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一次家，有了一个园子，便想着种点什么。朋友建议：栽上橘、柿、枣之类的果木，一则图吉利，二来还有收获，大年长得好，一家子都吃不完，说得我动了心。
树是头年秋天栽的，第二年春上活了，花也开了不少。朋友说，新栽的树，根还扎得浅，营养跟不上，多结果会伤元气，影响到今后。于是咬牙把花打掉。虽然当年已不指望有收获，但为了蓄势，施肥、浇水等活计没少做。转年，两棵树长势都很旺，花也开得很密。想想秋后果实累累，不由喜上眉梢。不料，生理性落花落果加上一次暴风雨突袭，柿树的花落了一大半；橘树的花几乎掉光，过些时候睁大眼睛找了半天，只剩一只绿豆大小的幼果。到秋天，那棵三四米高的柿树上挂着三四十只柿子，那棵二三米高的橘树则是“硕果仅存”，妻冷冷地幽了一默：“长得倒旺，谁知是虚张声势。”
再说黄瓜。栽下后浇水、施肥、除草自不必说，还专门买来竹子，搭了两副架子，一心期望到时“吃不完”，谁知也是一场暴风，架子倒伏。也许是伤了瓜藤，自此随你怎么抢救伺弄，横是恹恹不发，花开得瘦小，结的幼瓜不长大，慢慢变黄变黑掉了下去。结果两条瓜藤上总共结了4条黄瓜，有一条还长得特别丑陋，上部细如拇指，下部长成了球。
去菜市场，那里的黄瓜，一条条粗细匀称，碧绿鲜嫩，一斤不过三四元。路边水果摊上，柿子橙黄鲜亮，一斤二三元，过两天还会降到一元五。不由感慨起来：为了自栽的两个果一个瓜，呀呀，这两年来花了多少心思和精力！每次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奔园子，看看那树和瓜的长势，真的如养宠物；多次问计果农、专家，事关知识产权，不免还要“意思意思”；专门去书店买上一摞书籍，用心拜读，紧要处还作摘录卡片，“学而时习之”；施肥是基肥、追肥、叶面肥一步不拉，有机肥、复合肥、生长调节剂、微量元素样样到位……算算投入产出，太不成比例了。
一向不在意我伺弄园子的妻这回发话了：“账不能这么算。这么算家家园子里的果木花草都得砍光，有钱什么买不来？但过日子要图个有滋味。”一想，个中的道理耐嚼。人活着不仅是生存，更重要的是生活，生存有钱就行，生活则要有情趣，有情趣才有滋味。而情趣、滋味有钱买不来。此时再看看橘树上那只仅存的“硕果”，倒生出些许成就感来。再说那棵一岁一荣枯的落叶柿树吧，悠悠的小南风吹来，睡了一冬的树苏醒了。从绽出粒粒嫩芽到挺起片片绿叶到果花缀满枝头，再到挂上密密麻麻的幼果，几天就是一个模样，让你在季节的变化中感受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让你充满了收获的希望。只有自己栽的树，才让你关注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账这么一算，豁然开朗，浑身通透。细想，生活就是经营人生，一半在寻找烦恼，一半在化解烦恼，只要总账不亏，怎么付出都值，而生活的滋味往往就在这劳心劳力，不断地赔出赚进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