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法国早期巴洛克声乐作品语言发音规范
女高音歌唱家、两次格莱美音乐大奖得主Sylvia Mcnair 女士，以其完美的声线诠释了从古典到现代的不同时期的声乐作品。令人惊讶的是，在她演唱的每首歌曲中，听者都可以清晰地听懂她所唱的每一个单词。在获奖后的一次采访中，Sylvia Mcnair 女士这样解释：“每一种不同风格的音乐、每一个不同时代的音乐都有不同的语言发音规范，当你掌握了这个音乐风格的发音规范和这个时期音乐的语言背景之后，你便找到了与观众交流的钥匙。”远在400年前的巴洛克时代的法语又是怎样的呢？对歌者来讲，巴洛克时代的法语和现代的法语有何区别呢？带着这些问题，让我们走进巴洛克时代吧。
一、巴洛克时期音乐概论 巴洛克（Baroque）一词来自法语，追本溯源是葡萄牙语barroco，意谓形态不圆的珍珠。音乐大体从1600年至1750年，或看作从蒙特威尔第到巴赫、亨德尔为止。单看Baroque的词意，为奇怪的、过分雕琢的、独特的或极不值得赞美等之意。此词从建筑领域的术语开始，意指明显不同于以往的建筑风格，之后扩展到音乐艺术领域，“Baroqeu”是巴洛克末期的评论家对这一时期音乐的一个称号。这种带有嘲讽讥笑的含义，曾让大家觉得奇怪，其实如果翻看那段时间的历史，便不难理解。 那时的欧洲正处于极其动荡的历史时期，西方封建专制制度也从文艺复兴后期到这一时期达到鼎盛。皇权、贵族势力急剧增加，音乐也像当时的建筑一样富丽堂皇，讲究排场。特别是在法国君王路易十四的统治下，宫廷礼仪体系和艺术都成为了欧洲社会的模范。越来越多的教堂礼拜仪式和政府资助下的音乐开始形成，乐器实用性的增加导致了室内乐的产生。这种风气严重地影响着巴洛克时期的作曲家们 ，宫廷乐师的作品大多为上流社会的社交而作，音乐富含炫耀贵族势力及财富的元素。音乐运用大量装饰音，旋律精致，节奏感强烈，可以说是极尽奢华，形成了不同于其他时期的巴洛克音乐。 巴洛克音乐时期大体又分为早期（1600—1654年）、中期（1654—1707年）及晚期（1680—1750年），但中期与晚期的分界线是较有争议的一点。或者从声乐的角度，可以将巴洛克音乐分为早期巴洛克音乐（1600—1680年）及晚期巴洛克音乐（1680—1750年）。 1.早期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巴洛克音乐起源于意大利，起因是由于佛罗伦萨的一个音乐组织——Florentine Camerate Group （意为卡美拉蒂会社，由艺术家、戏剧作家、画家、诗人组成，并定期在乔治尼伯爵家中聚会，在乔治尼伯爵教堂宫殿中一起讨论艺术、戏剧、科学及音乐等）。他们的理念基于对古希腊音乐戏剧概念的理解，认为剧本的宣叙（即对白）在戏剧中极为重要。基于这一理念，他们反对文艺复兴后期复杂的复调音乐，并希望有一种简单的、以基础伴奏为主的、多以独奏旋律构成的音乐戏剧。基于此理念，巴洛克早期音乐重要的形式是单声部歌曲以及与此相联系的体载歌剧与清唱剧，强调语音与音乐的紧密结合，在歌剧中突出布景的效果。单旋律音乐不使用对位，其形式是由旋律与低音相结合发展起来的，如分段歌形式、回旋曲结构，在反复出现的低音声部上进行变奏。其中Giulio Caccini （1551—1618年）创作的《L'Euridice》就是基于这个理念创作的，这一理念的产生标志着歌剧的开始。当然，数字低音的产生也是这一时期最重要的改变之一，它的出现也标志着和声的开始，并且已有大量的作曲家开始将其运用到创作中。声乐作品也大都是单旋律音乐，伴有羽管键琴、风琴、琉特琴或吉他等一同演奏。 2.巴洛克音乐的记谱、音乐符号。17世纪巴洛克时期的乐谱和现代乐谱不同，当时的作曲家和歌唱者都不会把除音符之外的如表情记号、速度记号甚至谱号等其他音乐符号标记在乐谱上，曾经是歌手的作曲家Giulio Caccini、Barbara Strozzi、Henry lawes等也不会将任何记号标记在乐谱中。观察巴洛克时期的乐谱，会看到很多与现代乐谱不同的符号，它们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巴洛克时期出现了一个新的体裁——单声部歌曲（Monody），这一时期的作曲家喜欢在音乐中加入大量的装饰音，表演者也善于在歌唱中加入即兴花腔。下图为巴洛克时代乐谱（图１）。 这是蒙特威尔第的一首《Lasciatemi morire》（让我死亡）选自歌剧《L'Arianna》（阿里安那），后被选入John Glenn Paton编辑的《26首意大利歌曲及咏叹调》。古谱中原位f小调，现代乐谱将其改为d小调。在古谱中，由于记谱法的不同，在使用巴洛克音乐手稿时，读者读起来相当困难，于是在19世纪，编辑们改正了这一时期的记谱法，并且在乐谱中加入了速度符号、表情符号、装饰音记号、伴奏、乐队等。 3.早期巴洛克的自然音高对歌者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巴洛克时期没有现在的固定音高概念，那种很自由、自然的音高便成为歌者演唱时最大的困难之一。演唱者都知道即便是只有半度音程的差异，也会给演唱造成技术上的不同。