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人类的交际通常可分为言语交际和非言语交际。中国和西方在非言语行为上的文化差异主要体现在不同文化通过不同的手势或动作传达相同的信息，和同一手势或行动在不同的文化中表达不同的意思。本文对比研究了中美两国生活中经常出现的非言语交际形式的不同。首先介绍了身势学相关概念，然后从体势、手势、面部表情、目光接触、触摸五个方面对比分析了中美肢体语言的差异。从而得出了启示：我们必须注意本土语言和目标语言中非言语行为的差异，并在跨文化交流中加以合理运用。
关键词：身体语言；文化差异；跨文化交际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1 . 前言
人类的交际通常可分为两种：言语交际和非言语交际。事实上，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不仅通过言语交流，在非言语交际上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通过这一手段传达了丰富的情感信息。
我们应注意到，有些非言语交际的行为在众多相异的文化中是共通的，但其规则仍受文化的影响。有时，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可能会给非言语交际带来误解。随着中美两国直接联系的日益增多，提高对两种文化的理解也越发变得重要。非言语交际影响着来自两国个体之间的交往方式，影响双方最终是达成理解还是产生误解。因此，理解两种文化的差异对于建立和谐的关系尤为重要。本文旨在帮助读者理解并认同中美两国人们在日常交流过程中非言语交际的差异。以下行文中将着力介绍身体语言。
2 . 身势学
2 . 1 体势
体势是指人们常见的身体姿势。体势通常可以分为三种：站立、屈膝姿势（包括坐、蹲、跪）和躺卧。虽不乏共通因素，但在每种文化中，各个体势都有其独特的非言语交际含义。体势和就坐的习惯可以折射出一种文化的根本框架，对于中美文化而言均是如此。中美两国人们站立和就坐的习惯上存在众多差异，双方可能都会对此感到困惑。
在中国，当被引见时，无论男士还是女士都应该起立；而在美国，当一位女士被介绍给一位男士时，除了对方的社会地位很高，否则女士无需起身。在美国的课堂上，当学生被老师提问时，通常会自然地坐在座位上回答。而在中国，学生却往往需要站着回答问题。两手叉腰站立的姿势在美国很常见，代表中性感情色彩，男女适用，但女性采用这一姿势往往表达其不耐烦。而在中国，该姿势被视为拒绝他人靠近的信号。此外，人们的步态也蕴含着文化差异。中国人视美国人的大步流星为傲慢，而美国人反过来觉得中国人的步态胆怯羞涩。造成这一差异的原因很简单：美国人较中国人而言需要更多个人空间，而中国文化历来强调谦逊稳重，使得大摇大摆很不合宜。
坐姿也是不断引起文化误解的祸首之一。美国文化提倡随意友善。有意无意之间，人们经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或姿势松散地站立。但在中国，懒散的体势在很多场合会被视为不礼貌，因为中国文化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在家里或私人办公室中时，美国人会觉得很放松，有时会直接坐在地毯上。在来华后其仍保持这一习惯，因此有时会坐在铺了地毯或没铺地毯的地板上甚至光秃秃的地上，这被中国人视作不良的卫生习惯。当中国人不得不坐在地板或地上时，他们会无一例外地铺上手帕或者报纸，但美国人反而视其为不讲卫生。美国人认为，手帕不应用来拖地，报纸也不应扔得到处都是。课堂上的情形在两种文化中也有所不同。为了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鼓励学生积极参与课堂活动，美国教师可能会坐在桌角，甚至将脚伸到凳子上。其这样做只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平易近人，亲切友善。然而该做法在中国却被认为有损教师形象。从本质而言，美式体势是为了彰显其随性。就连美国总统同其下属说话时，都会将脚伸到桌子上。有人可能误认为这种做法不够严肃，而事实却远非如此。这种体势恰恰代表了美国人在商务场合中渴望随意，以及推崇精英而非贵族文化的传统。美国人认为随意性有助于营造真诚开放的氛围，更利于做出开创和解决问题。美国人在其私人办公室打电话或同他人交谈时，可能会向后靠在座椅上，甚至将腿放在桌子上。对其而言，这是一种放松的方式，且男性领导把腿放在桌子上表示亲切友善。然而这种体势在中国被视为极其无礼。
