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常态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
为适应经济发展的新常态、引领新常态,中央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指导性方针。供给侧改革是相对于传统的需求端决策所提出的改善经济增长质量的新思路,其针对的主要问题在于较为普遍的供给过剩和结构性供给不足并存、供给结构固化、难以根据需求变化而灵活调整,导致供需结构严重失衡。为此,中央提出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三去一降一补)的核心工作目标,重点旨在着力解决产业结构不合理等问题,提高供给体系的质量和效率,推进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优化。
二、当前县域金融新常态现状
(一)金融业由高速增长转向中低速增长。经济是金融的活水之源,经济下行导致金融业增长的基础减弱,金融发展所需的资源流失,金融业务主要是存贷款增长速度迅速下滑。以福建省霞浦县为例,2015年全县银行存贷款增速为8.8%和10.37%,分别比前三年平均水平下降了14个百分点和12个百分点。同时由于县域商业银行仍是以传统信贷业务为主,信贷增速的大幅下降直接导致了银行盈利能力的明显减弱。2015年霞浦县银行业利润同比大幅下降了45%。
(二)金融机构同业竞争加剧,银行传统优势削弱。目前,我国已进入互联网金融、民营金融、社会金融与正规金融并存发展的阶段,多层次金融市场正在形成。在传统金融领域,国有商业银行、中小股份制银行、农村法人金融机构的传统利率同盟不复存在,揽储竞争公开化。在互联网金融领域,第三方支付进入成熟期,互联网平台企业、P2P网络借贷、众筹融资等行业大举进入信贷领域,蚕食传统商业银行的市场份额。同时县域金融市场的同业竞争进一步加剧。传统商业银行不仅受到不断增设的新型、民营中小金融机构的挤压,更面临互联网金融、保险、基金等新金融媒介同质化信贷业务的冲击,经营压力显著增大,盈利能力明显减弱。
(三)金融机构经营业态面临转型升级压力。长期以来,县域金融机构过于依赖存贷款等基础性业务,在经营模式和管理方式上,手段与渠道单一,营销策略趋同。各商业银行间同质化竞争现象严重,缺乏对企业长期发展的前瞻预判和战略谋划。随着竞争形势的严峻和金融机构盈利水平的下降,仅靠传统的吃利差模式已无法支撑商业银行的生存,改善经营结构、再造盈利模式、提升发展质量成为各银行当务之急。近年来,银行业中间业务、理财业务、表外投融资业务发展迅速,证券市场、债券市场、互联网+乃至民间投融资领域的参与度日益提高,许多中小股份制银行正向差异化、精细化、网络化方向转型。从目前实际情况看,转型升级进展顺利的主要集中在大中型城市的银行机构,广大县域基层商业银行由于没有提早筹划,目前仍未摆脱低端的经营格局。
(四)实体经济有效信贷需求不足。本轮经济下行以实体经济的下滑态势尤为突出。在资金不足、订单减少、盈利下降、债务高企等多因素的叠加作用下,大批企业减产、停产、倒闭,可供银行选择的优质企业信贷客户越来越少。宁德市工业统计数据显示,至2016年5月末,全市1326家规上企业减停产面达49.5%。企业减停产面的不断加大制约了企业的有效信贷需求。据人民银行宁德市中心支行(下称人行宁德中支)开展的40家实体企业调查,有23家企业表示融资需求较上年度减弱。其中,工商银行宁德分行2016年一季度申请贷款的企业客户数仅为上年同期的七成,申贷金额同比下降30.24%。
(五)银行不良贷款反弹、资产质量下降将持续存在。受经济下行影响,实体经济累积的风险正快速向金融领域传递,压力已越来越多地反映到银行信贷资产质量上,典型的表现就是不良贷款余额和占比在短时间内成倍跃升。截至2015年末,霞浦县银行业金融机构不良贷款率达1.96%,为2015年初的1.8倍;2016年上半年全县不良率又急剧攀升至4.82%,为2016年初的2.5倍。且金融机构的实际不良贷款并不止于账面余额,还有大量坏账隐藏在表外和第三方暂挂等项目下。至2015年末,霞浦县金融机构账外不良贷款余额1.65亿元,达到账面不良贷款余额的73%。不良贷款的攀升呈现出多发、频发、隐蔽化、杀伤力大等特征,商业银行的管理风险能力和内控体系面临巨大挑战。
三、新常态下金融支持供给侧改革面临的问题和挑战
(一)银行业服务地方经济增长的意识弱化,利己心态趋强。
十一五时期和十二五初期,国民经济处于持续高增长阶段,基层商业银行在各项业务快速发展和抢占金融市场份额的内在需求带动下,对落实中央金融扶持政策有较高的积极性,支持地方经济增长的服务意识强、业务开拓力度大,其履行的社会责任较为充分。而在新常态格局下,影响县域经济增长的负面因素不断增多、银行经营困难不断加大,导致基层商业银行信贷投放日趋保守,慎贷惜贷心态增强,对地方经济特别是实体经济的扶持力度减弱。如2015年霞浦县金融机构向企业和个人投放经营性贷款额度较2013、2014年分别下降了3.2%和5.1%。
