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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勒根那小说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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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勒根那小说两篇
时间:2022-11-18 02:19:31     小编:

羊圈里的弟弟

我的家是在一个叫白音查干的地方,毫不起眼,在所有地图上都无法找到。家乡的草场十分破败。说是草场,那是人们习惯的称谓,其实那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荒子:凹凸无序的沙岗,各种丑陋不堪的乱蓬蓬的草长在上面,更多地方像人的头长了斑秃一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我家黑乎乎的毡包固执地扎在一片背风的沙岗下,一扎就是好多年。原来周边隔三五里地还有几户邻居,后来都陆陆续续搬走了。苏木在很远的镇郊给盖了大瓦房,那里据说窗明几净,不用在睡梦里嚼沙子吃,水龙头接到嘴边上,也不用为牲口饮水犯难。

我阿爸也想搬走,只因为我的弟弟而迟迟未动。弟弟是个脑筋有问题的人,他终日不说一句话。但他并不聋哑,说白了,他更像是一只羊,在羊群里弓腰行走的一只羊。这么说一点都不过分,因为他从不和我们这些正常孩子一起玩耍,整天只夹杂在羊群里游走,甚至睡觉都在羊圈里。

额吉为此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她后来一生都在自责,见谁都唠叨那些话。额吉纠结的是:达拉(弟弟名字)刚一岁半的时候,阿爸去城里打工,没人帮助照看孩子。正赶上春季沙尘暴,一只下羔的母羊被额吉请进了毡房里,而她则去大风中寻找丢失的几匹马。谁知风沙越刮越大,把额吉吹到天边,待她心急如焚地摸爬着回来已是几天以后。额吉以为达拉早已饿死,等她撞开包门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达拉正跪在那只母羊身下一嘬一嘬地吃奶……

按道理,母羊是不给外来的羊羔喂奶的。这事儿着实蹊跷。

时光说过去就过去了,直到我弟弟三岁时的一天,额吉忽然感觉到了问题,她想起这个整天只知道数羊嘎拉哈的孩子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也没叫过她额吉。于是她拍了拍达拉的脑门让他喊一声额吉,达拉愣目愣眼瞅着她,嘴巴闭得紧紧的。额吉说:“叫呀,叫呀,我是你的额吉,你叫一声!”

被逼无奈的达拉后来终于开口了,他发出的声音是“咩――”

从这儿开始,我弟弟说起了羊的语言。他用这种咩咩叫的方式表达他所有的需求和情绪。他渴了咩,饿了咩,生气了也咩咩,高兴了也咩咩咩,只是声调不同,语气长短不同,有时也玩点儿花样,变换点儿腔音。

而更多的时候,弟弟是沉默不语的,和家人不说一句话,安静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就像父母脱下来的一只靴子,随便放到哪里,他都默默地发呆。有时额吉把他抱到毡包外面晒晒太阳,早上放在哪里晚上他还在那儿,原地未动,只是翻来覆去把玩几颗羊嘎拉哈,仿佛额吉给他的周围画了禁戒的圆圈。

又是几年的时光。一天,阿爸从城里回来了,再不去盖什么楼房了,他要拯救自己的小儿子。

对于额吉的那套理论阿爸并不认可,小时候他曾裹过马奶子吃,也没变成一匹马驹子。他请来博(萨满的蒙古称谓)为我弟弟驱邪。

乃吉博来到我家,他发现达拉正用羊嘎拉哈摆出一幅北斗七星的图案,这使他表情一惊,他不知道达拉不会说话,问他:

“你摆的这是什么?”

达拉望了望他,没有回答。

“咴儿,咴儿,哑巴不是吧?”

达拉表情木然,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跟你说话呢,咴儿――”

仍然毫无反应。

乃吉博满面狐疑,走上前去像给牲口看病那样掰开弟弟的牙口看了看,惊异道:“这么长的牙齿啃草倒是合适。”

他朝阿爸要了瓶白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这才得得瑟瑟披挂上阵。他先在达拉的周围和向天上扬了牛奶和水,然后围着我弟弟跳了半宿的萨满舞,直到倒地昏厥……醒来时神情诡秘地断言:

“这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从哪儿捡来的?”

额吉诧异:“这是我的孩子啊,是我生养了他!”

“不,他属于另一个地方。”

阿爸刨根儿问底:“那个地方是哪儿?”

乃吉博愈发神秘兮兮:“那是个未知之地,可能在大地的某个角落,比如你家的羊圈里;也可能在天上……”

阿爸和额吉听得糊里糊涂,更加迷惑不解了。

博临走时交代,让阿爸用羊骨头刻一个羊舍文供奉在毡包东南角的哈那墙上。阿爸又选了一只雪白无杂色的小羊羔,给它在脖子上拴了红绳,做了放生。父母对着羊舍文每天磕头作揖,企盼儿子情况好转。

所谓有病乱投医,阿爸又去几十里外用牛车拉来了老牧羊人仁亲。仁亲土改前还做过活佛,如今已是一百多岁的高龄。他从小放羊,经他手的羊群比星星还多,人们传言他能听懂羊叫。

仁亲老人从牛车上被阿爸像羽毛一样轻轻提下来。是的,他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一双老浊昏花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像没毛的雏鸟肚皮一样的脑袋晃荡得厉害。

达拉正在门口玩耍,仁亲见到了他,就伸了伸脖子,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微弱的羊叫。达拉本来头不抬眼不睁,这会儿却警觉地举目四望,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仁亲老人的脸上。

仁亲又呜噜了两声,我弟弟冲着他爬过来,“咩――咩――”地回应了。

老人咧开没有牙的空洞洞的嘴笑了:“咩――”许是咳掉了痰,他的喉咙清澈起来。

“咩――咩――咩――”达拉的叫声越发清脆而响亮,里面有着隐隐的兴奋和惊喜。

爷孙俩就这么你一声我一语相互欢叫了好一会儿,把阿爸和额吉叫得愣目愣眼。

阿爸小声地问仁亲老人:“你俩在说什么?”

仁亲就用衣襟擦起了眼泪,他的脸色忽然红润起来,像小孩子的脸那样的鲜嫩。他就立一只食指在嘴边:“嘘――这是羊语,是我俩的秘密!”

在送仁亲老人回去的路上,老人望着火球一样的夕阳,神情安详而静谧。他一路唠叨,说自己用了一辈子才琢磨出小鸟的叫声,蚂蚱的窃语,狼和鹿的嚎啼,还有草木的悄悄话,没想到一个黄嘴丫没褪的孩子也能听懂这些,看来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让他惦记的了……

三天后,有消息传来,仁亲老人驾鹤西去了。 就在仁亲去世的这天清晨,一只八个牙的母羊来到我弟弟的身边,嗅了嗅他的气味,吻了吻他的头脸,弟弟就第一次主动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跟随着母羊头也不回地向羊圈走去。

那是达拉第一天的叛离……直到夜晚来临,他都不肯回来。

半夜,阿爸心疼儿子,不得不强行从羊圈里抱出他来,任凭他像只羊羔一样乱踢乱踹。好不容易安抚他在毡包内睡下,哪知一早醒来却发现达拉根本没在被窝里,扒在羊圈一看,他正蹲在羊群的中央,歪着脑袋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神态和羊简直没有二异。

羊圈门打开了,羊群大呼小叫,蜂拥而出,我的弟弟混在羊群里,弓着腰极力冒充一只羊在行走。额吉堵在羊圈口,准备把达拉从里面分离出来。达拉见了,冲额吉抗议般地大叫几声,一头扎进羊群里,连滚带爬地逃去了。一大群羊就这样浩浩荡荡迎着清晨晴朗的阳光,走向了朝霞熔炼的天边。

一开始的时日,对于达拉的“胡闹”父母还不能善罢甘休,他俩在羊群里对我弟弟展开了围追堵截。而这最终只能伤害达拉,每次把他从羊群分离就像从伙伴堆里拉出来一样,他孤零零地蹲在那里,沉郁而哀伤的表情让人不忍细睹。

有时候我想起弟弟,觉得是他从小没有一个伙伴使然。离我们五六里地的最近的邻居都搬家走了,根本不可能有孩子来陪他玩耍。作为大他十几岁的哥哥,我也没能尽职尽责,特别是他学会羊叫之后,我为有这样一个弟弟感到丢脸。那会儿我也早已到苏木学校寄宿,即便假期探亲也不肯带他。没有人可以和弟弟交流,他也只好走向了羊群,也许这才是弟弟的病症所在。

可连博都无法说清的事儿,谁又能解释明白呢?

