体的有针对性地解决和处理。 美国的美体小铺公司（The Body Shop）采用了典型的利益相关者角度的企业道德自评，具体包括公司价值观和使命、企业与股东、顾客、雇员、经销商、供应商、其他团体、生态环境、当地社区、公众和社会的关系等11个方面。 国内学者齐善鸿和王寿鹏（2008）则从利益相关者角度制定了多维度的底线道德指标评价体系和卓越道德评价指标体系。 根据现有的利益相关者导向道德审计，并结合通用的商业道德准则，特别是CRT Principles和GBS Codex，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对企业进行道德审计（详见表1）： 表1 利益相关者导向的企业道德审计内容 五、企业道德审计方法 在利益相关者视角下的企业道德审计过程中，应尽可能地将多样化、多层次的评估手段相结合，以确保所采集数据的准确性、有效性和全面性。 就考核方法而言，可以包括问卷调查、道德测试、一对一访谈及分组访谈、重要管理文件的审查、对其他相关文件的考察（如新闻报道、政府和非政府组织及行业竞争者可提供的报告等）。 具体而言，道德测试针对公司内部基层员工和中高层管理者开展，内容可包括道德品质测试和道德困境解决能力等；问卷调查和访谈可面向利益相关者如员工、顾客、供应商、股东、投资人和债权人、政府和社区相关代表等；文件的审计可分别对目标企业内部重要文档、数据以及企业外部的新闻报道和公共报告、数据来分类进行。 就考核维度而言，应多层次和多维度地进行审计，涵盖各个利益相关团体的道德审计内容（详见表1），所涉及的个人和部门，可包括企业内部的员工和管理者个人、企业各重要职能部门、企业外部的利益相关者代表及其所在部门等。 针对各个层次和不同利益相关团体所拟定的考核内容，应设置多个维度和多个指标，分级别逐一考核，以便深入了解企业道德的实际水平。同时，对考核内容应尽量化，对无法量化的抽象道德问题，可有选择的放弃，以便于后期的考核数据统计。 六、构建有效的企业道德审计体系 为构建有效的企业道德审计体系，在进行利益相关者导向的企业道德审计时，应着重考虑以下几个方面： 1.道德审计体系应该依据目标企业的属性和行业特点进行相应的调整。企业之间由于企业性质、主营业务、经营范围等差异，对企业道德的测评内容和方法的要求也有所区别。例如盈利性企业和非盈利性组织之间，其运营宗旨和模式就存在较大的差距，进而道德审计的侧重点和具体内容就会有所不同。生产性企业、服务性企业，或特殊行业（如烟草、石油），由于主营项目和经营范围具有鲜明特点，考核内容和方法也应有所调整。 2.道德审计的结果主要用以引导企业正视现有的道德管理问题，提升企业道德水平。因而在审计中，除了对企业现有的道德水平进行谨慎地界定，更重要的是对所发现的道德管理问题提出富有针对性和建设性的建议，帮助目标企业调整和完善自身的道德管理。 3.充分发挥政府和NGO的作用。标准化、跨行业的企业道德评估体系的建立，对于关注企业道德问题的政府和NGO，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如果道德审计标准可以得到广泛地应用，将会有更多的企业重视自身的道德建设，进而促进全社会企业道德水平的总体提升。因此，可以向政府和NGO寻求相关的专业咨询与协助以及资金和技术支持等，从而使道德审计工作更为有效地进行。
总体而言，尽管对企业道德体系及其审核制度的研究已经开展了数十年，但目前国内外的学者对企业道德审计的研究仍处于初步探索的阶段，尚未形成一整套标准化的、全面的考核体系和审计流程。利益相关者视角的企业道德审计，为道德审计研究提供了一个更为形象化和项目化的研究思路，使得对抽象的道德问题的审计更具操作性，今后可在标准化的评价指标体系、多样化的审核方法和测评技术方面开展更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