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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头夜奔(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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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头夜奔(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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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八年七月十五日夜,暴雨,青河大坝决堤。是夜,成县县令吴文章之女吴小婉,携友人同游于青河。一行人等深明大义,于河中自沉客船,以身堵险,大坝遂安。六省得以保全,成县人民感其恩德。

――《成县县志》

封文慧

1988年出生。同济大学临床医学学士,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为文学创作与批评。小说《烟花绽放》发表于《青年文学》,并入选《岩层书系:2015青春文学》。小说《日夜浮屠》发表于《中国作家》,并获第六届全国高校征文比赛二等奖。剧本《西街往事》在第七届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扶持青年优秀电影剧作计划”中获奖。

师爷

说起今日的差事,唉,可真够呛。

县太爷最小的女儿吴小婉昨天晚上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听说是夜里跟野男人私奔,不巧被洪水淹死的。什么?你问我听谁说的?根本用不着听谁说,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同舟横渡青河,不是私奔能是什么。

癸亥年初,吴小婉就被县太爷许配给了正五品徐侍郎家的公子,嫁妆都备齐了,只待吉时一到便嫁过门。原本结下这门亲事,县太爷已经算是高攀,如今未过门的媳妇居然跟相好的男人双双死在私奔的半路上,万一传到徐侍郎那里,他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女儿死了事小,得罪了亲家公事大。县太爷哪里还顾得上伤心,一早把几个信得过的师爷全聚在衙门里,商议如何善后。

从雍正爷还在位时起,我就开始给吴家老爷当师爷了,可这样棘手的情况却是第一次遇到。借口要找得恰到好处,又不能太露痕迹。前两天徐侍郎家派人来成县送聘礼,对吴家小姐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可是赞不绝口,硬要说她是“暴病而亡”,别说徐家,只怕县太爷自己都不相信。路遇抢劫被贼人杀害倒是说得通,无奈小姐偏偏是夜里被淹死的,且在水面上漂得久到整个成县都知道,便是再借给我们几张嘴,也说不清楚她为何偏要在夜里跑出家门、乘船渡河。

反正要依我看,这些功夫做了也是欲盖弥彰。小姐的尸体,是跟个书生紧紧抱着,一起从水里捞上来的。听说那小伙穿着素白的长衫,生的俊俏斯文,一双丹凤眼自带桃花,想必也是个年轻才俊,就这么被吴家小姐给祸害死了,可惜啊,可惜。

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吴县令在成县原本就没什么好名声。我今年五十有三,考了半辈子科举都没能成就功名,只谋得个师爷的职位,想为圣上效犬马之力而无门,愧对三代翰墨世家的名声。可他吴文章倒好,靠着做瓷器生意挣的银子轻松捐了个知县,每天对我颐指气使。让经商的暴发户摇身一变成了读书人,这简直是胡闹!他写得出文章么?懂什么叫做仁义道德么?我看他连《三字经》都背不出来!平日里一句话不顺他的意,就变着法的嘲笑我迂腐。简直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如今养出了个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儿,也只能说是家风不正,活该倒霉。

县太爷在堂上来回踱了半个时辰的小碎步,下面的人也没想出法子,把他老人家气得啊,吹胡子瞪眼睛的,嘴里直嚷嚷:

“连个说辞都想不出来吗?你们在衙门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老子来可没短过你们一分钱,危难时刻倒没一个中用的!废物!一群废物!亏你们还读过那么多年书!”

这话说的可真不客气,本来嘛,你自个的闺女不要脸,跟我们读书人读了多少年书有狗屁关系?我这倔脾气一上来,就是神仙也拦不住,当下挑着眉毛建议说,昨晚突降暴雨,青河大坝屡遇险情,不如咬定小姐那行人是以身堵大坝治水死的,必能力挫谣言,成就一段佳话。

另几个师爷吓的脸都青了,拼命使眼色,使劲往回拽我的袖口,被我一把甩开。我受够了吴文章这个白痴,不就是讥讽几句,他还能吃了我不成。结果你猜怎么着?县老爷压根没听出来,立刻高兴地一拍大腿,命我马上按这个方案给徐侍郎家写信,并且在全县张贴告示说明。

“太感谢了……”他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连话都说不连贯:“我女儿……全……全靠你保全了名声……我……我来日定报答你……”

老实说,我并不是为了求回报才开口帮这个忙的,但既然县太爷自己说要报答我,我只有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谁知正在这赏赐即将到手的节骨眼上,府里的家奴连滚带爬地跑进来禀告,说夫人收到消息后伤心不已,非要闹着去认尸,谁都拦不住。县太爷骂了句蠢娘们,只说把后面的事都交由我处理,便一溜烟地往家赶。

我说什么来着?这个不通文墨的县太爷就根本就靠不住。我强忍怒气,和剩下的几个人分了分工,也就让大家都散了。临走时,新来的年轻人大概是早上没围观到现场,磨磨蹭蹭地拖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八卦的心,凑上来悄悄问我说,您是小姐的老师,一定经常见到她,小姐长得跟传说中一样美吗?

开什么玩笑,我虽然兼任着她的先生,但男女授受不亲,我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能拿正眼看她呢?再说不看也知道,他吴文章的女儿,能漂亮个屁!我往地上啐了口痰,冲着那小子吼道:“看什么女人!快滚去读你的书!”

这帮色胆包天的年轻人,简直是斯文败类!斯文败类!

写信人

早知道今天出了这么大新闻,我昨晚就不应该贪喝那两杯酒,以至于多赖了一会床。

县太爷家的小姐半夜在青河里淹死了,这真是天字第一号大悲剧,所有成县男人的心都随之去了。

要说起这位小姐,在成县可是家喻户晓。县太爷是商户出身,夫人年轻时据说是醉香楼的花魁,两人膝下无子,女儿倒是一口气生了五个,每个都继承了夫人的美貌。靠着把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儿们一个个往外嫁,吴知县迅速在朝堂上建立起了良好的社会关系。新死的这位小女儿尚未出阁,芳名小婉,长得尤其美。据元宵节上有幸远远瞥过她一眼的人讲,小婉姑娘是正宗的瓜子脸双眼皮,嫣然红绛点樱唇,任何男人看到,恐怕都挪不开步。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老话倒也不假,她人虽美,挑男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私奔没成功不说,还平白送了性命。

在这伤心的日子里,我难得文思泉涌,本来决定不出摊了。哪知道刚跟家里的婆娘提了半句,就被擀面杖狠狠地招呼了几下,连着那套营生的笔墨纸砚一起被扔出了门。 “懒死鬼,想全家喝西北风啊?你连秀才都考不上,充其量也就识几个字,写什么狗屁文章!挣不出明天的饭钱就别回家见我!”