一行行大雁南归的秋季,阿爸一边捶打风湿病的腰腿,一边望着羊群里的达拉哀叹。既然他执意与羊群生活,父母也无可奈何。秋风四起,霜冻即将来临。阿爸找来砖瓦,决定在羊圈的一角为达拉搭建一个小窝。阿爸砌完最后一块砖,自己先爬到里面试了试大小,窝不窝身子,漏不漏风。额吉则抱来被褥,用细软的干草垫在底层,再放上两层厚厚的羊皮和毛毡,最后才将被褥铺在上面……做完这些,额吉就禁不住大哭失声了,仿佛达拉即将变成真正的羊要离开了我们似的。

事实也是,我弟弟从此开始了他羊人的生活。额吉每日放在羊圈里的饭菜达拉后来碰都不碰,那会儿他已与羊学会了食草。唯一与羊群不同的是,他夜晚要住在阿爸搭建的小窝铺里。

据额吉观察,达拉在羊群里的角色既不是头羊,也不是成年羊,而是半大小羊中的一只。他愿意跟着几只大母羊屁股后头颠儿颠儿地奔跑,以为那些母羊才是他的额吉。有时候他也犯错,被某只公羊顶撞。而一旦与小羊们站在一起,他会欢叫连天,好像有唠不完的嗑。

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跑到羊圈看弟弟的情景。那是学校放秋假的第一天。那天,黄昏的太阳像个通红的膏药那样既不刺眼也不灿烂,平静地贴在对面的山岗上,使羊圈形成的淡黑色剪影显得孤独而神秘。我小跑着来到用铁丝网围成的羊圈外面,只这一道之隔,没费什么眼力我就认出弟弟,他正不紧不慢地闪身在几只大羊的后面……弟弟在羊群里也看到了我,他先是微微的惊诧,然后目不转睛地凝望了我一会儿。我希望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丰富的情感:亲人小别相见的喜悦、激动。我试图召唤他,叫他的乳名――羔唠,可张了张嘴,却终于没喊出。是的,是他眼中的那种光让我感到了遥远,也感到了寒冷。除了孩子,人的眼睛会有欲望和情感,而达拉的没有,那种目光的沉静似乎也不属于人类。那一刻,我被莫名的恐惧抓住了,后退几步差点跌倒。而弟弟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从容地融入羊群里去了……

更让家人为难的事儿还在后面。

原本父母放牧一百只左右的羊群是为了卖钱的,那也是我们唯一的经济来源。在我家分到的几百顷沙荒子里想喂饱牲畜已经是很难的事情,这要父母合理地分配草场,还要种植一部分青贮玉米作为饲料。为了这群羊,阿爸将牛和马全部卖掉了,因为牛的舌头和嘴巴会将刚冒头的荆棘草、沙木罗和沙打旺吃个精光,而值不了几个钱的马会用蹄子把沙草连根儿刨掉……这样勉强维持下来的羊群,每年春季下羔到了秋季就要出栏,否则我们家只能去喝西北风。

可这一年我家的羊却卖不成了,问题出于达拉……

小雪那天的早上,羊圈门破例没有打开,阿爸租来小运畜车找来一个帮忙的伙计,准备将当年的羯羊和准备淘汰的不再产羔的母羊一起拉走。

羊群一片骚动,好像是预感到了这一切。

阿爸和伙计刚进圈门,就被一个猛冲上来的身影撞倒了,抬头一看,正是达拉,只见他气喘吁吁,满眼愤恨。

阿爸恼了:“要干什么你?”

达拉不出声,胸脯一起一伏的。

阿爸爬起来狠瞪了他一眼,与伙计欲绕过他去,可达拉又冲将过来,横在了羊群前。阿爸不得已将他推到了一边……一阵夹杂着羊粪蛋的尘土又飞扬到了阿爸和伙计的脸上,俩人的眼睛登时给眯住了,不得不蹲下身来一阵揉搓。这又是达拉干的,他呲着一口草根似的长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这回可激怒阿爸了,他奔上前去将巴掌高高举起,却被赶来的额吉拦在了空中……

额吉将达拉抱在怀里,用手抚摸着他的头,一边掉下眼泪:

“我的孩子,不卖羊咱们吃什么?咱家可就指着这帮羊活着呢!”

达拉用舌头舔了舔额吉脸上的泪水,伸长脖子“咩”地叫了一个长音,这下可打破了羊群的肃静,咩叫之声接二连三,此起彼伏!那热烈而激昂的气氛仿佛一场盛大的合唱拉开了序幕。阿爸和伙计惊呆了,好久未动。面对这种情形,谁还忍心去拆散它们呢。

这天晚上阿爸和伙计喝醉了酒,他望着额吉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是伙计出的主意……

第二天再放羊出去时,阿爸故意将羊群拆散,没有达拉在内的一拨羊被伙计赶走,几只半大的羯羊给抓上了卡车……

晚上羊群归圈的时候,首先大喊大叫的是几只母羊,它们因见不到自己的孩子而四处焦急地寻找。达拉随即感觉到了事情的端倪……他眼神呆滞,失魂落魄地来到父母的毡房,忽然用头撞起了包门的门框,等额吉冲出来拦住他时,他已经头破血流…… 接下来,弟弟的抗议行动更加激烈。他不吃不喝,背靠羊圈的栏杆一天到晚咩叫着几个音符,大概是那几只半大羊的名字,也是每天与他欢叫玩耍的伙伴……失去亲人般的痛苦只有达拉自己能够知晓……

父母再不敢对羊群轻举妄动了。

额吉安慰阿爸:“本来牧人的羊羔也要养到两年才卖,现在人心变了,一年的羔子就抓去吃肉。要不就再留一年……”

这话说得容易,可那年我们家是怎么过的啊,一元钱一袋的咸盐父母都买不起。一个冬天到一个春天,我们每天只有干吃炒米和羊奶酪。而且,嘎查达领着干部不止一次地来催促父母,还拿来了红头文件,要求最后几户牧民限期内生态移民,都要搬到镇郊的大瓦房里去住。苏木还给盖了红砖牛舍,让把所有的羊全部卖掉,换成圈养的新西兰乳牛。

父母一筹莫展,只有想尽各种办法拖延。

其实说来,达拉在羊群中的生活并不美好,每天基本都在挨饿受冻。

冬天北风刺骨,霜雪漫漫。我弟弟混在羊群中顶风冒雪地行走,而白音查干的沙岗即便扒拉开霜雪,也找寻不到几根枯草,那长满硬刺的扎猛棵、荆棘草咬上一口就弄得满口是血……我不能想象弟弟是怎样消化那些枯硬无比的东西的……

而春天,大风嚎啕,黄沙骤起。风沙打在脸上如同被鞭子抽了一样地痛。达拉混在昏黄不见天日的沙尘里,夹在脏兮兮的羊群中根本辨认不出模样。羊群曲卷的羊毛里裹满了沙土,到了晴天太阳一晒,沙子的热量使羊毛大片地脱落,裸露出血淋淋、白惨惨的羊皮。我的弟弟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自从混迹羊群就再没有洗过头脸,额吉给做的衣服他一两天就刮扯得稀巴烂,后来额吉也没有精力给他天天缝补,任他去了……更有甚者,为了给掉了皮毛的羊群御寒,达拉有一天竟然把他的被褥和毛毡全部撕成了碎块,给羊群做了各种花里胡哨的“披肩”……再看这帮羊群真是滑稽至极,不知者还以为是来自外星球的一群衣衫褴褛、又脏又丑的流浪汉。

苦春头上,冬储饲料早就吃光了,人都没有吃的,哪有东西可喂羊的。额吉可怜我的弟弟,每日里都偷偷抓几把炒米或奶食喂给他,即便这样,弟弟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而羊群更是骨瘦如柴,甚至走路都东倒西歪了。

有几只体弱的小羊和病羊陆续倒下了,阿爸心重如磨,处理着羊的尸体。达拉就来到他的眼前,用一种哀求的眼神望着阿爸。

阿爸受不了达拉的目光,躲闪开说:“这是长生天拿去的,我有什么法子……”

达拉继续跟在他的屁股后,用头拱他的大腿。

阿爸赌气地把他甩开了:“不卖羊我拿什么买饲料?这可不能怨你的父母!”

他背着羊的尸体走出圈门。

达拉眼望阿爸的背影,泪水扑簌簌地落下……达拉发出的哽咽声被阿爸听到了,那是属于人的声音,是一个孩子无助的哭泣。

这天,阿爸和额吉决定去亲戚家借些钱来维持生计。俩人把包房和羊圈的门分别锁好,坐上班车走时,并没有想到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举动。

待俩人离开,达拉忽然鬼祟地站起身来,他先用铁丝捅开了羊圈门,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我家的包门。这时的羊群一直注视着达拉,随着他的一声召唤,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似的,羊群开始行动了,咩叫连天,前扑后拥地来到包房的门前……

傍晚,等我父母回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毡房门大敞四开,包内一片狼藉,我家仅有的一袋子炒米和半袋子奶干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了空袋子被丢弃一边……包里包外到处都是羊群“赴过盛宴”后拉的黄乎乎的粪蛋……

