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以严谨著称,公共区域都表明了各种各样的秩序和规则,即使只有一扇门的小商店,都要在门的两面标明“进口”和“出口”。
汉莎航空飞机的地图上显示从上海到达德国中部法兰克福需要飞行12小时。邻座的乘客是一名无人看管的小女孩,空姐特别嘱咐我换座位到她身边照顾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父母会让自己未成年的小孩独自坐飞机去一个遥远的国家,即使他们会在机场接机,但独自乘坐长途飞机真是一件寂寞得不得了的事情。她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有睡觉,只是看着窗外,机组人员特地为她准备了儿童餐,但她也是把餐食放在座位上,完全没有吃上一点。儿童餐的果冻上画了一只米老鼠像嘲讽一样笑得特别灿烂。
飞机降落的时候从窗户望出去――雨中的法兰克福机场,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的异域风景,这与我之前对外国的憧憬重合在了一起。以至于之后无论我走到了哪里,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前,我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
很多人都在法兰克福转过机,短暂驻足停留的人数远远高于真正走进这个城市的人数。或者说是一头母鹿促使了这座城市的建造:查理大帝打了败仗,无法度过美因河,忽然一只母鹿跳入河中涉水到对岸,查理大帝带着军队效仿过了河。为了纪念这头母鹿,查理大帝下令在当地建造一座城市,命名为法兰克福,寓意为法兰克人(日耳曼人的分支)的渡口。我不知这只母鹿是否跟查理大帝一起被记录进了史册,但我猜查理大帝肯定没想到昔日的这座城市会成为今日的交通与金融中心。即使在二战期间经历33次轰炸,80%的建筑被摧毁,日耳曼人民在留下的1700万吨废墟上重建,建成了今日的世界金融中心。
我也是因为工作忙里偷闲才去逛了法兰克福市中心的罗马广场(R?merberg),跟很多欧洲城市一样,这是在法兰克福现代化市容中唯一保留着中古街道风貌的广场,广场之东是最引人注目的法兰克福大教堂(Frankfurt Cathedral),说是大教堂,却没有主教。可能是因为有数十名皇帝在这里加冕过,皇帝的风头盖过了大主教。冬天,广场上还有传统的圣诞集市,姜饼与热红酒永远是最畅销的“年货”。话说上海2014年也举办了“德国圣诞集市”,不仅园区收取高额门票,园区内甚至只有购买项目的策划实在让人沮丧。
始建于1248年的科隆大教堂耗时600年完工,至今还在修缮,无数人连同他们的后代为此贡献出自己一生的时光甚至是生命,科隆大教堂也被誉为哥特式教堂建筑中最完美的典范,以罕见的五进建筑为主体,高塔象征着人与上帝的沟通,与之后流行于德国的路德宗教恰巧呼应。难以想象古人如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举起了40万吨石头。或许只要心中有了信仰,人的精神就能化为无尽的能量。无数人称颂着基督教徒的虔诚,而无人唏嘘为了一座建筑,他们可以为此付出的宝贵生命。不同与其他教堂的明亮圣洁,科隆大教堂颇具有哥特之风,殿堂之内寒风入骨,不寒而栗,感觉埋葬在教堂之下的万千黑死病死者的鬼魂依旧在教堂里飘荡。
每次去科隆都没有过夜,即使喝得再醉也还是在科隆广场吐两下就去了其他的地方。通常我会向南驱车1小时前往波恩(Bonn)。波恩本来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城市,我的德国朋友也跟我说:Bonn is boring(波恩很无聊)。我对这里产生的特殊感情可能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宏伟的教堂,只有一条又一条的窄小街道,身处这里才觉得自己也是一名住客而不是旅行者。我住的酒店虽然是四星级,但它只是一家隐藏在咖啡厅和酒吧里面像是民居一样的小宾馆。因为我对房间位置没有什么要求,前台给我安排了二楼最靠边的房间。晚上我开着暖气关紧了窗,一丝风也吹不进来。冬日的街道里只有一家小酒吧孤零零的开着,里面的气氛热火朝天,因为我语言不通也没有朋友,仿佛透明人一般与身边气氛格格不入。因为抽烟,我被安排坐在下雪的室外,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气里,金发女服务生穿着短袖问我要喝什么。她并不会说英语,我在菜单上比划了很久她才明白我的意思,但当我问“你们这里是否收取小费时”,她像是突然被打通了身体里那条负责英语的经脉似的,秒懂之后给予了我肯定的答案。
行走在雪地里,12月的大雪跟疯了似的吹满了树梢。耳边里是Haggard乐队的Awaking the Centuries。以前从来没有听懂过这首歌,只是觉得古典和金属融合在一起很有趣。到了德国的雪天之中,才发现前奏的钢琴声描绘的就是德国的大雪,雪落在前额时碎掉的临死遗言。落雪声比街上的欢笑声更响亮,除了服务员,几乎很少能在别人脸上看到笑容。每当我想走“捷径”去做一些我认为方便省时的事情,周围总会跳出来一个德国人说:“这在德国是不允许的!”这个国家以严谨著称,公共区域都表明了各种各样的秩序和规则,即使只有一扇门的小商店,都要在门的两面标明“进口”和“出口”。而这个国家对于自己的语言非常的自豪,所有的标识包含地铁、公车甚至机场里都没有英语。
之后每去一次德国,就会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多加深一些。比如在工业繁荣的同时,性产业合法,而警察也对吸食大麻的行为管理不严,在他们眼中,在街上吐痰比吸食大麻的罪名更严重。这就好像德国一直就是个矛盾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