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说《白噪音》看人物死亡恐惧下的自我身份认同危机
引言
小说《白噪音》是当代美国最负盛名、最有影响力的后现代主义作家唐·德里罗的代表作。该小说以美国中部小城镇—铁匠镇和坐落于该镇的“山上学院”为背景，描绘了杰克·格拉迪尼教授的家庭生活、山上学院的校园生活以及小镇居民的日常生活和一次灾难事件中形形色色的表现，深刻地剖析了美国的社会、大众媒体、消费文化、意识形态对人们思想、情感和心理等各方面的影响， 展现了生态环境与精神生态日益恶化的背景下人物的无奈，真实地记录了当代人精神上的焦虑、痛苦和危机感。
长期以来，国内学者大多从消费主义、自然主义、生态主义、社会文化符号学理论等角度审视小说《白噪音》，但是几乎没有从美国社会形态下展现出的人物自我身份危机这个角度去论述的。本文将通过分析《白噪音》这部作品中三位特色的人物的自我身份认同危机，发掘该小说展现出的人物对死亡的恐惧的精神根源以及人物对死亡恐惧所表现出的种种滑稽可笑的意识形态，从而引起人们对美国社会人们身份认同问题的关注。
一、身份与身份认同
何为“身份”？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身份问题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身份就是对“人是什么？人能做什么？人在自然界中的位置？”等问题的回答，即是对人的本性观念的思考，简言之，人的身份就是“人是什么”。
二、《白噪音》中的代表人物身份认同危机分析
故事的主人公杰克·格莱德尼是小说聚焦的美国中产阶层的代表人物，他表面看来事业成功，生活富足，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敏感而脆弱。作品中他被描述成一个常常自我怀疑、压抑、隐藏自己真实性格的角色，对于他来说生活是充满神秘的，尤其是死亡。在一次他和朋友牧瑞讨论有关“死亡”话题时，他说：“死亡是最让人遗憾的 事，也是唯一让我需要面对的事。这就是我所思考的全部，我知道我想要活着。”（白噪音，270）杰克总是沉迷于对未知死亡的恐惧，他跟牧瑞表示思考死亡的意义并不会使他现在的生活更加弥足珍贵，而是更加充满了紧张和焦虑感，因为杰克并不希望知道有关自己死亡的任何预示。他深深地害怕某天知晓自己的“命运密码”，正如文章中当他的健康报告显示身体状况的时候，杰克陷入了最深的不安和恐惧之中。
除此之外，文章中对于杰克经历自我“身份认同危机”的描述还有多处。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杰克作为一名希特勒研究学教师这一身份。杰克不仅惧怕死亡，同时也极度缺乏自我身份认同感。在学校人前他总是需要戴着大大的黑色眼镜、穿着黑色的长袍，因为这样他可以隐藏自己真实的“自我”，文中描写杰克“花了很多时间在办公室，躲着”，并且感觉这时候是“最舒适、最有力量的状态”（白噪音，261）。这说明他惧怕“现实”，感觉真实的现实是不确定的，自己对此无法掌控。从杰克身上我们不难看出不论是真实的工作环境，还是对于死亡这种虚无的概念面前，他都不能很好地找到自我，而是需要通过各种装扮、假面具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有用伪装过的身份来面对社会面对他人时他才能获得安全感和归属感。
小说中另一个主角杰克的妻子芭比同样也因为恐惧死亡以及对自我身份缺乏认同感而表现出种种荒唐的行为。有一次她和杰克坦白说道她内心深处一直隐藏着的恐惧：“我怕我会死…我总是想着这个问题…它消失不去，折磨着我，但我就是没法不去想，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一直主动去感受这种恐惧。”（白噪音，186-187）故事中芭比时常主动讨论死亡的话题以及表示她对于失去孩子瓦尔德的担心，笔者认为正是她的担心和恐惧导致了她对自我身份的不确定继而怀疑自我和生活。与杰克一样，芭比的身份危机也体现在她是如何通过外貌的装扮和掩饰来隐藏自我的。文中在她要和格雷先生碰面时她会戴上一副滑雪面罩，甚至在家时也常常需要穿上她的运动服才感觉安全。不论是为了与异性约会还是自己行动，芭比都恐惧真实地暴露在人前，所以她总是在别人看来神神秘秘，躲躲藏藏。
牧瑞也是文中颇具代表性的人物。他是杰克从事流行文化教授的同事，也对死亡议题有着深深的恐惧，但与杰克和芭比不同的是，他在面对死亡恐惧时表现出了另一种身份认同危机：牧瑞总是需要通过“自我修饰”来抗拒死亡的恐惧。比如他说他会“尽力避免自我贬低身份、自嘲、含糊、以及敏感等…这些事都会被有意识地改变”。（白噪音，21）他还相信生活可以“被人为设计”，他甚至觉得买转基因品牌的东西可以与自己“达到某种程度上的精神一致”（白噪音，19）设计生活、购买转基因产品也是一种不安、恐惧、缺乏自我的体现，因此他也沉迷于神秘的事物，如宗教和科学，希望可以藉以修改死亡。不难看出，牧瑞也是极度缺乏自我认同的，他意识到自己存在的问题，因此期待也只有通过“主动修改”命运的方式来处理内心的自我认同危机。
三、结语
众所周知，在美国，对于“自我身份”的确认和建立是被极其看重和鼓励的，“做自己”、“自信”、“勇敢”、“独立”、“自主”是崇尚“个人主义”的美国人价值观念的核心所在。然而德里罗的小说《白噪音》却让我们看到了美国社会人们意识形态的另一面，书中所呈现的主要人物却都是在死亡的恐惧中逃避、迷失自我，缺乏安全感和自信、隐藏真实的自我从而面对内心深处的不安。他们折射出了后现代社会中美国人精神世界的不安与空虚，揭示了物质财富掩盖下的后现代人的身份认同危机。该作品中造成人物自我身份认同危机的最重要原因是后现代化的美国社会，科技、媒体、环境等问题给人们带来的对死亡的恐惧，也许人们只有克服了这些内心深处的焦虑、不安和恐惧之后人物才能真正做“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