阿爸气急败坏,抄起一根木棍冲进了羊圈,羊群顿时炸了窝……

先前达拉还“咩――咩――”地扑到羊身上护着,挨了几棍之后被额吉拉扯到了一边。此时的阿爸,所有委屈和愤恨都一股脑发泄而出,直到打折了棍棒,累倒在地呕吐不止……

那场白毛风雪就在这天晚上光临了白音查干。大风是傍晚刮起的,裹挟着零星小雪。

要在平时,父母会出去望一望天气,查看一下羊圈,但阿爸怒气未消,额吉也正伤心落泪,所以忽略了一切。

夜半时分,气温骤降,大雪纷飞。我的整个家乡都笼罩在了浩大的风雪之中……

等到第二天早上父母才发现包门已被雪堆封住。阿爸卸下了门板,挖出一个雪洞钻出去,外面已是一片混沌沌的银白世界,羊圈除了露出一小截栏杆外,其余了无踪影。

阿爸和额吉“呃啊”叫嚷着用铁锹奋力掘开一条雪路,奔到羊圈,掏开达拉窝铺的毡门,里面却是空空荡荡……

羊圈背风一角正有着小山一般的积雪,一缕微微的热气正从通气小孔中徐徐冒出。阿爸和额吉赶紧扑将过去,用手拼命扒开雪堆,就拽出第一只羊的尸体,第二只、第三只……直到拽出二十几只死羊,我的弟弟才从羊群的最里面被翻找到,只见他正睁着一双羊的眼睛望着阿爸和额吉,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是羊群救了达拉,是它们把我的弟弟簇拥在最里面,把最后的体温留给了他……

故事的最后,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家毡房最终也没搬出白音查干。父母亲向苏木要来了政策,从信用社申请了贷款,他们要在我家乡的沙荒子里植树种草。事实上,阿爸和额吉是为了守护达拉。

我这个已经十几岁的弟弟,现在是我家羊圈里唯一的一只羊。

蒙古营子密码

他叫巴图,科尔沁蒙古人。以前只有蒙古营子的村民知道这么个放羊的。对于整个村庄而言,他的存在不比东家的一只鸡或者西家的一条狗闻名。

在此之前,人们也偶尔会提及他死去的阿爸――老乌力吉,那是个天生扛着枪的独眼猎人。巴图从小没有额吉,在他七八岁之前,老家伙一直把他放在肩头或者马背上,到处去打猎。可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他在距离嘎查十几里的羊铺上做苏鲁克羊倌。

那二百多只羊是嘎查上十几户人家的,巴图每天赶着它们穿沙坨遛壕沟,到处游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羊群的肚子填饱,然后从主家那里获得极少的一点报酬,或者是半袋、一袋的炒米或玉米面。对谁给多给少,他并不十分计较,仿佛他不指望那些东西糊口。不过请相信,他并没有因此营养不良,反而满面油光,身体像树桩子一样壮。 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有人说他大概四十几岁了,但也有人看见了被大雨淋过的他,说他那黑树皮的脸还嫩着呢。更多的时候,他扎猛棵似的脑袋从不梳洗,脸也是三五天抹上一把。他的破旧上衣是巴音施舍的,裤子是胡斯勒叔叔的,破帽子是从垃圾堆里捡到的。但他从来不穿鞋子,他的脚在沙地里磨砺得像老鹰的爪子,上面结了厚厚的鳞片一样的黑茧,看上去干枯、坚硬且有力;指甲钙化得像一小排锉刀,仿佛随时能用它在沙地上掘出洞穴。他每天就用这双鹰爪抓地,手拿赶羊鞭,啪嗒啪嗒上路。

嘎查里的人很少见到他的面,一旦遇见就开他的玩笑:

“咴咴,这不是羊倌巴图大人吗,现在又管理了多少兵马啊?”

巴图抓抓头发,嘿嘿嘿地憨笑上一阵。

“这天可又要下雨了咴!”

他五官有个缺陷:鼻孔朝天。听人这么一说他赶紧把鼻子往下按一按,好像那个东西可以随时挪动。

他还有个嗜好,瞧一瞧他屁股后头郎当的家什就能知晓一二:那是一大串鸟夹,五六盘兽夹。放羊的间隙他会漫山遍野地跑,去捕捉各种鸟、跳鼠、獾子、狐狸、刺猬,还有不知名的一些猎物。只要让他发现足迹,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在劫难逃。

所以他放羊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山猫还晚。每每在清晨或黄昏的沙岗上,嘎查里的人会远远望到这个前胸后背挂满了猎物颠儿颠儿走来的家伙,就不得不张大嘴巴感叹:“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

曾经有主家担心他会因此玩忽职守,弄丢羊群。有村民不断上羊铺来教训他,让他最好将眼珠子放到草丛里,把鞭子拴在羊尾巴上。他翻着死鱼似的白眼睛对来人望一望,也不言语。等人一走他又我行我素了。事实证明人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十几年如一日,他连一缕羊毛都没丢过。

可是没有人能想到这么个山货有一天会……那还得从发生在蒙古营子三十几里外的那起震惊乡里的事件说起。

夏日的一天,三辆灯光乱闪的警车一溜烟尘开到了公路下面的沙坨子里,那是巴图放羊偶尔路过的地方。十几个警察手拿卷尺、相机忙活了一气。接着,临近的嘎查村民像赶集一样涌到了警车周围。消息传出,是一个女人被弄死了,一丝不挂地埋在沙子里,尸体腐臭已辨不出模样,初步判断属于他杀。

现场被保护起来。所有的围观者被带去辨认尸体,但没有人认出她是谁。羊倌巴图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里,当警察最后一个叫他过去时,他仿佛如梦初醒,弓着腰哆哆嗦嗦来到尸首前站定,脚前正有一只女人的鞋子反扣着。于是他的目光似一只苍蝇那样盯到那只鞋子上,并不瞧烂掉的女人一眼,但他说出了她的名字:“她,她是花吐古拉的莲花。”

人们这才想起这个女人来。没错,就是她,这朵名声破败之花,开在科尔沁方圆百里的所有男人的梦中,是一枝令人醺醺欲醉的罂粟。不过据说她半年前离家出走了,也有人说她与一个收药材的老客私奔了,没想到会在这沙子里烂掉。

警察却转了转眼珠,对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产生了职业的敏感。

“你是通过什么确认的?”

“她,她的鞋子……”

“鞋子?”

“是的,那是莲花的鞋子。”

警察这才注意到那只鞋,弯腰用镊子将它拾起,放入塑料口袋。

巴图被带走了,他的黑鹰爪一样的脚趾蹬在警车上时,把底垫的胶皮都抓出了白印。

接下来,对巴图的询问将让警察大吃一惊。因为他还指认出了凶手的范围,可他不是案件的目击者。

他的喉咙里有羊的咩叫音:“……那个人,那个人是个罗圈腿,右肩,右肩有点毛病……”

“你从哪儿知道的?”

“脚印……对,是脚印……”

警察半信半疑了,却不得不对这个貌似白痴一样的人另眼看待。依据不放过一丝一毫线索的原则,有警队人员去往各村搜寻“罗圈腿”和右肩有问题的人。几个时辰后,五六个嘎查的十几个嫌疑人,连同他们所有能翻找到的鞋子一起被带到警局。经过鞋样和脚印的一一比对,还是不能确认。

巴图又被派上了用场。他像遛猎夹那样在一堆堆烂鞋子前遛了一圈,脸上显出了没发现猎物的失望。他又看了看那些人的脚,其中的一双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的腿没有罗圈。巴图对这双脚前前后后瞅了那么一阵儿,直盯得它不自在地缩了又缩。最后,巴图抬起头,眼睛里就有了异样的光亮……

那是查干嘎查的村民――那森白拉,一个劁猪骟马的老光棍。他被传讯时有些垂头丧气,耷拉着右肩目光慌乱地走去。老家伙的肩膀在一次骟马时受过刀伤,这谁都知道。半个时辰之后,有警察开车出去,回来时手里就提了那森白拉的弟弟的一双马靴,那是个常年骑马的人,腿弯成马肚子形状……

巴图立了功。比立功更让人好奇的是这其中的奥妙,仅凭一个人的脚印就能判定他的体貌,他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

巴图眨着那双呆滞的眼睛,说不出所以然。

“那你至少让我们再相信一次!”警官说。

他无奈地点点头。

警车重新来到蒙古营子的沙坨子里。十里八村的人都聚集到了那里,巴图的羊群被圈在中间。羊群见到巴图像见到亲人一般,大呼小叫蜂拥而来,与他促膝吻脚。而巴图随随便便就能叫出每一只羊的名字,他吆喝这只轰去那只,与每一只羊打着招呼。

人群激奋了,都要亲眼见证那不同寻常的一刻。

按照测试规则,巴图被暂时蒙上眼睛。几个警察指定了一只平常无奇的羯羊,给它做了记号,在轰赶羊群走去时又记下了它的足迹,然后揭下巴图的眼罩,他将依据这个指定的羊蹄印来找到那只羊。

在夏日黄昏炙热的沙地上,二百多只羊的羊蹄印杂沓而去,将沙土踩出深深浅浅的数不尽的麻坑,间以杂草和播种一般散落的黑色羊粪蛋。

这是个看似完不成的任务。此时巴图的一头擀毡的头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一溜鼻涕正从他的露天鼻孔爬出来,他伸出手腕抹了一把,顺势瞄了一眼众多蹄印中的四只,便背起手,径直走向了他的羊群……纷杂的羊们像一群露着脊背的游鱼,巴图置身其中,先用手扒拉扒拉,一猫腰抓住了那只羯羊的后腿,把它从羊群里拽了出来……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人群轰动如羊……一个警官走过来与巴图亲切地握手。

对人们的热情巴图却无动于衷,只把他那双“黑鹰爪”埋在沙土里揉搓。这并不妨碍警官的激动,他准备改变眼前这个羊倌的命运。他吩咐手下取来一双崭新的一尘不染的皮鞋,放在巴图的脚下。

“穿上鞋子,跟我们走!”