我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那摊东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当年我也是一代才子,回绝了佳人芳心无数,跟家母介绍的村妇成了亲,现在悔之晚矣。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我断不会再如此愚孝。凭我的文笔,每日给吴小婉这样的美女写上百封情书,万一能觅得芳心,哪怕是私奔途中尸沉青河,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话,此生无憾。

不过说起吴小婉,最近我倒确实遇上件怪事。

我干的是代笔的营生,每日在市集上摆摊,顺便也帮人算命。这穷乡僻壤识字的人不多,招牌、对联、书信都是我在代写,挣的倒也勉强能糊口,只是可惜了我这手好字。大概从半年前开始,有个年轻人找到我,说是看上了个读书人家的姑娘,想让我帮着写情书。他身长有五尺八寸,模样十分周正,一袭白色长衫,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

这种没有具体内容的信最麻烦了。为了不出差错,我认真地跟年轻人探讨了下他这位心上人。

“她长什么样子?别光说漂亮,最好给出个具体的人类比一下。”

“你知道县太爷家的小女儿吗?她长得跟她一样美。”

“还有这种姑娘?眼光不错啊。那她喜好什么?”

“诗词之类的吧,我也不懂,就是有才华的那种书生。”

“那……你读过书吗?”

“这不明摆着吗,我要是识字还用找你代笔?”

“这可麻烦了,要是我写的太有文采,你见了她穿帮怎么办?”

“没事,还没嫁人的小姑娘知道什么,糊弄两句也就过去了。反正她喜欢话少的,我尽量不说话。”

“也对,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刚好也叫吴小婉。”

我花了一下午时间,给这位吴小婉写了封缠绵悱恻的情书。年轻人听我念了一遍,表示自己一句也没听懂,所以非常满意,出手就给了我一两银子。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挣得最多的一笔生意,高兴地几天都没缓过劲。我背着婆娘把它当成私房钱存了起来,从此每天收摊之后都能去喝口小酒解馋。本以为这年轻人也就是三分钟热度,哪知他对姑娘真上了心,情书越写越多。开始是半个月一封,后来十天一封、三天一封,甚至一天两封。我被这份工钱滋润地红光满面,干起活来自然卖力,把古往今来、花前月下的情话都写了个遍,还要各配上一段诗词歌赋。不瞒你说,这份活计我倒是乐在其中,每次写信时都想象自己仍然是二十岁,正意气风发地给吴小婉写情书,尤其是看着我家婆娘那青春不再的脸的时候。

年轻人最后一次来是在三天前,他显然情绪不高,只说出了点事,姑娘在成县待不下去了,要我写信给她,约她两天后子时在青河码头见面。信写好后他惆怅良久,表示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找我代笔了。毕竟共同合作了半载有余,我们彼此都生出了些感慨,不免对饮一杯,挥泪拜别,从此分道扬镳。

其实自从早上听说吴小婉出了事,我隐隐就有些不安。

我怀疑那年轻人很久了。

毕竟成县这么小,要是有像吴小婉一样的美女,我又怎能没见过呢?即使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没道理连姑娘的名字都一样吧?至于这年轻人的来历,我也是捉摸不透。他穿着打扮一副英俊书生的做派,每次出手都很阔绰,可说起话来却像个乡野村夫。最后那封信里他们相约私奔的时间,分明也是昨晚,难道说一直以来他通信的对象,是货真价实的县令女儿,成县第一美女吴小婉?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这样一来,我就算是骗子的帮凶。现在死了女儿,万一县太爷彻查此事,我的笔迹半个成县的百姓都认识,那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好在下午衙门口就贴出了告示,说小姐是和友人一起,为了救水灾才淹死的。我仔细看过那个所谓友人的画像,虽说也眉清目秀的,但跟我认识的那个年轻人并不像。

我松了口气,但仍然不能放心。

毕竟我在一件事上没说实话。

佳人分明爱上的是我的文采,最后却和一个绣花枕头般的男人共度一生,这也太不公平了。大概潜意识里有些嫉妒年轻人吧,最后那封信我做了点手脚。

难道正因为我撒的谎,才让他们私奔时出了差错?

丫鬟

从见到吴小婉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是个麻烦的女人。

佳人轻启朱唇,眼波微漾,回眸一笑百媚生,那是对男人。美女热衷打扮,攀比斗气,弱不禁风又要求繁多,这是对女人。

我进县太爷的府邸当丫鬟,算起来已经五年有余,一直都是跟着五小姐吴小婉做事。这吴小婉虽然天生丽质,明艳照人,可若说她是成县第一美女,未免大大地言过其实。我每天帮她梳妆打扮,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她五官虽说精致,奈何长了个大奔头,梳发时一定要把发髻靠前盘起。皮肤虽说白皙,但经常容易泛起油光,必须用方巾隔三差五地擦油。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她对容貌的要求到了几近苛刻的地步,每日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上一整套修饰容貌的器具。它们种类繁多、价格不菲、分量奇重――而且总是让我背着。

除了每天清晨到庙里烧香,这位吴小姐几乎足不出户。可越是见不到她,关于她的那些流言传得越邪门。什么隔纱望影便知佳人倾城啊,什么体有异香清新醒神啊,甚至还有说见得一面就能包治百病,好像大家在用透视眼看女华佗再世似的。吴小婉特别注意经营这些传言,她每天逼着我换不同的方法梳头,好好的首饰不用,非要戴时令鲜花,害得我每日上蹿下跳地到处摘花。她还在马车车窗上装了白色的纱幔,出城进庙的那条路上,总会挑个人多的时候挑起纱幔,怀着淡淡的忧伤仰望一下天空,再慢慢把纱幔放下。不少男人摸出了这个规律,拉帮结伙地聚在路边等她,只为一睹佳人芳泽。这可把我折腾得够呛,为了掌握好开窗的时间,我每次只能跟着马车步行来回,等观察到最佳时刻,再提醒小姐拉帘子。

