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全安的电影《白鹿原》以极壮丽的画面为观众展现了颇带神秘色彩的渭北高原,无论是让人感觉充满金色的田野,还是铿锵有力的秦腔画面,抑或是那种充满地域气息的嗓子特写以及经过风雨数年依然屹立的家族祠堂,都给人以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人感觉悲凉深邃。《白鹿原》是王全安首次利用时代背景气息来刻画人物群像,也是他在转型时期的一部力作。用他充满智慧的眼睛冷静地观看着平坦开阔的白鹿原上所上演的人生百态,其画面透露出的传统色彩让观众赞叹。
[关键词]《白鹿原》;传统色彩;显性呈现
电影这种艺术与其他艺术形式的本质区别在于其故事情节的表现方式不同,一部好的电影首先要是一名善于讲故事的导演。王全安的电影很多时候都在一种真实自然的状态下完成故事情节的讲述,画面中流露的都是真情实感的故事情节,感人肺腑,这是他的一种电影追求态度――有趣而且真实。电影《白鹿原》的“有趣”更多的是表现在田小娥这个人物身上,整部戏核心的戏剧冲突也都集中在这个女性角色身上。真实性则在于他在面对这样一个大的历史故事时,如何将历史和艺术之间的关系处理得惟妙惟肖。王全安在影片的制作中就好比一个真实的麦田守望者,用冷静准确的镜头描述出白鹿原这片金灿灿的土地上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春去春来,白鹿原上的小麦收了一茬又一茬,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来了,国共合作破裂了,日本鬼子来了,四大家族衰败了……
“真实”则是他在面对这段宏大的历史时如何处理和把握好历史的真实与艺术真实之间的关系。王全安就像是一个忠实的麦田守望者,用冷静客观的镜头静静注视着白鹿原这片金灿灿的土地。春去春来,白鹿原上的小麦收了一茬又一茬,共产党来了,国民党来了,国共合作了,国共闹翻了,日本人来了,两大家族衰败了……历史在以人们意想不到的形式上延续,画面以静态固定的影像展示着金灿灿的白鹿原。
一、影视采取删减法创作使其诗意留白
小说家陈忠实的著名作品《白鹿原》,故事内容是两大家族白家和鹿家的恩怨情仇,作品开始撰写于上世纪中叶到新中国成立期间,整个作品完成时间跨度大,人物复杂,不可能通过电影展示三个小时就能全部概括浓缩,因此,《白鹿原》这部影视作品并不是完全依照陈忠实的作品,而是有所取舍,采用了删减法,显得白家和鹿家的矛盾不如小说中那么激烈,而是将焦点和矛盾冲突着重放在田小娥这个女性人物上,她与白鹿原的男人们,例如与鹿子霖“爬灰”,与黑娃不被认可的婚姻关系,与白孝文不正当关系,田小娥后来的种种变化,等等。王全安的电影一直十分注重对女性角色的塑造,像他的电影作品《月蚀》《惊蛰》《图雅的婚事》中的女性,通过王全安的高超影视表现手法,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如今《白鹿原》中的田小娥,他为我们刻画了不同的女性形象,这种对女性的偏爱是显而易见的。张雨绮饰演的田小娥是影片中惟一的女性主角,身份是郭举人的姨太太,这个原本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女人,从被父母卖给年龄上能作他爷爷的郭举人为性奴隶开始,就注定了她不甘寂寞的一生,不管是她魅力丰满的外表,还是轻摇蒲扇带着少妇般青春萌动的低眉浅笑,都让她成为男人意淫的对象,她出现的第一个镜头也正是在黑娃主观镜头中,正是这个窥探式的“看”,隐隐暗示了田小娥短暂悲惨的一生都没能脱离男人的掌控。如果把田小娥与黑娃在大红帷帐内的偷欢看作在是封建的家族礼制压抑下原始的性冲动,那么后来在麦垛上的赤裸相拥,则是田小娥怀着对未来能过上正常人生活的希冀。