从上述的差异中，人们可以认识到两国人们非言语交际行为中所蕴含的价值观、风俗习惯及主流文化。在美国，人们提倡随意，因此站立时多是松松垮垮。但中国古老的哲学推崇沉稳笔挺的站姿，如古谚云：“站如松，坐如钟”。
2 . 2 手势
手势是指用于加强言语所传达信息的手部或手臂的动作。美国伊利诺州立大学莱杰・布罗斯纳安（Leger Brosnahan）称手势实为身体语言的核心（毕继万，1991：115）。手势能够传达大量的信息。有些手势可能预示了情绪的激发，并引起身体活动；而另一些表达了特定的情感状态。同时，手势也可以和演讲密切配合，表达演讲者的意图。手势在言语难以传达意思、或者描绘某种特殊形状或尺寸的物体时变得尤为需要。
正如上文所提，非言语交际和文化紧密相连，不同文化中手势的含义也有所不同。下面一则轶闻证明了理解外国文化中手势含义的重要性：
20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以强硬著称的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在一次访美行程中因其做出的一些手势引起了争议。其中之一是他将双手合握，举过头顶。当然，赫鲁晓夫想表达的是对美国人民的问候友好之情。然而，那些前往迎接或收看电视的人们并不领情。因为在美国，该手势往往为击败对手取得胜利的拳击手所用。况且，在此之前，赫鲁晓夫曾发表言论称美国资本主义已经没落。因此，很多美国人将这一手势解读为赫鲁晓夫在耀武扬威（Deng & Liu， 1989： 135-136）。 这则轶事告诉我们，对于目标语言文化中手势含义的无知可能会带来误解甚至更严重的后果。当中美两国人们对于手势的理解一致时，很少会产生问题。例如，对中美两个民族而言，点头代表肯定，摇头代表否定；掌声代表着对他人的认可，挥手代表再见。但当两国人们对同一手势的解读有所不同时，误解有可能由此产生。例如，招呼某人走近时，中国人会掌心朝下小幅度摆动手指，但美国人解读为对方在告别或者让他们走远点。因为当表达该意图时，美国人通常会掌心向上，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勾勾手指头。所以，不熟悉中方交谈对象这一手势含义的美国人很可能会走开，而非走近说话人。此外，中国人用手指数数的方式和美国人也恰恰相反。前者是从伸展开的手掌中逐一屈指，而后者从握住的拳头中逐一伸开手指。在美国人们用食指指人或物，而该行为在中国被视为无礼。在美国，打响指是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而在中国则是粗鲁无礼的表现。
此外，有时相似或看起来相似的手势在中美文化中却有截然不同的含义。拇指和食指合起来的圈对中国人意味着“0”，对美国人却代表“没问题”。还有众多手势为中国人所使用，其对美国人而言却并非表示同一含义。对于这些手势，除非熟悉中国文化，否则美国人根本不可能认同或理解。例如，握起拳头只伸出小指代表着最后一个；将两个手指放在头部代表思考。另一方面，有很多美国人常用的手势中国人也不了解，包括食指在脑袋旁绕圈代表要疯了；一个食指揉搓另一个食指代表羞愧；大拇指朝下代表不赞成；耸肩代表“我不知道”或“无计可施”。
2 . 3 面部表情
面部表情是仅次于言语之外信息的最便捷来源，亦可称之为身体在非言语交际过程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非言语研究人员称，面部表情传达的“情感类型”可分为高兴、惊讶、恐惧、愤怒、悲伤、嫌恶、轻蔑和感兴趣（DeVito， 1993： 148）。
面部表情也是在交际过程中信息传达的一种方式。面部是表情信息的最重要来源之一。很大程度上而言，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可能会用一样的面部表情来表达相同的含义。例如微笑和放松的面部肌肉代表着愉悦；哭泣和紧张的面目表情代表伤心痛苦。微皱眉头表示他/她不感兴趣。在交谈中，一个人通常会通过微笑着注视对方的面孔表示自己在倾听，这在中美文化中都代表了真诚。且在两种文化中，当无声地问候他人时，人们通常会微笑着点头致意。