总之,吴小婉说不上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但一定是我见过最臭美的女人。她风骚得如此纯情,挑逗得如此低调,寂寞得如此变态,实在是人中翘楚,让我等凡人自愧不如。 可惜小姐把能用的精力都花在了折腾她那张脸上,却单单不长脑子。长此以往,难免让人钻了空子。比如像王墨元这样的男人。

吴小婉每次烧香,我只能在门外候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他具体用什么方法让小姐着了魔,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地惦记着他,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清楚。但他骗得了缺心眼的吴小婉,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吴小婉说他自称是家道中落后寄居寺中的贫穷书生,才高八斗、英俊潇洒,只等开了科举就能金榜题名。可别的不说,就这间白云寺,向来不收留香客住宿,这规矩全成县人都知道,他怎么可能寄居在此呢?开始他穿着干净朴素,倒真像个落魄的穷书生。可自从小姐开始拿私房钱贴补他的日常开销,这小子眼见就阔绰了许多,从头到脚的行头换了个遍,长衫用的是天蚕坊的高档布料,鞋子上还鎏了层薄金,活脱脱一副贵公子做派,简直成了小姐养的金丝雀。

要说他最让吴小婉着迷的,就是那堆积了厚厚一层的情书。可不瞒你说,家父是药店的账房先生,故我也略识几个字,倒是认得那信封上的落款。这笔迹我从开始看到就觉得眼熟,可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后来上街给小姐买胭脂水粉,我无意中看见王墨元蹲在李先生的摊点前跟他聊天,这才恍然大悟。全成县摆摊代笔的就只有李先生这一家,他王墨元的情书,显然也是出自这里了。

要让我说,这个所谓的王墨元从一开始就是个有备而来的骗子,只想往吴小婉身上捞点钱花。可惜了小姐还一门心思地沉浸在才子佳人的戏文里,满以为自己也成了戏里的花旦,要跟良人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不过说实在的,她吴小婉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也懒得拆穿。要是经过这件事吃了亏,也正好矬矬这个无知女人的锐气,谁让她总为了那张脸日夜折腾我。

可眼见得小姐与徐侍郎家公子的婚期临近,这两个人居然还没分手,反倒越发如胶似漆,我才开始担心起来。万一闹出了什么事,我这个贴身丫鬟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眼下即使跟小姐挑明王墨元是个骗子,情到浓时,只怕她也不会相信。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开始偷看王墨元每日送来的情书,随时掌握这对情侣的动向,必要时防止意外发生。

是的,所以我昨天早上就知道他们约好要私奔了,小姐还准备把我打晕了再走,@个没良心的疯女人。我本来打算直接向老爷回报,可他偏巧因为公务繁忙,已经待在衙门里几天未能归家。至于夫人,她原本就偏心这个小女儿,即使知道也会帮小姐瞒下来的。而且拦下了小姐,万一她知道是我泄的密,我以后在吴家还能过安生日子吗?

思来想去,我突然记起起府上那位满腹经纶的赵师爷来。他是小姐的老师,偶然发现小姐在和男人通信也不奇怪。只要能拜托他去向老爷通传一声,事情就迎刃而解了。我二话不说就跑去找他,跟他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地说了一遍。老先生听得很耐心,答应得也很爽快。他让我不妨告假一天回家探亲,以示与我无关,剩下的事让他来处理。我想想也有道理,便照他说的做了。

结果今早我从郊区的家里赶回吴家的时候,居然发现小姐和王墨元已经双双淹死了。我吓得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管事的把我叫去狠狠地训斥,说我玩忽职守,不由分说就把我给辞退了。事情都到这份上,我哪里敢说自己事先就知道啊,只能认倒霉。你别说,我收拾好细软出来,正好撞上了来府里复命的赵师爷。我赶紧冲上去,质问他为何昨天没有把事情告诉老爷。结果你猜这老家伙对我说什么来着?

他说我们第一次见面,这位姑娘你是谁啊?

天知道这老不死的到底为什么!

唉,小姐,要是我拦住想要私奔的你,也许你就不会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只盼你在阴曹地府少受点罪,逢年过节的我会给你烧香的。即使你做了鬼回来报仇,也要凭良心算账,千万别来找我,毕竟你待我不仁在先,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坏心眼的师爷啊!

另外,我路过衙门外的告示时扫了一眼,总觉得有点不同寻常,画像上的王墨元看上去奇怪得紧,难道是在水里泡过之后变了样子?

“才子”

骗子当了这么久,这是老子挣钱挣得最窝囊的一次。

要不是因为在江陵骗了个颇有地位的乡绅而被官府通缉,我大概不会来成县的。本打算在白云寺借住几日,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和尚如此吝啬,说什么也不许。所以见到吴小婉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

她长得实在太美,我下意识地跟她搭了两句话,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要是早知道她这么难缠,我还不如饿死在半路上算了。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骗子,我发誓我开始只是想从她身上骗点钱花。没想到这姑娘看上去不谙世事,鬼心眼却不是一般的多。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她一边拿给我几锭银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指出,她知道我是个骗子,以后要钱直接说,少跟她玩什么花样。

可以想象,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大白天的,佛寺门外跟着她的一群护卫随从,她自己又是县太爷的千金,这时候被她识破我是个骗子,跟被官府抓住有什么两样?!吴小婉见我变了脸色,连忙摆摆手说我不是想抓你的意思,想抓你我早就让我爹派人来抓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你什么意思?”我咬着牙问她。

“我就是太无聊了而已。”她歪头看着我笑,露出两颗漂亮的小虎牙,“难得遇见一个货真价实的骗子,可比在家读书有意思得多。我就想让你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还有你骗人的故事。要是你逗得本小姐开心,以后你的花销包在我身上。”

我张大嘴巴瞪着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世上最神奇的一种生物。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她得意地跟我做了个鬼脸。

接下来的这一年,我过得真是苦不堪言。在吴小婉的逼迫下,我把所有能说的故事都说尽了,只好开始编故事。最近我的骗子生涯已经在编纂中越发光辉累累,连乾隆爷的玉玺都差点被我骗走,我觉得自己简直要变成天桥说书的了。

除了听我胡说八道,吴小婉还爱听戏,或者简而言之吧,她喜欢听一切的故事。尤其是郎才女貌相爱私奔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简直是百听不厌,听完之后再回来跟我一五一十地讲。最后还不忘感慨道,可惜现实中没有落魄的正直书生,只有落魄的阴险骗子。 我气得反驳她说,凭什么书生都是正直的,骗子都是阴险的?