“去哪儿?”

“去城里,你再不用放羊了!”

“城里?”

“对!我们刑警队聘请你去,做足迹鉴定专家。”

“足迹鉴定?”他摇了摇头,思量片刻。“不,我只知道蒙古营子的事儿,城里的不知道……”

“我们城市,只有人类的脚印,哦,不,除了犯罪嫌疑人还有脚印,其它脚印都毫无价值!城里人都用各种胶皮轱辘和电梯走路了。”

警官愈发有了发表演说的欲望:“相信不久的将来,人类连胶皮轱辘和电梯都用不到了,我们足不出户,网络、通讯和机器人会满足一切,动一动手指头就行!而我们的脚印,或许只会出现在其它星球上――那是‘个人的一小步……’不过别担心,在地球上,犯罪者的脚印永不消失,所以你不会失业……”

巴图刚刚还将那双油光锃亮的皮鞋套在“黑鹰爪”上试了试,但他马上感到了窒息和憋闷,那层硬邦邦的胶底把他的脚与大地隔离开来,让他感受不到沙土的温热和踏实,几次试图站立起来都以失败告终。巴图不禁心烦意乱了,几下甩掉了鞋子,然后用他那双重获自由的脚踢开了它们,就像踢开了令人讨厌的裹脚布。

警官演讲完毕,这会儿就把问询的目光转向巴图。巴图慌了,翻了翻眼睛说:“不,我,我得去遛我的兽夹了……”

