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会计师真正的委托人不是上市公司的管理层,而是社会公众,尤其是广大中小股东,因此,注册会计师必须要对社会公众负责。可是,近些年来国内外频繁发生的审计失败案例,从国外的安然事件,到国内的银广夏、绿大地事件,每一件都令人震惊,最让人们感到担忧的是,原本应该退市,甚至受到法律惩罚的企业却拿着注册会计师出具的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继续经营,作为代表正义公平,有着专业能力的注册会计师为了经济利益,与企业合谋,致使亿万中小股东遭受损失。归其原因还是注册会计师没有保证其审计的独立性,最终导致审计质量低下的结果。虽然在最近几年,由于政府和大众传媒的监管力度的加强使得我国的注册会计师行业在有所改善,但是仍然存在一些导致注册会计师审计质量低下的因素。笔者接下来谈谈影响审计质量的五方面的因素。
一、影响审计质量的因素
(一)会计师事务所的聘任制度
独立性是注册会计师的灵魂所在,而审计的独立性也是影响审计质量的关键因素。上市公司中的审计关系一般涉及三方:委托人,被审计单位和审计单位。其中,事务所与上市公司的管理当局均是受托人,均受托于社会大众,他们之间本应是相互独立,不存在任何经济利益的关联性。但是,由于我国事务所目前采用的是自主聘任制,这种制度使得上市公司的管理当局手握对审计师的选择权,这就将双方的经济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最终导致审计师失去独立性,那么审计师与上市公司管理局合谋出具虚假审计报告也就成为一种理性的选择。
(二)管理咨询业务的提供
事务所的主要业务是审计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其主要经济来源也是上市公司支付的审计费用,但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爆发的对注册会计师的诉讼爆炸局面的产生使各大会计师事务所开始发挥自身的专业优势,开始开拓低风险,高收益的管理咨询业务市场。目前,国内外对于管理咨询业务的开设是否给审计独立性带来不利的影响各有说辞,未达到一致的意见,但是笔者认为会计师事务所开始管理咨询业务不会对审计独立性造成不利影响。第一,审计独立性指的是指实质上的独立,也就是一种精神上的独立,这是依靠审计师的职业道德和其强大的信念做支撑的,这是有能力的审计师的一种内在品质。因此,既然是内在品格,那么新兴的管理咨询业务并不会影响审计的独立性。
第二,委托人选择在提供其审计业务的事务所做咨询管理,也可达到一种未雨绸缪的作用。作为事务所具有专业能力的审计师,通过提供咨询管理业务可以帮助企业采用科学有效的方法进行经营,以获取更大的利润,只要在日常的经营管理中能够获得较大的利润,那么在最后的财务报表审计中,上市公司的管理当局也就失去了进行财务造假的基础。
(三)审计市场结构及事务所规模
在欧美国家,它们的上市公司或其他大型企业都将自己的审计业务交由若干个巨型事务所进行,这表明发达国家审计市场的市场集中程度很高,反观我国目前的审计市场,其市场集中度较低,市场上事务所数量多于客户的数量。为了竞争,市场上的会计师事务所都将其主要精力用来拉拢客户,而不是提高审计质量,控制审计风险,保持审计独立性,这可能会导致审计市场出现价格战的恶性竞争。因此,这种不合理的审计结构必然增大了上市公司的选择范围,使事务所更加被动。虽然我国审计市场结构也在不断地调整,但是,我国目前的审计市场还未达到完全合理的一种结构,同时在调整市场集中度的过程中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即事务所规模的扩大。
2000年曝光的银广夏事件中的事务所中天勤,它是由原来的天勤和中天合并成立。但是,中天勤只是将名称进行合并,业务管理上并未实现真正的合并。现在的中天勤虽然规模是全国第一,但是在中天勤内部却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没有实现业务以及风险管理的整合,没有一套完整的内部控制体制和明确的责任划分。在其内部由各个合伙人牵头作为一个整体,各合伙人只对自己的客户负责,这样就产生许多可能导致审计失败的漏洞。目前,在整个中国的审计市场上,中天勤的外整内分的现象并不少见,从主观上看,由于会计师事务所希望通过合并扩大规模,吸引更多客户,进而获取规模报酬;从客观上看,这是我国审计市场走向成熟的必经阶段,我国正在由市场集中度不高的审计市场向市场集中度高的成熟市场转变。但是,这样的现象却给我国当前的审计市场带来不利影响,会导致整个市场的审计质量低下。