“不错啊,你都敢跟我唱反调了。”吴小婉笑得十分狡黠,“因为书生会写温柔的情书啊,骗子只会像你一样胡乱嚷嚷。”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今年就要出嫁了,却还没收到过情书呢。这不行,你得去想办法写几封给我。”

“我的大小姐,我就是个普通农民,真的不识字!”

“我不管,那是你的问题。”吴小婉朝我翻了个白眼,“不想坐牢就快去想办法。”

为了她这异想天开的念头,我在成县里打听了很多人,终于找到了代写书信的李先生。老头子人很健谈,信写得非常认真,还时常关心我跟这位梦中情人的进展情况,鼓励我不要放弃,勇往直前。不过情书这东西也真是奇妙,虽说不是我写的,可每次看着吴小婉高高兴兴地读完,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故事里的落魄书生附了身,正春心萌动地看着心仪的富家小姐,满心希望她能爱上自己。

但这感觉也就只能维持一瞬间,毕竟我是个骗子,而坐在对面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富家女流氓。

吴小婉把那些情书按日期一封封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檀香木盒子里。她假装很认真,就像真有这么个人爱着她,可以义无反顾地带她私奔。只是那檀木盒子的价值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也可以买好几亩地,用如此贵重的东西去装一个怀春少女的梦,对她来说大概是消遣,可对那位虚幻中的落魄书生来说就要命了。

所以故事才是故事。

七月初的时候,吴小婉给了我一笔钱,说我可以自由了。

我很高兴,但又没有那么高兴,可能我觉得自己本来应该更高兴的。

“那你呢?你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我终于要嫁人啦。”

“可你还没见过徐侍郎家的儿子。”

“反正大家都没见过。”

“你不是比较喜欢落魄书生嘛。”

“反正又没有落魄书生。”

我陪着她站了一会,觉得说不出什么新的安慰的话,只好胡乱挥挥手,算作是告别。

“你能再给我封情书吗?”

我惊讶地转回身,发现吴小婉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隐隐反光。

不能再犹豫了,等第七个人路过的时候就动手。

像这样的决定已经下过无数次,却还是狠不下心。

读书读到二十多岁仍旧毫无建树,没想到连做贼也不够格。盯着漆黑一片的小路,我不由得暗笑自己的胆怯。已经接近子时,鲜少能遇到还在街上闲逛的人。如果真要做贼,第一个人经过的时候就要下手,而我却想延后到第七个。

不管再怎么走投无路,我终究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即使母亲已经病到了弥留之际,即使自己饿得全身无力,即使一整天都徘徊在街上伺机偷盗,我还是什么都没做。阻止我的并不是读书人的自尊,而是盗贼的恐惧。

如果过了子时还是等不到第七个人,那就是老天爷不愿意让我做贼,我便干脆回家等死。

然而这个夜晚简直像中了邪,我明明埋伏在临近码头的偏远小路上,平日夜里罕有人至,今晚行人忽地多了起来。他们全都差不多打扮,穿着粗布衣衫,举着灯笼四处察看,嘴里喊着五小姐五小姐的,像是在找人。来往间很快六个人就过去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第七个也会是这群人中的一员吗?如果是,他们相互认识,手上又有光源,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机会下手。何况就算真的得手又能怎么样,这些人身上未必有钱。

幸亏盛夏的天气瞬息万变,在我正式举起手上的木棍之前,下雨了。

稀疏的雨滴迅速蔓延成瓢泼大雨,浇灭了那些人的灯笼,也阻拦了他们继续搜寻的脚步。街道又重新安静下来,再等在原地真的已经毫无意义了吧。我大大松了口气,用木棍撑住地面,勉强站起身,强打着最后的精神,一步步向家的方向挪去。

几乎是立刻,第七个人穿越暴雨的屏障狂奔而来,跟我撞了个满怀。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前,我已经举起木棍把他打晕了。

原来做贼真的不难。

他死了么?

我颤抖着扔了木棍,用手去探第七个人的鼻息。温热的空气微弱地打在我的指尖上,宣告着主人顽强的生命力。他躺在地面上,整个人被淋得透湿,却意外地睡得很安详,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尴尬地绽放在黑暗中,僵硬得甚至不能自己恢复原状。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书生打扮,大眼看上去,竟然跟我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他身上的白色长衫用的是上好的z质料子,而我身上的白色长衫用的是母亲几年前织的粗麻布。

光滑的丝绸,在雨夜中触碰起来更加冰凉,也没由来地使人安心。我与他只是投胎路上选了不同的人家,可命运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注定。不管我如何努力挣扎,也不管他是不是放纵,这个未来都没法改变。

但现在不一样了,木棍在我手中,而第七个人只是一滩烂泥。

我拿走了他背上的包袱,换下了他的丝绸长衫穿在自己身上,再把我的衣服扔给了他。一阵忙乱过后,没留意间子时已经到了。

这真是多此一举。我不该贪图那件见鬼的长衫,而忘了件最重要的事――

有人会在子时的街道上打更。

等听见打更汉子那声撕心裂肺的“抓小偷”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撒腿就往前跑,穿出街口,穿过码头,直接跳上了那条岸边停靠着的小船。

这大概也是一种命中注定。

佳人

下雨了。

水滴伴着微风从挡蓬口飘进船舱,终于驱赶了一些暑热。尽管为了尽量减小动静,我出门时只穿了件单衣,汗水还是把全身都浸透了。蹲坐在船舱角落里,借着乌云后月亮传递出的稀疏的光,我又拿出那封信。

王墨元用的宣纸又薄又糙,因为被我读过太多次,增添了不少细密的皱纹,有些字迹已经模糊。我明明给了他不少钱,这个骗子却只知道拿来吃喝玩乐,除了雇写信人的银子,就再不愿意费心去买好的笔墨纸砚。最后这封信,写的也跟以前一样敷衍了事。开头是惯常的问候,中间是漫无中心的情话,结尾是一首词。他给我的情书如同说书人在茶馆里讲的故事,随时都可以把信中朝思暮想的对象调换成我之外的任何人。只是这次有些不同,翻到最后一页,词的后面还写着一行小字: “七月十五日亥时,城南码头,岸边客舟”。

他是要约我见面吗?是有什么话想说吗?还是想临行前再跟我道一次别?