(二)银行信贷投放结构性固化,信贷供给效率低。
目前基层商业银行的不少信贷客户系处于被淘汰边缘的僵尸企业,这些企业或是生产方式落后、效率低下、难以适应新的市场竞争;或是债务率高企、资金窟窿无法填补。但商业银行为避免信贷风险快速爆发,只能选择给僵尸企业继续提供有限的资金以维持信贷资产的暂时安全,客观上固化了信贷投放结构,造成大量信贷资金被无效供给、过剩供给占用,而相应的新兴产业和创新型企业却因信用、担保不足等原因难以获得银行支持,由此构成当前区域经济去产能、实现转型升级的一大障碍。
(三)银行对小微企业的支持力度持续减弱。
十二五时期,国家密集出台了一系列金融支持三农和小微企业的强力政策,带动小微企业贷款量保持年均两位数以上的增长。2011~2013年霞浦县小微企业贷款年均增幅高达25.5%,且3个年度全部实现了两个不低于的目标。但近两年来,随着经济进入下行通道和政策红利边际效益减弱,小微企业贷款增速出现了连续断崖式下跌,由高增长转入负增长。2014年霞浦县小微企业贷款增速为9.6%,是2009年以来首次降至两位数以内;2015年小微企业贷款由升转降,最终出现负增长;2016年上半年,霞浦县小微企业贷款降幅进一步扩大至17%。银行业金融机构对小微企业的支持面临着供需两端的双重压力:一方面,实体经济弱化、大批企业减产停产,制造业的有效信贷需求日益疲软,小微企业信贷投放选择空间大大缩小,信贷资金自然向需求相对旺盛的房地产和政府投融资平台倾斜;另一方面,持续攀升的不良贷款多集中于企业贷款项目,而企业信贷风险表现出涉及面广、影响大、处置清理难度大等诸多特点,导致银行对小微企业的信贷政策更加审慎并逐步收紧,抽贷压贷现象明显增多,加剧了企业资金紧张局面。
(四)县域金融机构创新能力弱化,无法满足经济转型升级需求。
创新是新常态下经济增长的关键动力。长期以来,县域金融机构在支持地方经济发展过程中,创新了一系列信贷产品和模式,有效拓宽了实体经济、三农和小微企业融资渠道。但近年来,县域金融机构信贷产品创新的积极性和力度明显减弱。其主要原因:一是基层商业银行信贷权限被上收,金融产品自主创新权力和空间受到制约,而上级行创新的金融产品几乎都是基于大中城市经济较发达的经营环境而设计的,与县域经济发展实际难以匹配;二是信贷产品创新本身伴随着一定风险,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经营收益能够覆盖这些风险,其推广相对顺利,但在经济下行大环境下,新型金融产品隐藏的风险和问题会持续暴露和放大,给创新者带来较大的压力和负担;三是面对当前银行不良贷款持续攀升、信贷资产质量加速下滑的局面,基层商业银行普遍将工作重心转入控制和化解风险,无暇顾及信贷产品的创新与推广,导致金融创新停滞不前。
四、县域金融支持地方供给侧改革的路径
(一)加快推进基层商业银行转型升级,更好地服务地方经济发展。
一要强化服务经济增长责任意识。基层商业银行强化社会责任意识,摒弃利己主义心态,针对新常态下银行对地方经济增长贡献度减弱等问题,着重落实国家、省、市各级金融政策,积极配合地方政府实施产业结构转型,进一步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水平,努力实现金融自身经营和服务地方经济的协同配合与良性互动。二要推进经营模式和盈利方式转型升级。基层商业银行转变长期以来单一粗放的经营模式,加快结构调整步伐,丰富银行盈利增长方式,努力实现从传统存贷业务向资本节约型综合金融服务转变,从单一利差收入向多元化收入转变,由专业化的融资中介向多层次的金融服务中介转变,从同质化竞争向培育差异化竞争优势转变,搭建以客户为核心的综合化产品营销服务平台,为客户提供全产品线的金融业务支持。三要推动风险防控机制转型。县域金融机构改变以往重形式、轻实质的风险管理方式,通过加强政策和行业研究,切实把握影响风险的各类因素,进一步提高对风险的预警和控制能力,持续健全内部治理结构,提高对风险资产的管理能力,实现守住风险底线与扩大金融支持之间的博弈均衡。
(二)发挥金融先导作用,积极推动企业去除过剩产能。
去产能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五大任务之首,通过信贷政策和信贷结构调整推动企业化解过剩产能,是金融支持供给侧改革的重要任务。 一要严控产能过剩行业信贷。商业银行严把信贷关,防止产能过剩项目盲目扩张,通过调整产能过剩项目的信贷政策,引导信贷资源逐步从高污染、高耗能、低效益行业退出,减少产能过剩行业的资金来源,倒逼落后产能退出市场和部分过剩产能转型升级。二要有保有压、区别对待。避免对产能过剩行业一刀切直接断供,以国家产业政策为导向,通过调整信贷政策和企业融资标准,实施有保有压的分类处置。对一些排名靠前、有竞争力的企业,如果只是暂时性的资金短缺,银行可以继续给予资金支持。对于符合国家产业政策、努力实现结构转型升级的项目要针对性地加大支持力度。而对产能已处于淘汰落后状态、没有挽救必要的企业则逐步化解和回收信贷,引导其退出市场。三要支持产能过剩行业兼并重组。供求失衡是过剩行业面临的核心问题,供给远远大于需求。在当前我国经济转型升级期,依靠经济形势向好化解行业产能过剩的可能性较小。因此,银行业金融机构应积极支持过剩行业兼并重组,提高产业集中度,使产品价格回升,企业逐步实行正常盈利。