(四)市场需求
会计师事务所作为提供服务的公司,它提供的服务应该由市场需求决定。若市场需求需要高质量的审计服务,那么事务所就会向高审计质量的方向发展,反之,亦然。目前,我国审计市场上的需求者是上市公司的管理层,他们对审计服务的需求要么是为了私利去欺骗股东,要么是为了行政法规的要求。第一种目的是由于公司治理不完善导致的对于高质量审计的自愿性需求不足。第二种目的产生的市场需求仅仅是基于政府强制性干预下的需求。无论哪一种目的所带来的市场需求就会使上市公司选择远离高质量的事务所。因此,在整个审计市场都缺乏对高质量审计的内在需求时,高质量的事务所没有足够的市场份额,久而久之,就会从该市场消失,这便是一种劣币驱逐良币的经济现象,这种现象会使我国的审计市场陷入恶性循环。
(五)法律约束不足
首先,会计师事务所得有限责任的组织形式会弱化注册会计师的个人责任,进而导致其审计质量低下。在有限责任制下,股东仅以其所认购的股份对事务所承担有限责任,这样就大大弱化了注册会计师的责任意识和风险意识,加大了审计失败的发生。
其次,法律对注册会计师审计舞弊后的处罚力度不大,主要体现在民事赔偿方面。我国法律重视行政和刑事处罚,轻视民事赔偿,这就会使得注册会计师的犯罪成本降低。在我国,审计师因违法受到的行政和刑事处罚,相对于被套牢的众多中小股东的巨大经济损失而言,其实微不足道,甚至对于某些注册会计师而言,通过一次财务造假获得的巨额经济收益,即使做几年牢,他们认为也是值得的。可见,我国的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在一定程度上既没有弥补中小股东的损失,也没有抑制事务所和注册会计师的造假。
二、加强注册会计师审计质量的对策
(一)建立新的审计聘任机制,引入中介机构建立信用评级制度
针对我国现存的审计聘用机制会使得我国审计市场上审计独立性缺失,审计质量低下,因此,我们应该选择一种新的审计聘用机制来代替现有的机制。美国JoshuaRonen教授在2002年提出的建立财务报告保险制度。这种制度规定如果由于审计师对财务报表的不实陈述或漏报而给投资者造成的损失,将由保险公司负责向投资者进行赔偿,这就从根本上切断了上市公司管理层可以直接选择审计师的权利,即切断了管理层和审计师合谋的客观条件,这样就从源头上保证了三方独立的审计关系。除此之外,还可以引入中介机构的信用评级制度。我们可以选择一个独立的第三方的信用评级机构,对现存的各个事务所进行信用评级,可以用ABCD来表示等级的高低,信用评级机构定期对等级调整,并将事务所等级公之于众。审计市场上的市场需求就会偏向级别高的事务所,上市公司为了融资,获得广大投资者的支持就必须选择高审计质量的事务所,这会促使整个市场良性发展,并且可以淘汰低审计质量的事务所,提高市场集中度。
(二)跟上供给侧结构改革,增加高质量审计供给
目前中央正在全面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对于改善我国审计质量是一次契机。需求与供给是相互影响的,我国目前的审计市场对于高质量的审计服务的需求不足,那么为了提升高质量的市场需求,我们首先应该改善我们的供给质量,将原本在审计市场上中低端的审计服务转变为高端,高质量的审计服务,当市场上供给的均是高质量的审计服务,那么自然而然会使得上市公司去选择高质量的事务所对其报表进行审计,商品的价格与其内在价值是一致的,因此通过这一次选择高质量审计服务就会带来一系列好的影响,从而产生良性循环,就激发了上市公司对高质量审计的内在需求。这就好比即使我想买一件山寨服装,但市场上供应的均是正品服装,那么作为消费者只能接受正品服装,但是当消费者购买后会发现正品服装确是质量更好,于是就坚定了消费者今后购买正品服装的需求。所以,对于目前的审计市场,应该跟上中央供给侧结构改革,充分的提高审计市场上审计服务的质量,从而通过良性循环,增加市场对于高质量审计服务的需求。
(三)推进并完善合伙制,健全民事赔偿机制
无限责任的合伙制对保持审计独立性提供了更大的约束力,因为无限合伙制相当于连坐法,要求每个合伙人不止要约束自己的行为,还要监管其它的合伙人,因此在事务所内部就形成了一个隐形的监管机制,这就降低了某个注册会计师屈服于企业管理层压力的概率。目前我国大多数事务所是有限责任制的,我国政府应该积极推动事务所完成合伙制的转型。
民事赔偿是威慑侵权的必要机制。我们应该像美国学习,应该在法律规定中,加强注册会计师的民事赔偿的处罚力度,建立民事惩罚为主,行政与刑事处罚为辅的法律体系。只有提高注册会计师的法律风险和违规成本才能将法律的约束力发挥到最大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