我不知道答案。尽管仔细地检查了所有纸张的正反两面,却再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与其让我的丫鬟翠喜带回一封语焉不详的信,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呢?这么看来他确实是个顾左右而言他的骗子。可这世上的骗子太多,也并不只他这一个。就像我家那位整天满口忠孝仁义的老师,还不一样因为流连妓女而被师母满衙门追着跑,阿爹知道后可着实嘲笑了他很久。阿爹自己也是骗子,他说我的未来夫君是个顶天立地忠实可靠的男子汉,但我后来偷听徐家来送聘礼的下人私下议论过,他们家的小少爷其实是个顽劣不堪的矮胖墩。我不喜欢骗子,不过至少王墨元撒的谎,我多数能够看穿。

我摩挲着信封上“王墨元”那三个字,用手指在船舱壁上又学着写了一遍。只要多读几次就会发现,整封信只有这三个字和其它的字迹略有不同,我猜是他模仿着自己写的。如果王墨元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识字的话,这个名字大概会耗费他不少功夫吧。他握笔应该不太稳,元字的最后一笔很长,他总是要在半途轻微地抖一下,所以有点像是用了两笔才写完的。我觉得有趣,就模仿着写了很多遍他的名字,但还是不太像。其实写得像也没什么用,我知道这不可能是他的真名字,既然他标榜自己是原来南方的质朴农民,现在成县的可怜骗子,又怎么可能有一个书生一样的名字呢。

雨越下越大,王墨元却还没有出现。我从亥时就等在这里,现在已经快要子时了,大概他不会再出现了。或者这原本就是一个告别前愚蠢的玩笑,发出邀约的人自以为跟我已经有了某种默契,感觉我不会当真,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什么默契,我真的来了码头。

其实也不是非要见面不可。是我决定让他走的,并没有特别舍不得,临别那天我也不是在哭他,我是在哭我自己。以后就只能每天跟一个矮胖墩玩啦,听说家禁比现在还严,没有正事不能随便出去。我家离胖墩家又很远,阿爹嘱咐过我没事不要回来,安心在夫家住下。这样一来,我突然觉得人生有点凄凉,也许会常常孤独。王墨元经常嘲笑我是个没见识的小姑娘,有一次我实在气不过,就说等我嫁了人,迟早让夫君带着我去各地旅行,我要走很多的路,见很多的人,永远自由自在的。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他突然就着了恼,瞪着眼睛吼我,让我云游四方的时候,最好别忘了扛着我那金贵的檀木盒子。

这都哪跟哪啊,也不知道我的檀木盒子哪里惹得他不痛快,骗子的脾气真是难以捉摸。今晚也是,兴许王墨元出门前终于下定决心,犯不着拖着我这个累赘跑路,已经一个人离开了。

“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岸上突然传来叫喊声,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敏捷地跳上了船。我还没来得及钻出船舱看个究竟,就有人解开了固定在岸边的绳子,快速划船驶离岸边。

今晚的风浪太大,小船剧烈地颠簸着。我模糊中看见船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拼命划动着双桨。白色的长衫在风中狂舞,犹如盛开在河面上的巨大浪花。

会是他来了吗?

“王墨元!”我跌跌撞撞地跑出船舱,大声喊着:“王墨元!”

那背影猛地一怔,惊诧地转过身来。

“原来你真的找了一个书生给我啊。”

看着对面这个白面书生陌生的脸,我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如果我们早点把想说的话都说出口,现在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愣住的瞬间,我和书生都忘记了脚下的船正挣扎在波涛汹涌的青河中,咆哮的河水像一堵墙一样立起在船头,顷刻间淹没了一切。

人生最后的意识里,我正坐着轿子前往白云寺,小心地拉开窗户上的白色帷幔,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轿子外面的街道上,每个人都在沿着自己决定的轨迹在生活。

而我,马上就要见到脑海里那个熟悉的人。

县令家的五小姐今天出殡。她的死讯轰轰烈烈了将近半个月,丧事却办得悄声无息。

看着县太爷这些天里日渐颓唐的模样,赵师爷心里很是解气。可是徐侍郎家竟然接受了那套治水而亡的解释而没有深究,他又有点遗憾。早晨埋上人之后,赵师爷把善后事宜都扔给晚辈,总算得空去醉香楼流连了半日。因为那该死的私奔事件,他已经十几天都没见到相好的嫣红了,两个人不免亲热一番。直待到天黑,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一口酒下去,年轻人留下的银子就彻底花完了。李先生想到这里,不免有些伤心。虽然这次差点变成骗子的同伙,但毕竟借着挣来的钱喝了这么长时间酒,也算是值得。到底是他耍了点花招,故意在信里把约定时间提早了一个时辰,隐隐盼着吴小婉等不到情人自行回家,至少好好埋怨一下年轻人,也算勉强出口恶气,哪里知道两个人竟真这么死了。

他不是不抱歉的,但又冥冥中感到,这才是命里注定该有的结局。今早他本想送吴小婉最后一程,奈何偷懒多打了会儿盹,便把出殡给睡过了去,只好在心底为死去的一对璧人求平安,愿这对苦命的鸳鸯能早登极乐,千万莫要在地下记恨自己。

从早上忙到天黑,累得腰酸腿疼,总算把所有活计都干完了。翠喜拖着一大桶泔水走出做杂工的客栈,突然有点怀念起在吴家做丫鬟的日子来。

正巧赵师爷从对面的醉香楼里走出来,翠喜瞥见他那满面红光的嘴脸,不由得怒上心头,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等到天黑透了,王墨元才敢从一直躲藏的阴影里钻出来,站在吴小婉坟前。

他本来准备了不少话想说,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尽管那天一时冲动真的把她约了出来,但接下来的时间王墨元都在极度慌乱和后悔中。他身上的前一个案子还没有了结,拐骗良家妇女的新案子恐怕就要加上,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不知民间疾苦的县令女儿一起逃命,估计连十天都撑不住就要被抓回来吧。

虽然吴小婉哭着管他要最后一封情书的时候,他确实短暂地下定过决心。

那晚他犹豫到最后一刻才出门,是想把吴小婉送回家里的。半路被抢劫的书生打晕前,他脑海里最后闪过的念头竟然是庆幸,感谢上天给了他一个可以堂而皇之地逃避的理由。可就因为这些可耻的想法,吴小婉最后淹死在了青河之中。