不过，在两种文化中，面部表情也会传达出不同的信息。美国人通常会伸舌头来表达蔑视，中国的藏族文化用该表情表示对客人的尊重，在汉族文化中则表示惊讶。较中国人而言，美国人会更频繁地对他人尤其是陌生人微笑。因为在美国文化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并不是根据其社会地位决定，而是通过个人努力获得的。但在中国文化中，友情通常由每人出生时所处的社会关系决定的，因此人们没必要去建立某一种友情。研究人员发现，尽管人们众多的面部表情都是对特定刺激的下意识反应，但其所传达的信息并非完全可靠。人们学会了隐藏真实感受；他们学着去控制面部肌肉来掩盖一些不适宜或不被接受的反应。相较于女性而言，美国男性（尤其是白人男性）和中国男性通常压抑自己的痛苦或悲伤，避免在公众场合哭泣。但事实上，美国人比中国人更容易表达其情感，包括那些负面体验。面对赞扬时，美国人通常会微笑着说“谢谢”，而这在中国可能会被视为狂妄自大。言及道歉，中国人常常会用微笑来掩饰尴尬。但是美国人无法接受道歉时面带笑容。在其看来，这代表致歉一方不够真诚。他们期待的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2 . 4 目光接触
眼神接触是身势学的又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其研究通过眼睛所传达的信息，包括眼神接触、凝视、注视和瞳孔放大。在人们的交往中，眼睛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人们可以通过眼神接触来调控交流，传达感情以及表示专注、兴趣和兴奋程度。研究通过眼睛进行的交流称之为目光学。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在交流中无疑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据某些研究人员称，眼神的动态是首先被他人注意到的且最为显著的特征。在交往过程中，人们有大量的时间注视着彼此的眼睛，而眼神传达给交谈对象的信息几乎是无限的。
在交流过程中，不同文化赋予了眼神不同的涵义。在中西方文化里，眼神在交流中扮演的角色是截然不同的。在美国，人们在交谈过程中必须直视对方的眼睛，因为这代表着真诚。但在中国，目光直视会被视为粗鲁、蔑视、缺乏尊重，感觉局促或举止不当。中国人在交谈过程中，会有意识地避免直接的眼神接触；他们的目光会稍微向下，以示自己的顺从和尊重。相反，对于美国人而言，目光接触代表了对方在倾听或对这一话题感兴趣。但是，在交流过程中，美国人不会长时间注视或盯着对方看。在直视对方的眼睛一段时间后，他们会将目光移开，或者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然后再次和对方进行眼神接触。因为，长时间盯着或者注视着他人，在美国文化中同样被视为不当行为。若谈话一方目光移开较久，则其多是为了更好地组织语言，或者转移到下一个话题。中国人目光中流露出的谦逊常被美国人解读为“我不接受你或我不愿接受你”，而美国人频繁的目光直视让中国人觉得失礼和冒犯。
综上所述，眼神语言的规则繁多复杂，不同的文化中目光接触的习惯也有所不同。因此，我们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恰当使用。
2 . 5 触摸
触摸学（Hepatics）研究通过触摸进行的交流。触摸或者身体接触为交流提供了众多有效的工具。触摸可以传达12种含义，包括喜爱、回应、欣赏、引起注意、顺从、背离、问候、开玩笑、打闹、兴致、支持以及多重含义如背离/喜爱、问候/喜爱。根据我们和他人之间的关系，触摸的方式及频率也会有不同的效果。
