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1月,女权主义者安妮・斯科特・詹姆斯,她的这张照片登上《图片邮报》,用于《妇女应当穿长裤?》的文章。在女权运动的推进下,已经有数十万妇女穿起了长裤。图/FOTOE
在18~19世纪,科技飞速发展,资本主义国家开始步入现代历程。人们不再相信太阳围绕地球转,对自己身体的探索也在不断加深。避孕,最终从混杂着巫术和传说的技术发展成为一种科学。和其他科学发现的命运一样,避孕作为一门知识的传播在各地都遭到了打压和封杀,但是最终仍在大众中普及。
伴随这一过程的,是社会各种权利的斗争,特别是女性对各种权利的强调,“我的肚子我做主”不仅是一句口号,女性取得了越来越多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妓女:被遮蔽的群体
在古代,有一群女人善于总结经验,对于避孕这类事情也非常熟悉,那就是妓女。很多医学家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妓女性行为很多却很少怀孕?在中世纪的萨莱诺医学院中,学生们也经常会提到这个问题。
“妓院里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浴盆,谁不晓得这种浴盆的话,那么可以说他从未逛过窑子。”诗人弗兰兑斯・维伦(1431-1463)创作了这首叙事诗,暗示的是妓院里使用的坐浴盆的雏形,这种特殊的坐浴盆主要用于清洁生殖器。
在研究中,有人提出这样的假设:对于妓女这种“不体面”的职业来说,避孕知识无疑是不可或缺的,各种避孕方法很有可能是从妓女圈里流传到民间各阶层的。16世纪的科隆,有一个有名的老鸨告诉一名叫做伊莎贝丝的妓女:“不会怀孕的,因为你早上喝了药。只要你把药喝下去了,就会好起来的”。很遗憾,我们并不清楚这具体指的是哪种避孕方法。一名叫做恩特根・冯・波尔榭的妓女在少年时代受到父亲的性虐待,在审判的时候,她被问到为什么没有怀孕,她答道:“那个(不是精子,而是某种避孕药)顺着大腿流了下来。”至于妓女们是如何取得避孕药的,科隆的一个犯罪记录中记载,一个名叫托比亚斯・斯戴恩贝克的江湖医生给妓女特琳・科伦“开了一些药……这些药可以使她避免怀孕或者帮助她堕胎。”
但在英国,一个研究医药的作者删除了其论文中关于避孕的章节,她解释道:“以免妓女们使用这些方法。”可见,主流社会看不惯妓女们浪荡的生活方式,这种做法就显然是针对妓女这个行业的。
中世纪以及近代早期的妓女们使用最多的避孕方法是哪几种呢?这一点很少有资料记载。有资料显示,西班牙妓女通过佩戴护身符避孕,也通过子宫帽或药膏避孕。然而,当时的避孕知识毕竟有限,在今天看来有些方法也是不科学的,她们当然也会不小心怀孕。1519年,德累斯顿的妓院里两名妓女都生了孩子。另外,如果身体允许的话,怀孕的妓女还会继续谋生,尽管这往往是被禁止的。
应该说,妓女是避孕能手这个说法,多半是一种想象,这其中其实包含着对妓女这一行业的蔑视。妓女的生活,长期被主流话语遮蔽。
技术的革命:避孕套普及
不仅避孕套的生产程序得到了改善,其外观也发生了很大变化。避孕套的可靠性越来越高,但也有些生产商(特别是东欧的)不特别重视避孕套的质量。当时的一家商品检验基金会调查显示,波兰厂家制造的300个避孕套中,竟有77个都有洞,这个问题在避孕套的历史上一直存在。
“伤风败俗”的《哲学的果实》
在古代,避孕作为一种知识,其传播有着非常隐秘的路径。它在妓女这一行业内传播,也在男人中间悄悄传播,至于普通女性,往往是沉默的群体,对此讳莫如深。
可见的资料是婚姻指导性书籍,中国的读者对此并不陌生,过去在人们办理结婚登记时,民政部门往往会送上一本书,里面有一些健康常识,避孕知识会藏身其中。婚姻指导书籍有着悠久的历史,1850年以前,这一类书籍在英国和美国已经拥有了很多读者。虽然19世纪下半叶一度遭到禁止,但此类书籍的出版率一直非常高。按照克里斯汀娜・丁奈尔的意见,婚姻指导性书籍主要分为三类:第一,传统的婚姻书籍,旨在使新婚女子明白她们在婚姻中的义务以及学会如何持家;第二,解决婚姻中的医学保健问题的指导书;第三,所谓的“生活方式”指导书,讲述婚姻的意义和目的。一个引人注意的现象是,婚姻指导书籍的目标读者往往被设定为女性,告诉“她该如何做”,仿佛男性已经天然具备了这些知识。这当然体现出在当时社会中女性地位的弱势。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不久,婚姻指导性书籍开始涉及避孕领域。涉及避孕问题的都是第二个类别的指导书,然而这一类指导书并不是了解避孕知识的最佳来源,因为很多作者虽然认为夫妻控制子女数量的愿望可以理解,但很少列出有效的避孕手段。因此不妨转向19世纪末最著名的健康指导类图书,比如《比尔兹》,该书在1900年以前的销量就达到100万册以上。该书在“妇女疾病”这一章节中提到了避孕这一话题,写作风格非常客观,没有作出道德评判。作者还给出了建议,特别区分了“不安全的”和“较为安全的”避孕方法:“最佳的避孕手段对女性来说是子宫帽……对男人来说是避孕套……”为了使每个人都明白这些“科学称呼”所表示的到底是什么,该书还配了很多逼真的图片。
只有非常有勇气的出版家才敢通过出版社大规模地宣传避孕知识。他们必须能够应付检查部门和法院。由于出版这些“伤风败俗”的书籍,他们必须承担被控告的风险,但他们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一方面是因为经济利益,另一方面他们相信这样做的意义,并且他们坚信新马尔萨斯主义。
另外,很多启蒙作品都是自费出版的,例如理查德.卡里尔的《女性之书》,还有诺尔顿的书籍,都是自费并且亲自组织和印刷。由于各种原因,很多启蒙作品并没有标明出版社,或者给出错误的出版信息。为了满足美国这个巨大的市场对避孕知识的需求,19世纪中期,各地的出版社开始联合起来,共同承担风险。他们经过协商,共同发行那些有可能畅销的避孕启蒙书籍,并且各自负责当地的营销。
避孕知识的传播,可以看作是18-19世纪人类启蒙事业的一部分。在这个时期,人类科技飞速发展,各资本主义国家经济迅速发展,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避孕,无疑符合这个世界潮流。它是整个人类世界趋于理性化的一部分。
女权运动:“我的肚子属于我”
回顾人类的避孕史,会发现女性一直是弱者。从古代把避孕和妓女这一职业过多联系起来,到近代的各种新婚指南,女性都是被动的一方。对避孕这一行为来说,20世纪才是进步最快的世纪,在很多国家,女性最终取得了几乎和男性平等的生育权。在中国,男女在生育方面的平等,也写入了法律。避孕,从关于身体的知识,最终发展为一种权利。“我的肚子我做主”,避孕不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一种人人可以享有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