他每次行骗都要给自己起新名字,王墨元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他也真是昏了头,以为被美丽的小姐叫上几次名字,自己就真能变成才高八斗的书生。即使是私奔,他一个丢了土地的农民,也永远当不了故事的主角。

王墨元把带来的纸钱堆在一起点燃,朝着吴小婉的墓碑鞠了三个躬,就此作别。

正值盛夏,天气十分炎热。躁动不安的飞虫在墓地的空气里聚集。嗜光的本性呼唤着微小的身影,纸钱燃烧所发出的光亮被迅速笼罩在黑压压的翅膀之下。

在这场生命的舞蹈里,飞蛾们纷纷笔直地冲向火焰,留下的是杂乱地盘旋在终点上空的无头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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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出门时,马茫的老婆和女儿、马茫阴郁的母亲、马茫自己,都没预计到他会跟人打架。马茫天生老实,与世无争。而且马茫起初并不想打架,只想挨几下揍了事,特别是,向他围拢而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用粗鲁而骇人的语气,让他搞明白了自己挨揍的原因。一个智力正常的人起码要具备掌握因果关系的能力――马茫顺应天命,离开自己那辆破旧的车子,以免那两人的拳脚波及到他。他们非常狂暴,仿佛饿着肚子而来。马茫被迫不停地转动身体,.........
试析沃尔夫短篇小说《说愿意》的主题
发布时间:2022-11-28
摘要 美国当代作家托拜厄斯・沃尔夫的短篇小说《说愿意》(Say Yes),表面讲述的是一对夫妻间的日常争执,但作品的主题却与夫妻关系无关。本文结合作品创作时的文化背景,通过解读小说文本,来分析小说的主题。本文认为这篇作品的主......
论法国短篇小说中的现实主义
发布时间:2023-01-02
在文学作品的神坛中,法国文学尤其法国短篇小说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备受人们喜爱和称道。法国短篇小说篇幅短小精悍,大多以现实主义为主,采用以小见大、由点及面的手法,从小人物的普通故事和生活去揭露一个时代、一种现象、一种精......
市场街少年的芭蕾舞(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18
艾玛原名杨群芳,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湖南澧县人。法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签约作家。曾做过高校教师、兼职律师,现居青岛。2007年开始小说创作,曾在《黄河文学》《中国作家》《时代文学》《上海文学》《人民文学》《芙蓉》《江南》等杂志发表小说三十余万字,有小说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选刊转载,并入选多种年度选本。曾获首届.........
罗恩?拉什短篇小说艺术特色初探
发布时间:2023-08-04
摘 要:罗恩・拉什是美国当代诗人、小说家,他不仅是《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的常客,在评论界也备受权威的赞誉,然而目前在我国的关注度还很低,对他的评论更是寥寥无几,且尚无对其短篇小说艺术特色的评说,因此笔者拟从个人的阅......
短篇小说的庙与精神异化者的灰
发布时间:2022-08-31
文学创作讲究内容和形式的契合,但实际上,形式通常绑架内容,作家为了表现特定的思想使用特定的艺术形式,如同古典小说中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长篇小说经常使用,后来短篇小说也这样用,从而出现了短篇无盛景的说法。在有限的空间内蕴藉地展示官场的千姿百态,这种传统手法明显捉襟见肘。杨少衡是全国颇有影响的作家,有自己的独特构思。他以精妙的构思从一次上山“拜佛”的小事写起,通过两个主要人物的心理活动和行为侧面.........
与青春无关的日子(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7-13
一熊壮壮的再次出现是二十年后。我家里网络出现了问题,儿子叫来了维修人员。打开门的瞬间,我突然失声了。这体似棕熊的男人竟然是熊壮壮。“熊壮壮?”我大叫着。“唔。”熊壮壮还在对我进行确认。“我是关彤,你不认识我了?”“哦,是你啊。”他的表情没做出太多变化,见到我也毫不惊讶。儿子向他说明了网络问题后,他拖着笨重的身体走到了路由器旁,蹲下来,从挎包中翻出了工具箱和一根网线。他沉默不语,很安静。我有很多话想.........
试论文君夜奔和红拂夜奔故事的异同
发布时间:2023-04-09
摘 要:通过对比文君夜奔与红拂夜奔两则故事,可以发现其中的相似之处,当然,其中也有不同之处。本文试从爱情主题、故事情节、人物形象三方面来展开论述。 关键词:文君;司马相如;红拂;李靖;夜奔 作者简介:徐光明,山东巨野人,......
病(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0-19
1回到蘑菇岭,是下午两点,天下着雨。张客看着檐下的雨线,地上打出来的雨坑,想起了离开村子那天,也是下着雨的。好象是那场雨,一下就下了二十五年了。不过那时候的雨,是狂风暴雨,如今这雨却显得绵长、温顺了。门是虚掩着的,张客在门前站了一会,还是伸手推开了门。张客在天井的角落里站立了一会,缓过了神来,才走进厅里。大哥子鸣正在屋里看书,他抬起头来,张客就看到了那张脸,黝黑、浑圆、厚重,与离开时没有太大的改变.........
毒(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1-26
一周昆异常兴奋地闯进高局长的办公室,一进门,抓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咕噜咕噜”就喝,边喝边说,好渴哟。喝完,左手抹了一下嘴巴,右手伸出去说道,给我来根烟。高局长从电脑前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就说,你这是怎么回事?搞得满面是血?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了过去。周昆接过烟,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用手摸了摸额头,说道,今天去黑龙洞……高局长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说,先别说黑龙洞,你看.........
天色(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1-24
