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三都水族的村村寨寨,有着蕴含千年积淀的历史文化与沧桑,原始古朴,洋溢着独特的民俗文化魅力,这里有着被誉为中国刺绣“活化石”――马尾绣。马尾绣独树一帜,堪称世界一绝。2006年被列入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马尾绣―最独特的刺绣工艺
“马尾绣”是水族妇女世代传承的一种最古老又最具民族特色的传统民间手工艺品。马尾绣的独特之处在于将丝裹在马尾上,然后再在土布上进行刺绣。这种独特工艺的形成与当地的社会生产生活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马尾本身质地较硬,所绣图案稳固而不易变形;贵州常年空气湿度较大,马尾材质不易腐烂和变质,即使在炎热的夏季,马尾也不容易因灼晒而破损。水族人经常需要上山砍柴或下地干活,而马尾非常耐磨而不易被刮破,因为马尾毛中含有油脂,便于保持外围丝线的光泽。
马尾绣的工艺十分繁杂。首先要把马尾线制作出来,用丝线(多以白色为主)将两至三根马尾线裹起来,做成马尾线,状似小提琴琴弦;第二步,固定框架图案,用一根大针将马尾线穿好,再用另一根稍小的针穿上同色丝线,然后一边用马尾线在布面上镶成各种图案,一边用穿有丝线的小针将图案固定在布面上;第三步,“填心”,即用各色丝线(多以黑色、黑绿色和紫色为主)将固定好的图案空隙部分填满;第四步,镶边,用橙色和黑绿色丝线在四周挑成“花椒颗”的镶边图案。第五步,钉“金线”,在绣品上钉上闪亮的小铜片以增加绣品亮度,把铜饰形状做成古代钱币的样子,用红线穿贴于马尾绣片里,如星星点点的小花,除了做装饰外,水族人们还认为铜有驱邪避凶的功能;第六步,上装钉。由于马尾绣制用工序繁琐细致,并且每一步都是纯手工制作,人们为了方便操作,便将绣品分解成若干小片,待每一片都完工后,再用针将它们按次序钉在一起。六道工序完工后,一件完整的马尾绣工艺品就出现了,完工的绣品就像一幅彩色的浮雕,精美绝伦。
“马尾绣”的传承与民俗
马尾绣对于水族妇女的意义十分重大,能否绣出精美的马尾绣是水族人衡量一个水族姑娘是否心灵手巧甚至人品好坏的一个重要标准。
在水族端节和卯节时分,水族青年男女身穿青蓝为主色调的节日盛装,男子穿大襟布衫,青布裹头,穿长裤; 姑娘们穿大襟圆领衫,青布包头,系围腰,穿长裤,配戴项圈等银饰,其中,领襟、衣袖都有马尾绣装饰,古朴典雅的马尾绣服饰成为在场众人的视觉焦点,也成为节日场景中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端节的“马坡”和卯节的“卯坡”是水族青年集结情缘的重要场所,有“哥骑马儿相姑娘,女着盛装寻情郎”的说法。
水族马尾绣节日盛装和马尾绣饰品不仅在水族传统的节庆穿戴或使用,在日常生活礼仪中更彰显出其独特的价值和魅力。马尾绣因工序繁琐复杂,费心耗力,在水族人们心目中属极为贵重的物品。水族姑娘在出嫁时,按水族传统的习俗,母亲通常要将马尾绣制作的绣花鞋、背带和围腰等刺绣衣物作为女儿陪嫁的必备品。尤其是马尾绣背带在此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母亲对女儿婚姻最好的祝福和愿望,预祝女儿婚姻美满、家庭幸福,早生贵子。用马尾绣精心制作一床小孩背带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在水族女子出嫁生下第一个孩子时,一般娘家在接到女婿家的报喜之后,按传统礼仪习俗外婆或是舅母要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马尾绣背带和马尾绣银佛童帽等作为庆贺、道喜、馈赠之物送给刚出生的孩子。而且,娘家人作为礼物赠送给女子背带,在一生之中也只有这一次,哪怕以后女儿生再多孩子也不会有此殊荣。这在水族古老习俗中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娘家人希望女儿终生从一,家庭婚姻幸福美满,因此只送这一次,这也是马尾绣在水族传统文化习俗中生育文化中的内涵表现。
马尾绣图案中的美丽传说
在马尾绣的绣品中有很多世代相传的传统图案,这些图案大多来自于水族刺绣艺人们口耳相传的优美的民间故事传说。
在水族人们的生活习俗中,认为穿戴马尾绣的服饰,外出会一切平安吉祥,那怕只是能看见它也可能会给自已带来祥瑞之气,用马尾绣的背扇背了小孩,孩子会避免外界一切伤害。比如经典的锦鸡图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据说在很久以前,水族先民居住在山高林密,杂草丛生的地方,常常有毒蛇伤害上山劳作的人们。一个聪明的水族姑娘偶然一次发现锦鸡飞啄毒蛇,她灵机一动,回家连夜在衣领、扣子边、衣襟等多处绣上锦鸡图案,这招果然灵验,她试穿着绣上锦鸡的马尾绣衣服,一个人走在深山密林中,毒蛇看见都误认为是锦鸡飞来了,一点不敢靠近她。
又如马尾绣背带上中央的世代不变图案――大蝴蝶。蝴蝶在水族民间有流传很广的故事,相传很早很早以前,天上共有九个太阳,晒得树都枯了根,河都干了水。一天太阳把田边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晒昏过去。就在这时,恰巧飞来一只大蝴蝶用双翅挡住阳光,孩子终于得救了。为了永远感谢蝴蝶的救命之恩,从此,水族人民便把蝴蝶与梯田等绣在背带上,成了水族刺绣的永恒主题,世代相传。以求永保母子幸福平安,永保水族人民逢凶化吉,大吉大利。
在水族人民的射日神话中,水家人把耀眼刺目的太阳比作俊美的女子,把皎洁的月亮比作男人,这同其他民族关于太阳与月亮的比喻正相反。马尾绣背带有一个古老的图案,在黑色缎料正中绣有一轮圆月,月亮中还绣有桂花树,月亮周围绣有火焰纹表示光亮。月亮上下绣有两只大蝴蝶,左右各绣一只老鹰,四周飘着彩带似的霞云,空隙处用亮片缀满星星。这幅静谧而富有诗意的画面表达了水族姑娘情深意笃的情感。比如水族翘尖鞋的花,就含有河水淹湿了鞋,鞋上沾满野花的意思,也记载了水族祖先逃避洪水之灾,沿河迁徙、怀念故土的深情记忆。翘尖鞋上的图案,似乎是水纹和野花的式样,微翘的鞋尖似乎就是水族当年的草鞋“鼻子”,穿上翘尖鞋,它象征着今后的日子犹如小船儿一样一帆风顺,事事如意,生活蒸蒸日上,幸福美满。至今鞋帮和鞋后跟都还保留着草鞋编织的纹样。
水族马尾绣不管图案还是技艺,都充分体现了对生活的感受和对事物的美好追求,也寓意着孕育下一代的美好愿望。一件件精美的绣品,犹如一朵朵开不败的鲜花,穿越时空,从远古走来,宛如一幅幅静静流淌的“家珍故事”。马尾绣的一针一线都凝聚着刺绣人的深沉积淀,仿佛一串串生动的故事在跳跃,一个个动人的音符在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