在美国，普通朋友或熟人谈话时一般避免发生身体接触。即使触摸一个小孩子，尤其小女孩，也是不被允许的。一位成年男性触摸或拥抱一个小女孩的行为在美国被视为猥亵，在中国却被欣然接受，因为中国人视其为表达关爱的一种方式。因此，常听见在中国生活的西方母亲抱怨，中国人经常逗弄其婴儿或孩子。该类行为，无论是触摸、轻轻拍打、拥抱还是亲吻，都令西方母亲相当为难尴尬。她们知道该行为并无恶意，只是表示友好或喜爱，因此不便公开表示自己的不满。但另一方面，该行为在西方文化中代表侵犯，会引起强烈的反感。因此，即使孩子是被自己的中国朋友或熟人逗弄，西方母亲也会常常站在一边，情感复杂地注视着，安静又尴尬。 亲吻作为另一种触摸行为，同样蕴含着文化含义。美国人惯用亲吻来问候关系亲密的人。在早饭或上床睡觉前儿子可以亲吻母亲，以表示问候。在中国文化中，只有恋人或夫妻间可以做出诸如亲吻的举动。在美国，夫妻或情侣在公众场合拥吻是相当常见的，而在中国则不然。因为中国文化往往把亲吻和性交联系在一起，而这在公共场合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握手是一种常见的触摸方式，且可代替言语传达“你好”“再见”“一言为定”“恭喜”等众多信息。中国人相较于美国人而言，更喜欢握手，尤其当告别或小别后重逢问候时用以表达感情。当握手时，在中国男士和女士都应保持站立，而在美国女士无需站立。美国人握手时多简短有力，而中国人握手力道温和，持续时间长。美国人戏谑中国式握手为“死鱼握手法”，而中国人则回敬美式握手为“碎骨握手法”。在中国，握手与否一般取决于位高者，而在美国，其由女士决定，除了对方年长或拥有较高社会地位。
中美文化中对于拥挤的态度也有所差异。美国人拒绝推搡穿过拥挤的人群，因为该行为被其视为冒犯无礼。如果有时不得不这样做，相对于用身体挤过去，美国人更倾向用双手或肘部分开一条道路，同时向他人致歉。而在中国情形恰恰相反。此外，在中国，人们插队挤到售票窗口前的现象并不少见，这让美国人感到吃惊。在美国人们需要一定的个人空间，保证不被他人打扰。布罗斯纳安发现，由于人口密度和文化传统的差异，人们对于拥挤的态度也有所不同。在他看来，中国人更习惯拥挤。当发现有趣的事物或地方时，中国人会挤上前一探究竟（毕继万，1999：74-76），比如，中国人会挤在一堆观看他人下象棋。此外，在中国，关系亲密的人一般会紧挨着坐在一起。例如，在公交或火车上如果座位不够，三个中国人，无论其是同事、亲戚、同学、朋友关系，会同时分享两个座位。而在美国，只有其中的两个人坐下，第三个人则会站着。即使这趟行程路途遥远，美国人也会轮流坐，而非三个人同时挤在座位上。在拥挤的公交上也同样如此，并不奇怪。
3 . 结语
非言语信息同言语信息的传达相似，是从发出者信息编码到接受者信息解码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发出者和接受者对于非言语体系及多种因素的认识起到关键的作用。由于不同种族和文化的差异，通过非言语行为表现出的含义也有所不同。因此，和来自异国文化的人们交流并非易事。
中国和西方在非言语行为上的文化差异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不同文化通过不同的手势或动作传达相同的信息。例如，中国人出于习惯用手轻拍肚子以表示自己吃饱了，而美国人喜欢把手放在喉咙处，五指张开，掌心朝下，表示食物已经满溢到该位置，自己实在吃不下了。其二，同一手势或行动在不同的文化中表达不同的意思。在中国，两个男性朋友搭着肩膀同行很常见，但在美国此二人会被当作同性恋。因此，我们必须注意本土语言和目标语言中非言语行为的差异，并在跨文化交流中加以合理运用。
参考文献
Chen Guoming & W. J. Starosta. Foundations of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M]. Boston： Allyn & Bacon， 1998.
Deng Yanchang & Liu Runqing. Language and Culture[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1989.
DeVito， J. A. Messages： Building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Skills[M]. New York： Harper Collins College Publishers， 1993.
毕继万译.Brosnahan，Leger著.中国和英语国家非语言交际对比[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1991.
毕继万.跨文化非语言交际[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