和往常一样,秋涵不紧不慢地走出家门,沿着小城的环城路走上一里、二里地,躲开人群,潜在暮色里慢慢又独自走回家,打开一个人的电视,随意摁出一个频道,听电视里呜呜啦啦的节目,不知不觉中睡意已浓,便关了电视,回卧室睡去。许多年前,秋涵可不是这样。那时,秋涵刚参加工作,在机关打字室工作,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白晰的皮肤能看到发丝一样的血管,水汪汪的眼睛,似两潭秋水。秋涵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来上班,又一个人安安静.........
陶泽祥小小说两篇
发布时间:2023-03-25
教我说谎没商量 深山村有个出名的养羊大户。这些年,他靠养羊成了村里的首富,他就是杨荤。 杨荤平时说话没个水准,常会闹出啼笑皆非之事。 昨天,村主任找到杨荤说:明天县里的几位领导要到他家走访,要他作好汇报准备。 ......
初明小小说两篇
发布时间:2023-03-27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前,他住在河东。他叫大水,出生在河边一户渔民家里,世世代代靠打渔为生。大水沿河上下游走不定,这也养成了他像水一样形状不定的性格。 这一年,大水处了个对象,小草姑娘,比大水小两岁,浓眉大......
戴希小小说两篇
发布时间:2023-01-12
恼人的空气 迷人的雪山,美丽的冰川,澄澈的湖泊,辽阔的牧场,黛青色的山峦,原生态的丛林……花香鸟语,蓝天白云,清新纯净的空气沁人心脾……一踏上新西兰的国土,旅行团的成员就眼前十分亮堂,飘然欲仙。 可忽然,有个英俊健......
绑架(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1-19
笔名资格、伯臣,湖南衡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领导科学学会会员、郴州市作协名誉主席。先后在《文艺报》《创作与评论》《安徽文学》《散文选刊》《海外文摘》等报刊杂志发表过作品,出版各类文学作品集12部,近300余万字。长篇小说《走出大山的女人》获长篇小说杂志社2008年度最佳小说特别奖;长篇小说《城管局长》获2009年度“安徽文学奖”并改编成电影在全国放映,属于新影集团98部公益.........
考试(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26
一我父亲张宽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那一年,他四十五岁,我年方十五,正由初中升读高中。当时有人问我,你父亲在部队干得好好的,还是团里的主官,一团诸侯,为什么要转业?这些人真的是杞人忧天。我回答说,那是我父亲的事,我怎么知道!我父亲萌生转业的念头后,态度非常坚决,简直秤盘星里灌水银――铁了心。他说他选择当兵或许就是个错误,要是走读书考学那条路,他的人生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我觉得他说的话有点自欺欺人,若不是.........
语言学视角下海明威短篇小说的语言特点研究
发布时间:2023-03-24
海明威是20世纪美国最优秀的文学家之一,其短篇小说语言具有口语化、生动化、客观化、简约化等特点[1]。许多研究者也对短篇小说的语言特点进行了深入的分析,然而从语言学角度综合分析其语言特点的研究相对较少,因此,本文从用词风格......
边疆幽默在《布莱特·哈特最佳短篇小说》中的体现
发布时间:2015-08-21
摘要 布莱特・哈特是一位重要的边疆小说家,他笔下的“加利福尼亚系列”故事继承和发扬了美国边疆小说中的重要元素,如边疆意象,边疆幽默和边疆精神。本文旨从布莱特・哈特短篇小说中的边疆幽默入手,力图探讨边疆幽默在美国文学史上......
吞剑者(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2-12-10
1991年8月出生,山西太原人,中国传媒大学电影学硕士,现居北京。作品见于《文艺报》《连云港文学》《儿童文学》。长篇剧本《校服》《不法之徒》《团圆》入选广电总局扶持青年优秀电影剧作计划。镇上来了一个女吞剑者。我从邮局出来,手拎一瓶酱油和一封信,看见一群人围在镇中心小广场上。根据围的圈数,我判断出车祸了。一般来说,围一圈,是崔疯子在犯病,围两圈,是河南家耍猴的来了,有时猴也耍人;围三圈,是庄家大公子.........
干瞪眼(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3-12
万 宁 湖南岳阳人,中国作协会员,株洲市作协主席。1991年发表文学作品。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当代》《十月》《小说月报・原创》《湖南文学》《长江文艺》《天涯》《芙蓉》《文学界》《芳草》等文学刊物,并被《北京文学・中篇......
守夜(外一篇)
发布时间:2023-07-02
他一个人穿着大衣枯坐在桥上的货柜屋里,桌上摆着警棍、对讲机和一瓶矿泉水,角落里有个马桶,他的帽子挂在墙上。晚间十点桥上的交通管制结束,南边的警哨撤了,红绿灯改成闪黄灯警示。凌晨过后行车更是少之又少,有时当班两小时还看......
海勒根那小说两篇
发布时间:2022-11-18
羊圈里的弟弟 我的家是在一个叫白音查干的地方,毫不起眼,在所有地图上都无法找到。家乡的草场十分破败。说是草场,那是人们习惯的称谓,其实那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荒子:凹凸无序的沙岗,各种丑陋不堪的乱蓬蓬的草长在上面,更多......
拿来,酒瓶(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5-16
1北街是塘镇最古老的一条街,房子又老又旧,雨季来临之时,屋顶的瓦片都长出了绿绿的霉菌。路边高低不平挤挤挨挨的小楼年代久远,不论光线如何腾挪跳跃都照不进一楼的大堂,白天也黑灯瞎火的。安的还是老旧的电线,一条摸起来略微粗糙的线在底部打了个结,从墙上垂下来,人进去一拉,咔嚓一声,昏黄黄的灯泡应声而亮。老郑每次从机关大道的龙凤茶楼回到家,总习惯摸着墙,抓到那条线,才安下心来。他对家里的桌桌椅椅、锅碗瓢盆的.........
长篇小说出版信息
发布时间:2023-01-30
提供这个信息,是为了让读者了解国内长篇小说最新出版状况。本期信息尚不完整。希望各出版社的编辑朋友提供支持,在每单月一号前,将你们近两月内出版的长篇小说篇目和定价告诉我们,使我们在为读者提供完整服务的同时,也能为你们提......
耳光响亮(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18