说这话时他的肚子正咕咕叫呢,于是他赶上羊群不再搭理这些戴大盖帽的人们,火燎屁股了似的走去了。

他的前面,浑圆的落日正停在科尔沁的沙地上,那是遍布昆虫细细碎碎的针足的山野,山鸡、鹌鹑、灰雀也会在上面印下他们梅花似的爪痕。而用不了多久,月亮就要爬出坨坳,代替这轮火红。繁星一颗接一颗地布满天空,就像巴图身上的那些蠢蠢欲动的虱子。那个时候,跳鼠和獾子该出来沿着各自的途径觅食了;还有刺猬、红狐纷纷行动,把属于自己的印痕留给幽暗的大地。没有什么比这些足迹更迷人了,它们各不相同,大大小小,星罗棋布,像盛开在地球上的万花之瓣。在他看来,这些花瓣就是蒙古营子的秘密,随便打开哪一个密码,都是一段鲜活的令人怦怦心跳的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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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镇(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23
一方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事,以前没有,今后也不想再有了。但人间的事,总是逃不过个“事与愿违”。余镇中,那个喜欢穿着红裙子的疯女孩,在咸湖溺水了。人们慌了,怎么说这也是条人命。当这厄运,恰巧发生在余镇面貌万象更迭,建设如火如荼的关键时刻时,人们更慌了。余镇极小,历史却极老,周遭的城镇流传着各种各样关于这座古镇的传说。相传余镇的先祖是改名换姓逃遁于此,因地势险要隐逸而鲜少与世相交。镇子围绕咸湖而建,.........
天色(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1-24
和往常一样,秋涵不紧不慢地走出家门,沿着小城的环城路走上一里、二里地,躲开人群,潜在暮色里慢慢又独自走回家,打开一个人的电视,随意摁出一个频道,听电视里呜呜啦啦的节目,不知不觉中睡意已浓,便关了电视,回卧室睡去。许多年前,秋涵可不是这样。那时,秋涵刚参加工作,在机关打字室工作,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白晰的皮肤能看到发丝一样的血管,水汪汪的眼睛,似两潭秋水。秋涵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来上班,又一个人安安静.........
探春(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1-11
深圳就像荡妇一样迷人。 假如说深圳真的是一位侧卧而眠的荡妇,那么莫高就等同于住在这位荡妇的一只乳房之上。那应该是荡妇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吧?可是莫高总感觉自己的生活与这位风情万种妩媚性感的荡妇距离太远。假若身上披了袈裟面......
复仇(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1-11
立秋没几天,就传来了让小李庄人流泪欢庆的消息――鬼子投降啦! 微山湖东岸利国驿一带的鬼子兵被“国军”缴了武器,收拢、关押在利国驿火车站那一排长长的大货仓里。 俺二爷爷从微山湖东畔的军事重镇利国驿欢庆回来,把鬼子投降......
跑了(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2-23
1陈大雨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具体那个男人是谁?陈大雨不说,他周围的亲朋好友也闹不清楚其中的原委。别人在大街上遇见陈大雨,问:一起生活了快十年的老婆,这又不是一只小鸡小鸭,你就不找找?问话的人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同情。陈大雨的回答貌似心平气和:一直在找啊,一直找不到呢。这样敷衍了事的回答激起别人的责备:连自己的老婆都养不住,你还算个男人嘛!陈大雨接着反问:是男人又怎么样?别人说:要是换做我,我非拿.........
绝唱(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09
一突然,刘四喜听到那震耳欲聋的明山鼓响,紧接着,那个让他热血沸腾、心灵震颤的明山号子就传了过来。刘四喜连忙从家里跑出来,他果然看见了,象鼻子山腰那条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走下来一路人。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抬着一面牛皮大鼓,后面的男男女女则簇拥着一个漂亮姑娘,这个漂亮姑娘是明山寨唱明山号子第一人,号称明山号子王。姑娘穿的一身红衣裳,头上戴的是刚刚从山路旁边采摘的还带着露珠儿的野花,青春焕发,芳香四溢,妖艳无比.........
绑架(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1-19
笔名资格、伯臣,湖南衡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领导科学学会会员、郴州市作协名誉主席。先后在《文艺报》《创作与评论》《安徽文学》《散文选刊》《海外文摘》等报刊杂志发表过作品,出版各类文学作品集12部,近300余万字。长篇小说《走出大山的女人》获长篇小说杂志社2008年度最佳小说特别奖;长篇小说《城管局长》获2009年度“安徽文学奖”并改编成电影在全国放映,属于新影集团98部公益.........
晨祭(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3-23
窗户上还是一片漆黑,但她知道时间已经到了。她微微侧脸,听了一会儿孙子匀净的呼吸,就片腿下炕,穿好衣裳进了厨房。她把馒头馏好,连炸豆腐一起端出来,又就手拉亮了电灯。灯底下,孙子揉着眼睛醒来,歪过脑袋,迷迷糊糊地喊声奶奶。接着,孙子看到了桌上的饭食,嘴一咧,小脸花一般笑了。不光孙子稀罕她的手艺,炸豆腐这口,儿子从前吃了多少年都爱吃。她做炸豆腐,都是提前一宿,先把豆腐切成半个巴掌大小的薄片,再下油锅炸,.........
蝉蜕(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4-05
一回老家休假期间,我闲适如微风中的树叶,轻盈、自在。这段时光,我的大脑也变得轻盈,思维飘逸,到处走神。夜里大脑也不安闲,老做梦,在梦里继续走神。我发现,那神思自以为能上天入地,行走天涯,可实际上只走两个地方:我飘泊过的城市、生我养我的故乡。高二那年,父亲病故,我的学业也跟着死了。以乡下学校的教学质量,考大学的希望就像养鸡希望长成凤凰!就算考上了,学费又在哪里?妈妈妹妹怎么办?妈妈是农妇,妹妹才读初.........
消失(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19
今天我在东关花鸟市场遇到了我的前同事葛翠玲,我们曾经在一家超市里一起干过收银员,还经常一起吃饭,如果不是她先离开的话,我们恐怕现在还能在一起逛逛街,而现实的情况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她热情地邀请我去她的家坐坐。“反正也不远,就在后面的小区,走两步就到了。”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就跟着她去了。出了花鸟市场,往东穿过一条小巷子,再左拐进一个铁门,她的家就在小区家属楼的三层,不大,一室一厅一卫,估摸六.........
咸蛋小子(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07
阿琴打电话给她在武汉念大学的女儿小玫,问她已经放暑假了,准备什么时候才回家。阿琴告诉小玫现在顾村的经适房和以前在八村的家完全不一样,“一个天一个地,你有自己的房间了,你如果要忙自己的事情,就把房门一关,没人会再来打搅......
旧年(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1-06
三奶奶老了。老了。耳朵完全听不见了。学霸这次回来,提了水果去看她,给她带了云南上等的烟丝,另Я艘惶跄档ぱ獭K挪条凳子,踮起小脚,念着菩萨,把剥下来的柚子皮搁到木窗的窗台上。看样子还打算自己熬药。今年冬天特别冷,明年春上,她还在不在?如果不在,枯树老藤,她要变成一只昏鸦飞走了。也许同样上不了孙家祖坟山。不过,话说回来,身后事,她不管了,谁管?映雪堂人家还在。过年了各各回家,热闹几天,再五方四散。小桥.........
咪娜(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2-20
一咪娜是只猫。咪娜是一只两岁又两个月的漂亮的小母猫。对猫而言,咪娜的“身体”已不算小,看上去不太会继续长了;如同发育良好的少女,身材定型,不太会再长高了。它或许会长胖的,若它贪吃的话。但咪娜并不贪吃,简直也可以说,它似乎具有人一样的节食意识,以保持自己“身材”的美观。它每次吃得很少,就像人形容人每顿吃得太少时说的那样:“吃猫食。”它已不像一岁多的时候那么贪玩了。那时,哪怕一个小纸团都会使它发生极大.........
后院(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2-07
傍晚,河边风比较大,临河的这个碧野康城小区人来人往。于东观站在河岸,仰望10号楼28层。那里曾经住着同乡王显虎的伯父。于东观时常随同乡来蹭饭。今天于东观又想喝酒了,他就不由自主地步行到这里,到了小区,见到凶巴巴的保安他不禁伤感:免费提供酒肉的老人几个月前已经见马克思去了。那是个慈祥的老头,他不只是提供酒肉,还对于东观很客气。在这座异域城市,老人是唯一个对于东观那般客气的城里人。于东观疲惫的目光收回.........
惊蛰(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22
1我想和你们讲一讲我们庄上赤脚医生的故事。我们那儿叫小官庄,庄上有两个赤脚医生,一个叫杨少俊,住在村的最东边;一个叫王曹全,住在村的最西边。东边的杨少俊除了给村东的人看病外,还给东边几个庄上的人家看病,西边的王曹全除了给村西的人看病外,还给西边几个庄上的人家看病。至于他们医术谁高谁低,小官庄的人经常是要争论的,让杨少俊看病的会说杨少俊医术高,让王曹全看病的又说王曹全医术高。我也曾问过我的奶奶――我.........
考试(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26
一我父亲张宽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那一年,他四十五岁,我年方十五,正由初中升读高中。当时有人问我,你父亲在部队干得好好的,还是团里的主官,一团诸侯,为什么要转业?这些人真的是杞人忧天。我回答说,那是我父亲的事,我怎么知道!我父亲萌生转业的念头后,态度非常坚决,简直秤盘星里灌水银――铁了心。他说他选择当兵或许就是个错误,要是走读书考学那条路,他的人生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我觉得他说的话有点自欺欺人,若不是.........
苏绣(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3-08
一绣一朵荷花心,方法如下。盘绕丝线,于平展的绷子上。一,两,三,四,五个圆环,叠叠相加;银针带线,穿过圆环,下刺,拉紧,一突起小点儿可成。回旋往复,密密簇拥,一团突起的花心,便依偎在荷花瓣里。这叫打子,我默默背诵。还有散套,施针,虚实针,滚针,数和针,正抢,反抢;每一种针法都像魔法。那点染蔻丹的白皙指尖,游走着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和针头,像是布道,像是招魂。突然之间,万物被唤醒,一座花繁叶茂、蜂蝶飞舞.........
困顿者(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2-02
1 对着镜子,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懦弱。我懦弱于看到他却放慢脚步,躲在没有围墙的世界里,用手中的纸屑堵住嘴,然后不加思索地转身离去。往回走时,我几次扬起硕大的手掌,试图狠狠地扇自己几耳光,但是我知道,即使我那样做,内心......
沈阳月(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26