(三)实施结构优化,促进金融供给与实体经济需求的有效匹配。
信贷供给与产业融资需求结构性错配,无效和低效信贷供给对有效、优质的信贷需求形成的资源挤占,是新常态下金融支持实体经济发展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为此,一要丰富金融供给主体结构,增加金融供给端的多样性。通过放宽民营资本进入银行业的准入条件,鼓励民间资本依法发起设立新型中小银行等金融机构,引入更多层次不同、特点不同的金融供给主体,改变金融供给结构固化的状况,解决金融供给与实体经济需求之间的错配性矛盾。二要盘活存量信贷,优化增量信贷,提高信贷供给效率。在新常态下信贷供给总量增长空间更加有限,这就要求商业银行进一步优化贷款结构,盘活沉淀在僵尸企业、低效领域的信贷资源,腾挪出更多资金支持创新、绿色、科技型项目和领域,重点加大对战略性新兴产业、高新技术企业、传统产业技术转型升级、绿色低碳循环发展产业等的支持力度,提高信贷资金供给的有效性和质量。 三要探索建立政银互补的贷款贴息合作机制,激励商业银行贷款投向实体经济的重点领域和补短板领域。建议中央财政、地方财政通过研究财政贴息项目的统筹化运作,将贴息资金向重点领域、补短板领域的产业和项目倾斜,构建对银行贷款的合理风险补偿机制,引导和撬动商业银行信贷资金进入实体经济领域。
(四)转变扶持方式,构建培育型服务型的小微企业支持机制。
经济高增长时期,商业银行对小微企业大水漫灌式的简单放贷如今已不可延续,新常态下商业银行应转变对小微企业的经营理念和扶持思路,走深耕式培育、精细化服务、多元化营销的发展道路。一要深入研究企业金融需求,依托优质客户营销其供应链上下游相关企业,通过产业链的延伸寻找企业信贷新的增长点,并依托信贷、结算、理财、投资等各大业务品牌,培育一批市场竞争力强、贡献度高、合作稳定的企业核心客户群。二要全面拓展综合化产品与服务。满足企业在融资、结算、代理、信息咨询、项目开发、市场调查、财务顾问及投资理财等全方位的需求,为企业提供套餐式和个性化服务。三要制定更加适合小微企业发展的支持规划,通过加强非信贷和表外业务创新,建立多层次、多元化的小微企业融资机制。四要建立健全企业融资风险分担补偿机制,依托财政专项资金、政府担保基金、中介担保基金、保险兜底资金等载体,强化对小微企业经营风险的分散和补偿。五要全面推进专营机构建设,构建服务于小微企业的绿色审批通道,持续信贷工厂服务模式试点,推动小微信贷实现批量化营销、标准化审贷、差异化贷后、特色化激励。
(五)加大创新力度,增强金融支持经济发展的驱动力。
一要建立上下联动、双向设计的金融创新组织架构。金融创新不仅要有顶层设计,更要有底层对接,商业银行总分行应指导和鼓励基层分支行开展自主创新,开发、推广契合地方经济和产业特点的信贷模式与产品,并在此基础上及时总结经验、树立标杆,对基层商业银行自主创新的好产品、好做法要积极进行跨区域推广;同时适当下放审批权限,赋予基层分支行一定的自主决策空间,为基层分支行开展自主创新提供信贷政策保障。二要着力围绕金融信贷产品核心加大创新推广力度。在金融支持民营经济和小微企业层面,大力推广不动产担保、应收账款融资、订单融资、专利权质押、助保贷、无间贷、速贷通、网贷通等产品,着力为小微企业和个人客户量身定制特色信贷产品;在金融支持三农层面,进一步创新抵押担保方式,通过扩大抵押物范围,巩固仓单质押、林权抵押、海域使用权抵押、船舶抵押贷款等现有支农信贷产品创新成果,持续探索开展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和农民财产所有权抵押业务试点,增强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合作关系,加快建立财政支持的农业巨灾保险制度,全面拓宽农户融资渠道和改善农业融资环境。三要加快现代金融服务创新步伐。顺应互联网金融技术不断升级的趋势,在完善传统金融服务功能的同时,加快新一代核心银行系统、移动金融服务体系、互联网金融技术蓝图、大数据平台等的建设,通过创新推广数据网贷、直通账户、移动APP等产品和服务,构建支撑和驱动银行未来发展的基础技术与业务平台,切实提升金融服务现代化水平,打造业务增长新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