黑娃和田小娥回到了美好的白鹿原,拥有如花般的美貌的女人使得白鹿原上众多男性脑海中出现无止境的想象。白嘉轩对黑娃及田小娥婚姻的反对,鹿三对黑娃的驱赶,闹农会黑娃的失败离家出走及田小娥被抓,后又遭到鹿子霖的调戏和教唆,田小娥受到鹿子霖的怂恿,勾引了白嘉轩的大儿子白孝文,最后被鹿三杀死,通过田小娥这个角色,导演王全安铺设非常曲折的人物关系脉络:成为夫妻关系的黑娃及田小娥,成为叔嫂关系的田小娥与情人白孝文,公媳关系的田小娥与鹿三,侄媳关系白嘉轩、鹿子霖,还隐含着黑娃、鹿子霖、白孝文之间的情敌关系,白嘉轩与田小娥的敌对情绪及敌对关系。尽管在田小娥的心中有着过上正常人生活的美好希望,但过剩的欲望、骨子里天生的不安分因子,注定她是一个像鸦片一样的女子,让人欲罢不能同时陷入沉沦。就如白嘉轩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坚定地说“这不是黑娃能养得住的人”。也正是这幅巨大的人物关系脉络,使电影故事情节更加曲折,矛盾更加突出,最终使得老实善良的鹿三杀死自己的儿媳田小娥。最初的田小娥美丽、天真、善良,到后来的可怜、无助、无辜,最后终于变得劣迹斑斑,从一个良家妇女沦落成荡妇。田小娥的变化充满悲情,封建伦理和文化混合的男性社会,如果选择了激情和欲望,这意味着必须受到男人的惩罚。欲望的释放,使故事充满了张力。
二、传统的史诗风格
电影屏幕是悲伤的诗意和叙事统一的视觉文化手段,获得观众的视觉快感也是电影故事情节安排的目的之一。电影《白鹿原》除了在叙事方面下了一番工夫,同样还为观众带来了震撼的视觉文化快感。三小时的电影银幕的展示,在白鹿原金灿灿的土地上通过镜头转换以及复杂的人物,出色地完成影视作品。色彩艳丽的金黄色景致,秦腔、老调儿的伴随声,奔流不息的河水,热闹的收割情景,古朴的民俗文化,古老的居民建筑,将白鹿原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影视观众的眼前。对于那些世代而居的人们来说,白鹿原更是心中最为宝贵的土地,影视作品常用的手法便是以黑白色为主的,一张张典型的中国式农民的脸部特写,写满了饱经风霜的沧桑,犹如一幅幅静态的黑白素描,为我们带来最真实的同时也是最震撼人心的力量。这些生活在白鹿原的父辈群体们,衣着朴实,操着当地朴实无华的具有特色的方言,吃着地方特色的小吃臊子面,继承并发扬祖宗的古训,他们深深爱着这片土地。影片中呈现的景象和故事情节,带给观众深深震撼的一段“麦客”高唱秦腔的段落,不仅使观众深受传统文化的感染,更使整部电影都体现出一股史诗般的风格。高亢悲壮的《将军令》在白鹿原上响彻云霄,王全安用固定的镜头展现这段接近三分钟的老腔演唱段落――黑白的影像,悲亢的老腔,为人们带来狂放不羁却夺人心脾的感染力,同时也为影视中的白鹿原多了一丝诗情画意。王全安通过小说作品的内容,使用客观、纪实的角度展现了当时那段历史,不管谁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历史的轮番上演,犹如搭建的戏台,好比王全安导演不断给出的金灿灿的黄色镜头来彰显白鹿原,精致鲜艳地犹如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却也明亮躁动地让人觉得不安。年代更迭,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留下后人对影视作品的评论,只有在白鹿原这片土地上的小麦,一茬又一茬的以它自己生长的模式继续存在并生长着,正是由于其自身价值以及对土地的依靠产生了生命的动力。
三、地域传统文化的画面呈现