抗战期间,在冰城哈尔滨麇集着一群包括萧红、萧军在内的抗争不息的文人。他们用笔作刀枪,谱写出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壮丽诗篇。有些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作家阿成用小说的形式写下了这历史的一幕。 1 不久前,吉林共青团的地下组织,......
艳阳天(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2-22
医生告诉张俊英,已经五年了,她子宫上的恶性肿瘤没有复发迹象,是个好消息。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从广安医院出来,她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坐在花园廊架的木台上,想挨着太阳晒一会。她低下头,侧靠在一根方柱旁,脸和手被烤得暖烘烘的,非常舒服。张俊英觉得,她这半辈子,就像是游乐场里的过山车,急上急下,却始终都走不了太远。而且,一点也不好玩。清明,无风,也无雨,两个妹妹开着车,去良乡的青龙湖公墓,为老人扫墓。大.........
氢气球(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1-21
李健男,汉族,湖南省新化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西藏人文地理》杂志社。作品散见于《上海文学》《钟山》《山花》《文学界》《湖南文学》《广州文艺》《作品》《四川文学》《青春》《微型小说选刊》《金山》《芳草》《文艺生活》《翠苑》《山东文学》《天津文学》《安徽文学》《绿洲》《延河》《山西文学》《野草》《边疆文学》《西湖》等,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有风吹来》《三瓣嘴》《红肚鸟》《天上的鸭子》。曾获郭澄.........
假开心(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0-12
“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才只有二十岁。”小山喝大以后常常这样说,然后他朝我举起酒杯,oneshot!一口气喝完以后几乎要颤栗着跺一下脚。场所合适的话,我们最愿意喝的是各种烈酒。近两年我们发掘了两个隐蔽的酒吧,隐蔽指的是地理位置。两个酒吧都位于紧挨闹市区的小马路上,没有招牌,但是推门以后,生意却好到不行,经常需要等位。我们都是没有耐心的人,这种时候却愿意忍受。两间都以鸡尾酒作为特色。一间稍微便宜些,光顾.........
天鹅宴(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14
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也不知啥时起,这个屋里的节奏慢得像蜗牛。今天是正月初三,天气不错。张惠美从阳台上晃悠进来,尖着嗓子咳了咳,表示有要事相告。大男人刘志刚歪在沙发上用IPAD看韩剧,嘴巴一张一合。少年刘乐乐皱着眉盯住电脑屏幕,突然大喊一声:杀了他!然后拍打着鼠标,像公鸭一般嘎嘎叫着,亢奋、凶狠,所向披靡。他正在玩一种叫做英雄杀的游戏,已经连续四个小时没有抬过头了。无人理会张惠美。父子俩全神贯注的像.........
牛毛井(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2-04
一 牛毛井不是一口井。 牛毛井是马岭塬上一个不足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庄。 老谭转业来到采油队的时候,牛毛井只有两口油井。一口打在村子东边的沟底里,井场旁有一条清清的溪水。一口就在村子西边的山坡上,站在井场,能看到全村人......
花生地(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2-15
程相崧,1980年生于山东金乡,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山花》《文学界》《时代文学》《雨花》《鸭绿江》《福建文学》《小说林》等刊物。 白颂决定,这年的八月十五就不回农村老家过了。 她在县城给儿子家看孩子已经两年多......
短篇小说的能量
发布时间:2023-05-10
一 就我所知,写过长篇小说之前没写过几个短篇小说的作家,几乎很少。但写过短篇小说之后再也没有写过长篇小说的作家却为数不少。在他们看来,短篇小说也许能更充分地表明自己的诗学立场。契诃夫、芥川龙之介、鲁迅、博尔赫斯、卡佛......
下弦月(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19-12-11
笑笑不想到深圳,她说只想跟奶奶在一起,一辈子都跟奶奶在一起。奶奶疼惜地笑着说:“傻妮子,怎么能一辈子跟奶奶在一起呢。奶奶老喽,要死喽,陪不了你多久喽!”奶奶不忌讳死,她信佛,天天念“阿弥陀佛”,她有地方去,不怕死。笑笑不知道怎么回奶奶的话,过来搂奶奶的脖子。她闻着奶奶几天不洗头的气味,把鼻子往外翻了翻继续搂着。笑笑十五了,开始懂事了,没有奶奶就没有她。小时候早上奶奶给穿衣服,她叫奶奶叫妈妈。奶奶说.........
旅游区(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0-09
下午两点多,我和朋友从他们那个县城出发,自驾车往六十里外一个叫青牛湾的古村落开去。迎面来的多是运煤的大车,轰隆隆的,扬起的煤尘不时撞向车的挡风玻璃。那地方原是个古兵寨,紧傍黄河,又有明代的边墙古堡,十年前就被外地一个财大气粗的煤老板鼓捣成了旅游区。可能想让我先有个印象,一路上,朋友讲的都是青牛湾的事。他是县报社的负责人,平时东奔西跑的,很注重搜集资料,对本地的情况自然摸得熟。我边开车边听他闲扯。到.........
暖寿酒(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19
枫树村地处湘中三县的交界处,三县的风俗给枫树村拼凑了一个流传甚久的旧习: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寿诞前一天晚餐要喝一顿酒,吃一餐席,谓之暖寿酒。喝酒划拳的口令就是“喝了暖寿酒,活到九十九。”过去能做暖寿酒的人家,都是村里有些头面的人家,日子过得滋润、殷实,男人女人走出去模样甚是光鲜。寿星生日那天做的酒为寿酒,是可以收礼金的。而暖寿酒不能收礼,是百分之百的白吃白喝一顿,亏本买卖。山里人家日子过得紧巴点的,当.........
吞剑者(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2-10
1991年8月出生,山西太原人,中国传媒大学电影学硕士,现居北京。作品见于《文艺报》《连云港文学》《儿童文学》。长篇剧本《校服》《不法之徒》《团圆》入选广电总局扶持青年优秀电影剧作计划。镇上来了一个女吞剑者。我从邮局出来,手拎一瓶酱油和一封信,看见一群人围在镇中心小广场上。根据围的圈数,我判断出车祸了。一般来说,围一圈,是崔疯子在犯病,围两圈,是河南家耍猴的来了,有时猴也耍人;围三圈,是庄家大公子.........
干瞪眼(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3-12
万 宁 湖南岳阳人,中国作协会员,株洲市作协主席。1991年发表文学作品。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当代》《十月》《小说月报・原创》《湖南文学》《长江文艺》《天涯》《芙蓉》《文学界》《芳草》等文学刊物,并被《北京文学・中篇......
倾听记(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0-26
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人,青年作家,发表小说、散文、文学评论等若干,出版有长篇小说《布克村信札》《青春简史》,散文集《别人的生活》等,曾获“新小说家大赛”新锐奖、“中国文学现场”月度推荐作品、第十九届柔刚诗歌奖新人奖提名奖、2012年度《中国图书评论》最佳书评奖等奖项。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博士。你知道,这年头在领导开会的时候请假是多么难,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媳妇在电话里哭喊:“他们把推土机都开来了,他.........
红月亮(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3-12
第一部回家父亲说,钢,我们回家吧。叔叔也说,回家吧。火车站检票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父亲和叔叔架着钢子,被挤得东倒西歪,有那么两三次险些就被使劲往前蹿的人把他们撞分开了。父亲和叔叔一趔趄,钢子也就跟着歪了,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晃摆,摇摇欲坠,幸好他的左右胳膊被他们用力地紧夹着,才没有倒下地。好不容易到了检票的铁栅栏内,三个人,连同父亲和叔叔肩上的两个帆布包挤在狭窄的通道里,每移动一步都很艰难,像多足的.........
倒春寒(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0-06
一条新修的水泥路从远处的小镇拐进村子,又钻过村后的大山,直通山那边的城市,紧跟水泥路冒出来的,是路边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雪白楼房,楼房的主人大都是修路征地的拆迁户。球二爹的房子不在拆迁之列,他的房子与水泥路中间隔着大片田野,为此,球二爹郁闷了很长一段日子。最近几天,马路两边的住户发现,往日里风风火火如陀螺般转个不停的球二爹,居然慢悠悠地沿着这条水泥路转起圈来了。起始,住户们以为他是看新鲜,但慢慢地,大.........
修身格言(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1-17
1 夏天的时候,我一直想认识一个女孩,一个年轻漂亮,而且没有男朋友的女孩。 我可以带她出去玩,去鸡公山看枫叶,看云彩。去南湾湖看芦苇,看白鹭。或者去灵山寺进香,抽签,玩遍我们信阳周边的山山水水。这些地方,我已经去过多......
无头夜奔(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23
乾隆八年七月十五日夜,暴雨,青河大坝决堤。是夜,成县县令吴文章之女吴小婉,携友人同游于青河。一行人等深明大义,于河中自沉客船,以身堵险,大坝遂安。六省得以保全,成县人民感其恩德。――《成县县志》封文慧1988年出生。同济大学临床医学学士,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为文学创作与批评。小说《烟花绽放》发表于《青年文学》,并入选《岩层书系:2015青春文学》。小说《日夜浮屠》发表于《中.........
拿来,酒瓶(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16
1北街是塘镇最古老的一条街,房子又老又旧,雨季来临之时,屋顶的瓦片都长出了绿绿的霉菌。路边高低不平挤挤挨挨的小楼年代久远,不论光线如何腾挪跳跃都照不进一楼的大堂,白天也黑灯瞎火的。安的还是老旧的电线,一条摸起来略微粗糙的线在底部打了个结,从墙上垂下来,人进去一拉,咔嚓一声,昏黄黄的灯泡应声而亮。老郑每次从机关大道的龙凤茶楼回到家,总习惯摸着墙,抓到那条线,才安下心来。他对家里的桌桌椅椅、锅碗瓢盆的.........
父亲的田(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4-03
一整夜,我一直听到隔壁父亲的房间里传来OO@@的声音,声音不大,时断时续的,仿佛一直在倒腾什么东西。早上起床后,父亲从房间来到客厅,对着我说出一句话:我要回去住一阵子。这是父亲的原话,简单明了,言简意赅,没有丝毫商量的口吻,这很像早年的他。为什么要回去,父亲没有说,这不像现在的他。在我的记忆里,那时我们全家生活在农村,我们一家六口人,父亲,母亲,三个哥哥,还有我,六张嘴吃饭,父亲是家里的大梁,是唯.........
长篇小说出版信息
发布时间:2023-01-30
提供这个信息,是为了让读者了解国内长篇小说最新出版状况。本期信息尚不完整。希望各出版社的编辑朋友提供支持,在每单月一号前,将你们近两月内出版的长篇小说篇目和定价告诉我们,使我们在为读者提供完整服务的同时,也能为你们提......