在17世纪的巴洛克时代，每一个管风琴在不同的教堂都会有不同的音准和音高，管风琴会根据教堂的环境、湿度、天气等因素发生很大的变化。可以想象，这一情况给歌者造成了不小的困难。所以，那一时期歌者的音域很广，复杂的转调使得演唱作品起始于较低的音调。 在那一时期，一种名叫“琉特琴”的乐器极为流行，它被做得大小不同，也没有固定的音高。在合奏中，演奏者需要互相调节，以便达到统一的音调，而歌者也只能适应他们协调之后的音准，当然歌者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歌曲，并且在其中加入或高或低的装饰音，这就是当时非常流行的即兴演唱。在这一时期，人们非常喜欢听高音，于是女性歌手在这一时期得到青睐。由于教堂内禁止女性演唱，所以在当时的意大利教堂音乐中，阉伶（假扮女性的男性歌手）歌手流行。直到17世纪末期，他们占据了大量的舞台，其中我们熟悉的法里奈利便是出生于巴洛克后期的著名阉伶歌手。 二、早期法国巴洛克音乐 如果说巴洛克音乐产生于意大利，那么它蓬勃发展便是在法国。与意大利和德国不同的是，法国早在16世纪法兰西斯一世时期就建立了统一的中央集权君主政治。到了17世纪，路易十三、路易十四在位期间，在马萨林、黎塞留两位首相的辅佐之下，法国的中央集权达到顶峰，也使得巴洛克音乐蓬勃发展起来。 与舞蹈紧密结合是法国巴洛克音乐的一大特点。芭蕾（ballet）于15世纪末起源于意大利，原本是贵族用来炫耀豪华的一种艺术，16世纪末传入法国由于生活环境、历史背景、民族个性的不同，法国人对早期意大利巴洛克时代的音乐并非全盘接纳，许多人是怀着关注和议论的观点看待意大利音乐及其歌手的。他们同样不推崇阉伶歌手，他们喜欢女性和孩子们的自然声音。
三、与现代法语发音相比，早期巴洛克时期语言发音上的不同 如同Syliva Mcnair女士曾经说过的，要想唱好那个时代的作品，就必须掌握那个时代的语言发音。在巴洛克时期的声乐作品中，歌词大多为比较难懂的圣诗或者诗歌。即便是同样的单词，对语言发音的规范与现在的咏叹调、艺术歌曲的区别也大不相同，更有些现在已经不用的古词存在。在Bénigne de Bacilly关于如何演唱这一时期歌曲的讲解中，他指出重音在当时是明确被标记的，并有精确的语音发音。即便如此，人们还很难去理解歌词。 下面从三个部分来看如何演唱巴洛克时期的法语作品。 1.元音的不同 （1）oi[wa]有时发音与ai[e]相同。比如，法语单词“承认”reconnois（旧时的拼写）为reconnait。 （2）不发音的e在巴洛克时期的音乐中需要发音，特别在一些强调归韵的诗词中，其中带有标记的é更要发音，如marqué[mar'ke]。 （3）eu在[z]音之前发[]crease['krz]；在单词结尾发[]peu[ｐ]；在单词中间发[]heure['oe r]，发音时注意对比a不要过分打开。 （4）鼻化音“an”“en”“on”中的n可以发音但是要求不能尽早出来，歌者更要保持ｎ一直是从鼻腔发出的。比较现代法语，巴洛克时期的鼻音更重一些。在现代法语中，中国学生经常犯的错误是an中的n也发出了[n]的声音，我们可以忽略n不发音，如an＝[] 2.辅音 （1）“l”和“r” 在两个元音之间的“l”和“r”，在巴洛克时期的法国歌曲中总是被演唱得非常简单和轻柔，就算是双辅音如belle也不例外；如在“l”和“r”之后或者之前接着有其他辅音的出现，“l”和“r”则需要更加强调，双辅音也不例外。如单词pardon与charmant中的“r”要 比单词prendre与agréable中的“r”更加强调夸张。 （2）“m”“f”“j”“v”“s” 在元音前的“m”“f”“j”“v”“s”可以拉长或暂停，其中“m”为最需要拉长的辅音，也是需要夸张的辅音，如单词mourir/moment中的m，其中moment中的第一个m需要拉长或者停顿，但是第二个ｍ则不需要，因为是在两个元音之间的。其他辅音如“f”“j”“v”“s”也是按照这个规定来演唱，如单词：non、enfin、jamais、volage、severe。 3.音节的长短在句子中的重要性 （1）需要拉长的音节： 阴性词的倒数第二个音节：如 imaginable、cruelle……；最后以“s”“z”“x”结尾的单音节词；单音节中在元音之后紧接着“n”所组成的单词，并且同样适用于多音节的词，如 Non、rend、defendre、danger。 （2）在单词中时常发短音的音节： 阳性单词的倒数第二个音节如secret、espoir；一些单音节词如 de、te、me、que。 结语 法语在世界语言中可谓最难学习的语言之一，它以严谨、流畅、高贵的语言魅力吸引了无数爱好者。当时的巴洛克音乐，由于大多为王宫贵族演唱，更加奠定了这一语言严谨规范的特点，特别是吐字的讲究、重音的要求、音节的区分等，音乐也时时刻刻在这些细节中彰显高雅的贵族气质。在演唱时，若不综合这一时期的背景、语言、历史，是很难完整诠释这一时期的作品的。正如Syliva Mcnair女士所说，每一种不同风格的音乐、每一个不同时代的音乐都有它所不同的语言发音规范。在浩瀚的声乐作品中，还有很多研究领域值得我们去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