小说中的白鹿原位于陕西西安附近,深厚的历史底蕴和丰富的传统文化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不断传承壮大。电影不仅真实地再现了原著中的自然景观,更有意识地展示了带有浓郁传统人文色彩的秦腔、老腔、皮影戏等地域文化,使其与故事情节很好交融在一起,成为电影《白鹿原》改编的又一创新之处。影片中传统文化的第一次亮相是麦客们演唱老腔《将令一声震山川》。“麦客”是陕西关中地区比较独特的一项职业,到每年的麦收时节,那些家中无田或者田地较少的青壮年,便到大户人家去给人家割麦,因此形成了一个比较有地方特色的民间现象。电影中黑娃到郭举人家去当麦客,这一剧情的安排既可以使故事情节变得紧凑,也是为了对这一地方性职业现象进行民俗化的展示。在紧张繁忙的割麦收工之后,吼一声秦腔或老腔,是麦客们仅有的娱乐方式。影片中的那些麦客,饭后随手拿起身边的乐器就那么率性地唱了起来,无论老少,全情投入到惟一的娱乐中去。剧中群众演员们的原生态表演令人眼前一亮,惊艳之余也深切地感受到陕西人骨子里的那种豪放、慷慨、激越之情,将麦客们那种喜乐和满足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将带有泥土气味的地方戏曲演绎得神韵俱足透着一股苍凉粗犷之美。随后群众演员表演的秦腔唱段也韵味十足,这些外表木讷的农民在演唱的时候却激情四射,迸发出超乎想象的活力。这段秦腔同时伴随着黑娃田小娥第一次交合的情景,构成了平行蒙太奇的效果,不仅从剧情上为我们交代了两人是趁着郭举人听戏时偷欢的,也暗示了人性欲望所释放出的那种激情和本真的生命活力。秦腔的表演在后面也出现过几次,一次是田福贤惩罚农协会成员时戏台上的秦腔演出,一次是田小娥趁人们看戏时勾引白孝文。在这两个情节中,秦腔既是以故事背景出现,也存在更深的暗示效果,戏与戏台相联系,隐喻出人生如“戏”的变幻感。皮影戏《桃花源》的演唱出现在影片快要结束时。孝文和小娥到城里寻欢作乐、赌钱听戏,房间外艺人们的表演与房间内小娥的低声浅唱相重叠,将地方戏曲与剧中人物的情绪有机联系在一起,把孝文和小娥的放纵、沉迷以及刻骨般的绝望充分地表现了出来,起到很好的渲染作用。另外影片中对陕西方言的运用也是一大亮点,使表演紧贴生活,紧贴大地,显得格外真实,更赋予了人物别样的生动与鲜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方言的运用其实也是表演本身,成功地再现了原著的背景和地域性,也为人物性格塑造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虽然影片有不少删减之处,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一部很成功的改编之作,壮阔恢弘的画面,震撼人心的音乐,堪称是一部反映动荡年代中国农民生存苦难与生命之痛的乡土性史诗。它所展现出的传统文化感以及对艺术追求的优秀品质都是值得肯定的。
四、结语
电影的语言,具象直观无疑是最普遍的表现特征,但是也存在着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丰富的精神世界。在王全安的电影《白鹿原》里,我们看到了在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背景下,女主人公田小娥的悲惨命运以及白鹿两大家族的兴衰变故,看到了纷繁复杂的人性,看到了个体生命的脆弱,也看到了坚守在白鹿原上的一代代勤劳朴实、善良坚韧的农民,他们是古老德制的坚守者,固守着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礼制秩序,同时也是社会前进路上的滞后者。影片最后,解冻河流奔流不息,奔涌向前,正是导演王全安向我们传达出的希望,也是传统色彩转变新生命力的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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