比肩而立 (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2-28
一年过古稀的老画家关天痕,这段日子以来,性子变得越来越古怪了,或者如一头发怒的狮子,银发银须气得乱颤;要不如一坨沉默的石头,呆坐在阔长的画案前,目光散乱地望着窗外。他常大声或悄声地说:“这座庭院是监牢,我就是一个囚犯!”他清楚地记得他的经纪人彭彰夫妇,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到过他的画室了。他们住在省城,五年来一直负责经销他的画作,先前每月必有两三次到这里来取画,再安排一些指定要画的题材。从省城到这座小.........
耳光响亮(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18
一啊――皮一修在医生引导下,迎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张开乌洞大嘴。医生的手电摁开,光柱像条白蛇“哧溜”钻进皮一修臭气熏天的嘴里。于是,内面桃红色的口腔、绛紫色的舌苔和藏满烟垢的槽牙毕现无余。皮一修紧闭双眼,任由镊子在他的烟嘴内拨弄。镊子碰到牙齿,他听到了坚硬的声响,带着金属撞击石头的质感。医生说:“咦,找到了,这儿。”然后,他感到左上腭被挑开,镊子的尖刺用力戳破某个软溜的东西,随后有腥咸的液体流出来.........
庞羽短篇小说二题
发布时间:2023-05-15
龙卷风1邹杰伦推着单车,走在小镇的路上。天空昏黄,不远处的修车摊被风吹得哗哗响。把小镇拦腰截断的媚眼河,屏着呼吸流动着。不远处的稻田冒起了浓烟。每逢这个时节,翠鱼镇农民都会把收割的秸秆堆在一起,一捆捆,一道道,堆积起来,然后点一把火,让风带走一切。邹杰伦常常站在稻田前,看着秸秆欢笑着。他闻得到秸秆腐烂的味道,不似这么激烈,一步步地毁灭,消失,安然无尽。万物都会腐烂,他会,那个女孩也会。这辆单车几岁.........
孟春花开(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0-30
一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失去了丈夫。原本是该由两个人一起走的路,如今却留给了她一个人来走,她忽然倍感孤单。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啊,她把自己和丈夫的结婚照紧紧抱在胸口,又时不时从怀里推开来,在灯光下端详。一......
真火五魅(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3-19
一个有预感的男人都说女人有第六感,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反正李皮是有。不知从哪天起,李皮发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总会不由自主地有莫名其妙的预感跳出来。比如好端端地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就跳出一个预感,家里好像是着火了。李皮赶紧打电话给呆在家里的母亲,母亲接过电话,说,没有啊。再比如,李皮走在大街上时,又突然有了个预感,想到不远处的一条马路,一会有几个人在打架。可真正走过去,那里又都很平静,不时有人走过,.........
无风之始(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27
1显然那并非唯一的可能:我驾车带她驶向五里之外的海滩,难以遏制的欲望穿过夜晚雨中车流刺眼的光亮扑面袭来。可笑的是,半路上我便停下车子,冲出车门,吐出一滩酒、食混杂经胃发酵后的污物。那刺鼻的浓烈味道尚未彻底弥散,我已在芳香馥郁的风中躺倒在地。如今回想起那个兴味索然之夜,一切恍惚迷离。原本我不过想要借助酒精麻醉躁动的身体,岂料竟在酒吧一角邂逅了一场可以恣意放纵的艳遇。无可否认,自她出现之际,我已萌生了.........
猎人老冯(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19
一猎人老冯死了,死在他自己的猎枪下。暑假我从老家回到学校,父亲打电话来时说起这事,说是在擦枪的时候不小心走火,子弹正打在自己喉咙上,血流不止,异常惨烈。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就是这个暑假我还跟着他上过两回山,但听父亲在那里对他的老伙计发出英雄易老,晚景凄凉的感叹时,又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放下电话,我的脑中开始拼命刷新检索着关于老冯的一切影像……比如老冯的猎枪从不让人碰;比如他特会选狗和训狗;比如他五.........
布朗运动(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2-11
今年八月,“洋火”死了。我赶回老家参加了他的追悼会,悼词念了十几分钟,我一句都没人耳,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躺在面前的“洋火”。我参加过很多追悼会,看到合眼躺在殡仪馆大厅中央之人时,知道此人再也不能站起来,用老家话讲,一阵喧嚣过后就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睡大头觉”。但对“洋火”,我却没有一点这种感觉。他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我倒认为他没死,而是在装死。说来话长。一认识“洋火”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家住.........
村长曾如玉(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26
一上坪村的人把村主任叫村长。说这样叫顺口,响亮。曾如玉说在她的心里,村主任也好,村长也好,都与她无关。高中没毕业就打工去了,村里谁是村长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几年之后,口袋里揣着几万块钱回家,将母亲弄到县医院把胃割掉了半边。母亲患胃溃疡多年,吃饭只能吃稀饭,整天还把手按在胸口下面,不然,胃就疼得刀割一般,曾如玉心里那个疼啊。心愿得以实现,曾如玉准备在家侍候母亲一些日子,过完春节,还是要出去打工的。现.........
那不勒斯的饭祷爱
发布时间:2022-09-06
到那不勒斯,其实是冲着比萨。当我兴冲冲地跟当地人聊比萨时,他们简直觉得不能跟你愉快地做朋友了―聊我们的主食,有什么好说的? 比萨据说最早诞生在那不勒斯,如今城里有着超过1200家比萨店,这个密度大概就跟清迈的客栈一样多。......
等待阿尔法(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31
一传说,今晚会有红月亮。许多人早早在朋友圈里晒着自己的赏月计划。叶子想不通,红月亮有什么好稀罕的?月亮再红,未必红得过太阳?月亮再红,也不过是一种假象。如果没有太阳的光芒,浩瀚宇宙里,月亮不过是一坨荒凉得不能再荒凉的土坷垃。白月亮是假的,红月亮更是假得不能再假。为那几个小时的假象,做望眼欲穿状,做童心未泯状,做欢呼雀跃状,做不枉此生状,是不是比红月亮更假呢?还要巴巴地去朋友圈左显摆右炫耀,什么心态.........
只有逝水流年(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0-05
引子据说,从金门大桥跳下去只需要2.5秒。所有的令人窒息的隆隆声都划过夜空,集中在渐渐昏暗的天空中,方小华排在了几十个印度人后面,这件事让她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要排在印度人后面,几十个人像几百个人一样,造成了几百个人的规模和效果,最重要的是速度,谢天谢地,移民官还嚼着口香糖,津津有味,就这样,她误了航班。事实上是这样的:方小华贪图便宜,她从北京飞往纽约时在芝加哥转机,她没有想过一点,就算不排在印度人.........
李村的日与夜(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4-03
驴眼儿驴眼儿一辈子没碰过女人。小沈阳儿他娘故意气他,你老婆呢?驴眼儿嘎嘎两声,还在丈母娘腿肚子里抱窝呢。赌博鬼李一落从来没赢过,不知哪天偷了几只鸡,买了个傻娘们儿,天天蹬辆三轮车,拉着个鼻涕虫在大街上一圈儿一圈儿地显摆。大鬼儿说,大叔啊,你咋不买个去?暖和被窝,还下蛋。驴眼儿干瘪煞白的脸,如落了地的树叶样儿,要那玩意儿,碍事绊楞脚地。吧嗒吧嗒嘴又说,哪来的钱啊,这辈子,就等着收兵回营了。说这话时,.........
鞋柜里的人(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1-19
1 那是五月的一天,他在一个几乎密闭的金属容器里被禁锢了一个多小时,汗出如浆,几乎晕厥过去。从十楼办公室坐电梯到楼下收发室取包裹,电梯在九楼的时候,叮的一声,停了。然后,他的老板,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进来了。他眼前......
延长的假期(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4-19
通常来说,被厂方安排到住地后,刘攀就不再去别的地方了。因为周围多是郊外的工业园区,比她每天吃的员工食堂还要乏味。而且,作为项目的现场负责人,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出来。手底下一堆兵看着她呢,她这样想。可是今天不同,因为她听说新城有个韩国国际城,刚好是在这段时间开业。在她眼里,佛山和吉林,长沙,和南昌,和中国许多鸟不拉屎的城市一样,没有分别。况且从新城回宾馆,坐不上车的话,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可她还是强迫自.........
语言学视角下海明威短篇小说的语言特点研究
发布时间:2023-03-24
海明威是20世纪美国最优秀的文学家之一,其短篇小说语言具有口语化、生动化、客观化、简约化等特点[1]。许多研究者也对短篇小说的语言特点进行了深入的分析,然而从语言学角度综合分析其语言特点的研究相对较少,因此,本文从用词风格......
Kiton那不勒斯定制传奇
发布时间:2022-10-25
近日,意大利顶级定制男装品牌Kiton(奇顿)携旗下金牌裁缝CIRO PALESTRA先生登陆北京,开启顶级男装“全球定制巡回”中国之旅。作为拥有50年历史的欧洲手工定制男装业领导者,此次,Kiton更是倾力将全球男装最高等级的定制文化带入中......
浅析韩少功的寻根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21
一、简述寻根文学 随着十年内乱的结束,文学界开始反思这场内乱的思想根源,许多文学家将目光投向民族传统文化,重新审视传统文化中的等级制度、自目崇拜、伦理至上、愚民政策等负面因素。在市场经济、西方文明的冲击下,许多知识分子......
布鲁克林宝贝(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0-28
1 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是你十七岁的女儿――田妍靠在卫生间门外,自认为明白了一个真理。 黑漆木门内,正关着一个“最可怕的东西”――田妍十七岁的女儿,瑞娜,身高一米七的大孩子。 “出去,神经病――”三个小时前,瑞娜对......
红草湖的秋天(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09
居家过日子的人,开口不离“柴米油盐”。这四个大字的头一个便是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更难为无柴之炊。小镇蛰居在土山一褶,国家的能源还垂青不到这儿的公民们。于是,就幸亏得老祖宗神明,种下了偌大的一片草,赐福于他的子孙。......
浅谈小说《那儿》的底层意识
发布时间:2022-10-06
摘 要:论文主要是以曹征路的小说《那儿》为研究文本,通过对底层及底层意识的分析进一步探究小说中人物体现出的底层意识,分析作者在小说中表达的“背叛与承担”的主题,揭示这种“背叛与承担”与底层意识的关系,探求社会和个人拥有......
挨饿那两年
发布时间:2023-07-12
一 俺是山东省巨野县董官屯乡百时屯人,婆家离娘家9公里,在龙固集南徐庄。1954年的农历五月十五,娘说:“明天你就结婚了,到人家你得听公公婆婆的话,许公公婆婆一千个不对、一万个不对,不许你一个不对。” 第二天,婆家来了一......
试析沃尔夫短篇小说《说愿意》的主题
发布时间:2022-11-28
摘要 美国当代作家托拜厄斯・沃尔夫的短篇小说《说愿意》(Say Yes),表面讲述的是一对夫妻间的日常争执,但作品的主题却与夫妻关系无关。本文结合作品创作时的文化背景,通过解读小说文本,来分析小说的主题。本文认为这篇作品的主......
还在读古龙小说的那些年
发布时间:2023-05-30
在网络出现之前,很难想象我们是如何打发青少年时光的。那时有大把的时间,却没有网络、没有游戏,也几乎没有玩具,岁月显得如此悠长。我们无事可做,闲逛、打闹,能认字之后就开始租小说来看:读武侠小说的女生和读爱情小说的女生轻......
庭前谁种芭蕉树(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3-09
是身不坚,依兰水沫,是身常坏,芭蕉之树。新来的小施正在院里扫落叶。欧阳教授在篱笆外就唤起来,莫扫,莫扫。欧阳教授晨练回来,脸还有些红。他背着手走进来,抬头看大枫树,几叶飘零,又到秋天了。他对着阶前的空地发呆,从年初开始,欧阳教授就打算在阶前种一株芭蕉树。当然,午睡的夏天,看芭蕉叶分一抹绿是惬意的,夜晚听雨打芭蕉,更是要与古人对话了,但欧阳教授皱着眉,在另一些事上思量着。小施放下扫把,提着撮箕走出去.........
海派小说的雅俗流变
发布时间:2023-07-23
摘要:在海派小说的发展过程中,雅俗因素并不是平分秋色,而是不同时期互有消长。大致来说,海派小说中雅俗的流变可分为三个阶段:20年代的由雅趋俗;30年的雅俗互动和40年代的雅俗合一。可以说,正是雅俗的互动推动着海派小说的发展......
浅析帕斯捷尔纳克长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27
[摘要]帕斯捷尔纳克是二十世纪著名的抒情诗人和小说家,由于在现代抒情诗歌和俄罗斯散文的传统领域所取得的显著成就,他在1958年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他最著名的作品《日瓦戈医生》再现了二十世纪俄罗斯知识分子的精神力量和功勋,他......
中国文学期刊中篇小说选目
发布时间:2023-01-19
《中国作家》 2015年第7期 下乡 申一鸣 《大家》 2015年第3期 捕鱼人 刘东衢 《山西文学》 2015年第7期 孩子生病时我们都做些什么 张 暄 《花城》 2015年第4期 和羊在一起 格 尼 《作家》 2015年第7期 二胎 方 淳......
寻找灵魂相近的人(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2-17
傍晚出门时,马茫的老婆和女儿、马茫阴郁的母亲、马茫自己,都没预计到他会跟人打架。马茫天生老实,与世无争。而且马茫起初并不想打架,只想挨几下揍了事,特别是,向他围拢而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用粗鲁而骇人的语气,让他搞明白了自己挨揍的原因。一个智力正常的人起码要具备掌握因果关系的能力――马茫顺应天命,离开自己那辆破旧的车子,以免那两人的拳脚波及到他。他们非常狂暴,仿佛饿着肚子而来。马茫被迫不停地转动身体,.........
毛姆长篇小说的乌托邦情结
发布时间:2023-01-29
摘 要:本文通过考察毛姆的三部长篇小说――《月亮和六便士》《面纱》和《刀锋》,观察到这三部小说都带有浓厚的乌托邦色彩,而且主人公无一例外地在乌托邦般的异域中得到灵魂的净化和精神的升华,解决了在原先现实生活中的精神困惑与......
与青春无关的日子(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13
一熊壮壮的再次出现是二十年后。我家里网络出现了问题,儿子叫来了维修人员。打开门的瞬间,我突然失声了。这体似棕熊的男人竟然是熊壮壮。“熊壮壮?”我大叫着。“唔。”熊壮壮还在对我进行确认。“我是关彤,你不认识我了?”“哦,是你啊。”他的表情没做出太多变化,见到我也毫不惊讶。儿子向他说明了网络问题后,他拖着笨重的身体走到了路由器旁,蹲下来,从挎包中翻出了工具箱和一根网线。他沉默不语,很安静。我有很多话想.........
鱼的眼泪在飞(中篇小说节选)
发布时间:2023-03-26
灯光从天花板上有力地泻下来,整个房间笼在金黄中。苏渔在沙发上坐着,听大光吹牛,心里却已长了很深的草,荒草。本来有些热的脸在一点点变凉,已经有些冰手了。大光的头很亮,只有不到七分之一的地方还有头发,而且盘踞在脑后,所以......
《母亲的村庄》(长篇小说节选五)
发布时间:2023-07-26
几个月后的一个秋日,地里的庄稼已基本收完。在队长刘老黑的督促下,南蛇湾村的秋收加快了步伐,原先田野里大片大片的芝麻、黄豆、玉米都已安详地躺在了生产队的场上。村外的几个大场堆满了高高低低的粮垛。就连那几百亩红薯也都被一耙子一耙子地挖起,堆在生产队的仓库里。放眼望去,田地里一片秋日的荒凉和无奈。一大早,母亲便起了床,领着6岁的大姐,拿着筐子,扛上耙子,走出了村外。穿过村东的河湾地,又过一条小河,来到了.........
论宋代文言小说的篇末议论
发布时间:2023-01-02
摘要:文言小说中,在篇末附加议论的情况在唐传奇中就已经出现,这种篇末议论形式最早来自“史评”,而后为小说家所采用。宋代文言小说中的篇末议论在依循唐人之模式的基础上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议论文字冗长且具备独立文体形式;议论......
顾青散文两篇
发布时间:2023-01-16
月亮的守望 只要不被俗事缠绕,我总要在晚上看一看月亮。或早或晚,从西天,望到东天,从月芽儿望到月圆。 今夜,月亮又正对着窗前。今夜有白云在漂移,一拨一拨地经过月亮。有的薄如蝉翼,从月亮上轻轻划过,丝毫不影响月亮的光......
浅析苏青小说中的两性关系
发布时间:2023-04-04
摘 要 苏青的小说呈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中国女性的觉醒和解放,她以敏锐的女性直觉和感触,细腻真实地刻画了一系列新女性形象,并延续了五四以来娜拉出走的话题,但不同于鲁迅先生定义的娜拉出走之后的结局,苏青小说中的女人在新的历......
论法国短篇小说中的现实主义
发布时间:2023-01-02
在文学作品的神坛中,法国文学尤其法国短篇小说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备受人们喜爱和称道。法国短篇小说篇幅短小精悍,大多以现实主义为主,采用以小见大、由点及面的手法,从小人物的普通故事和生活去揭露一个时代、一种现象、一种精......
说说孩子视力那点事
发布时间:2023-04-28
在本刊2月期上我们介绍了黄定九教授有关生命的量变和质变的谈话实录,作为资深心脏专家,他还就心脏疾病的防治回答了读者关心的一些问题。 采访嘉宾 杨晨皓,副主任医师,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眼科主任。2000年毕业于上海第二医科......
市场街少年的芭蕾舞(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18
艾玛原名杨群芳,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湖南澧县人。法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签约作家。曾做过高校教师、兼职律师,现居青岛。2007年开始小说创作,曾在《黄河文学》《中国作家》《时代文学》《上海文学》《人民文学》《芙蓉》《江南》等杂志发表小说三十余万字,有小说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选刊转载,并入选多种年度选本。曾获首届.........
你是最刻骨的那一篇
发布时间:2015-08-27
正在聊着的当头,他突然问她:“你有朋友没有?” 她先是一愣,继而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他接着问道:“你看我怎么样?” 这句单刀直入的话语让她不由得呆住了,工作了这么些年,身边不乏追求者,但从来还没有人这样直白地问过自......
男女私房话(两篇)
发布时间:2023-07-27
找个外国人就幸福了吗? 离了两次婚的女人,已经上了三十岁,对中国男人已经放弃希望,怎么办呢?这种情况,只能找个外国人了吧? 外国人好像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有跟本国异性难以相处,自认为已经先一步开始优雅生活的单身......
简论明清长篇小说中的服饰艺术
发布时间:2023-05-15
摘 要:服饰描写在文学作品中的历史源远流长,表现也是丰富多彩的。明清以后,随着小说创作,特别是通俗白话长篇小说的繁荣昌盛,服饰描写逐步发展为小说人物个性化的艺术手段,人物服饰描写艺术随着人物个性化的进程、不同的时代文化......
罗恩?拉什短篇小说艺术特色初探
发布时间:2023-08-04
摘 要:罗恩・拉什是美国当代诗人、小说家,他不仅是《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的常客,在评论界也备受权威的赞誉,然而目前在我国的关注度还很低,对他的评论更是寥寥无几,且尚无对其短篇小说艺术特色的评说,因此笔者拟从个人的阅......
那个人说了什么
发布时间:2015-08-25
中古时代欧洲有一所很出名的智力学校,那里培养出来的人都特别聪明,而且大都成就了一番事业,所以,当时很多人都想成为这所学校的学生。但学校的入学考试特别严格,有一届考试是这样的:把所有的考生关在一间大屋子里,每天吃喝都很......
阴性返魅——解读徐小斌中篇小说《双鱼星座》
发布时间:2023-06-26
" [摘要] 女性主义者认为,进入父权制以来,女性作为一个"人"的权力被剥夺,已经很久了。即使在现代社会,某种程度上依然存在着以男权为中心的历史限定的文化模式或文化霸权。徐小斌的小说《双鱼星座》以女性的视角,叙述了女性在现......
刘青菊散文两篇
发布时间:2022-12-19
一、我依然是我 我独自一人在幽深的大院徘徊。 四围高高的墙壁挡住了我的视线,阵阵污浊的空气令我窒息。我在寒凉的阴影里瑟缩。 当我手握半截残笔,战战兢兢地准备再次伏案疾书时,突然一个熟悉而又沉闷的声音对我喊道:“你这......
清香楼主(外两篇)
发布时间:2022-12-20
在古城湘潭,矮矮胖胖、年届半百的甄仁,称得上是个儒商。 他读过美术学院的国画系,当过中学的美术教师,后来辞职下海,先开一家专营文房用具的店子,发了不小的财。再在雨湖边的文昌街,租赁下一个中等规模的三层店铺,悬一横匾,......
恋恋风尘(外两篇)
发布时间:2023-03-11
老徐是我在南京的异性朋友,也是值得交往的“铁哥们”。老徐来自北方,却有一副江南人的模样,身材娇小,皮肤白皙,长发飘飘,戴一副红色边框的树脂眼镜,偶尔还会撒娇发嗲卖萌。老徐是我们对她的昵称,其实她与我同年,属于正儿八经......
那一抹天蓝色(外一篇)
发布时间:2023-03-13
在半山腰,我去了趟厕所,等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同学们的影子了。顺着游客间的缝隙向上看看,依旧发现不了任何一身天蓝色。我们是穿校服的,天蓝色的校服在众多的游客中很醒目。“竟然没有一个人等我。”我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保持着搜索的姿势,却在心里抱怨着自己的伙伴们。可转念一想,我能怨别人吗?我本来就落在最后,去厕所时又没和任何人打声招呼。“算了,我自己爬,早晚会在山顶和他们汇合。”我跳下岩石,再次融.........
短篇小说的庙与精神异化者的灰
发布时间:2022-08-31
文学创作讲究内容和形式的契合,但实际上,形式通常绑架内容,作家为了表现特定的思想使用特定的艺术形式,如同古典小说中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长篇小说经常使用,后来短篇小说也这样用,从而出现了短篇无盛景的说法。在有限的空间内蕴藉地展示官场的千姿百态,这种传统手法明显捉襟见肘。杨少衡是全国颇有影响的作家,有自己的独特构思。他以精妙的构思从一次上山“拜佛”的小事写起,通过两个主要人物的心理活动和行为侧面.........
读季栋梁的两部小说近作(评论)
发布时间:2023-03-25
去年,季栋梁出版了长篇小说《上庄记》,最近,他又写了部中篇小说《我与世界的距离》。 这两部小说在题材上和写法上有相似性,也有不同点。就相似点说,它们写的都是西部偏远地区的贫困,人们生存的艰难,都有些感伤色彩和悲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