一啊――皮一修在医生引导下,迎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张开乌洞大嘴。医生的手电摁开,光柱像条白蛇“哧溜”钻进皮一修臭气熏天的嘴里。于是,内面桃红色的口腔、绛紫色的舌苔和藏满烟垢的槽牙毕现无余。皮一修紧闭双眼,任由镊子在他的烟嘴内拨弄。镊子碰到牙齿,他听到了坚硬的声响,带着金属撞击石头的质感。医生说:“咦,找到了,这儿。”然后,他感到左上腭被挑开,镊子的尖刺用力戳破某个软溜的东西,随后有腥咸的液体流出来.........
菲茨杰拉德短篇小说《本杰明·巴顿奇事》多重主题分析
发布时间:2023-07-13
摘 要:据说司各特・菲茨杰拉德是从马克・吐温的一句话中获得了撰写《返老还童》的灵感,那句话是这样说的:遗憾的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在开始阶段,而最糟糕的时光则是在结束的阶段。菲茨杰拉德只是把这句话在一个完全正常的人身......
关于“一夜白头”
发布时间:2023-06-22
伍子胥是吴国有功之臣,因几度向吴王进谏不要去讨伐齐国且言辞激烈,再加奸人诬陷,故遭追杀。忧急之下一夜间头发变白。 唐代诗人李白写有“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的诗句,以此来形容人生的短暂,就像头发那般在一天之中......
论鲁迅小说《伤逝》《奔月》的经济意识
发布时间:2023-03-25
摘 要:《伤逝》和《奔月》是鲁迅经济书写的典范之作。小说通过经济书写论证了鲁迅以生存为本位的爱情观、婚姻观以及在爱情之上的有关启蒙的超越思考。以婚姻家庭为突破口可以将宽泛的经济问题具体化,从而在两性关系中挖掘小说的悲剧......
谁曾夜殇短信情长
发布时间:2023-02-05
他不是一个爱发短信的人,不管是谁,有事情,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截了当地解决。短信太麻烦,一个字一个字地摁来摁去,手指生生地疼。 后来,他认识了女孩A。A很平凡,但很爱他,对他特别体贴和关心。不管是早或晚,总有“嘀”的一声......
从认知语言学视角探析劳伦斯短篇小说标题的主题张力
发布时间:2023-07-17
从认知语言学视角探析劳伦斯短篇小说标题的主题张力 “张力”一词源于英美新批评派理论家艾伦·退特(Allen Tate),已被广泛运用于文学理论中。他指出张力 (Tension)一词并非一般的比喻用法,而是作为一个特定的名词使用,是通过去......
说到夜晚(组诗)
发布时间:2015-08-25
小 屋 我说的是乡下的草房 一样的月亮,生活的天堂 有风有雨的日子 它可以遮挡,像伞,也像墙 冬天的清晨,母亲支起柴火 烤热年幼的梦想 一盏煤油灯,点了那么久 还是那么明亮 油菜花依然美好 这些年,一个理想主......
努力奔跑,勇者无畏
发布时间:2022-08-02
余佳文:广州周末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一名“90后”创业者。由其团队开发的超级课程表(校园蹭课交友手机应用)获阿里巴巴数千万美元的投资。该应用通过快速登录高校教务系统,自动录入课表到手机,收录千万条课程信息,可以实现校......
浅析帕斯捷尔纳克长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3-06-27
[摘要]帕斯捷尔纳克是二十世纪著名的抒情诗人和小说家,由于在现代抒情诗歌和俄罗斯散文的传统领域所取得的显著成就,他在1958年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他最著名的作品《日瓦戈医生》再现了二十世纪俄罗斯知识分子的精神力量和功勋,他......
中国文学期刊中篇小说选目
发布时间:2023-01-19
《中国作家》 2015年第7期 下乡 申一鸣 《大家》 2015年第3期 捕鱼人 刘东衢 《山西文学》 2015年第7期 孩子生病时我们都做些什么 张 暄 《花城》 2015年第4期 和羊在一起 格 尼 《作家》 2015年第7期 二胎 方 淳......
毛姆长篇小说的乌托邦情结
发布时间:2023-01-29
摘 要:本文通过考察毛姆的三部长篇小说――《月亮和六便士》《面纱》和《刀锋》,观察到这三部小说都带有浓厚的乌托邦色彩,而且主人公无一例外地在乌托邦般的异域中得到灵魂的净化和精神的升华,解决了在原先现实生活中的精神困惑与......
鱼的眼泪在飞(中篇小说节选)
发布时间:2023-03-26
灯光从天花板上有力地泻下来,整个房间笼在金黄中。苏渔在沙发上坐着,听大光吹牛,心里却已长了很深的草,荒草。本来有些热的脸在一点点变凉,已经有些冰手了。大光的头很亮,只有不到七分之一的地方还有头发,而且盘踞在脑后,所以......
《母亲的村庄》(长篇小说节选五)
发布时间:2023-07-26
几个月后的一个秋日,地里的庄稼已基本收完。在队长刘老黑的督促下,南蛇湾村的秋收加快了步伐,原先田野里大片大片的芝麻、黄豆、玉米都已安详地躺在了生产队的场上。村外的几个大场堆满了高高低低的粮垛。就连那几百亩红薯也都被一耙子一耙子地挖起,堆在生产队的仓库里。放眼望去,田地里一片秋日的荒凉和无奈。一大早,母亲便起了床,领着6岁的大姐,拿着筐子,扛上耙子,走出了村外。穿过村东的河湾地,又过一条小河,来到了.........
与一头牛说说痛苦
发布时间:2022-11-18
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一头牛竟会有这么多名字?我好奇地走向田边,问走近的老人:“这牛有多少名字?”老人扶着犁站下来,看了我一眼,说:“这牛叫福贵,就一个名字。”“可你刚才叫了好几个名字啊。”我依旧不解。老人神秘地朝我招招手,等我凑过去,他欲言又止,因为,他看到牛正抬着头,就训斥它:“你别偷听,把头低下。”牛果然低下了头,这时老人悄声对我说:“我怕它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就.........
“猱头”补说
发布时间:2022-11-30
《辞书研究》2013年第3期所载《释“猱”》一文,讨论了“猱”的词义引申关系,读来深受启发。该文后半部分探析了“猱头”的含义及其语源,总体来讲是令人信服的,尤其是以宋人《五猱图》说明“猱头”名词义的来源,可谓材料新颖,眼光......
《短文两篇》单课训练
发布时间:2015-09-15
【基础测评】 1.给下列黑体词注音或根据拼音写出相应的汉字。 夕日欲颓( ) 荇( )交横 未复有能与( )其奇者 沉lín( )竞跃 晓雾将xiē( ) 相与步于中tíng( ) 2.下列黑体词解释有误的一项是( ) A.五色交......
论宋代文言小说的篇末议论
发布时间:2023-01-02
摘要:文言小说中,在篇末附加议论的情况在唐传奇中就已经出现,这种篇末议论形式最早来自“史评”,而后为小说家所采用。宋代文言小说中的篇末议论在依循唐人之模式的基础上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议论文字冗长且具备独立文体形式;议论......
把小说放在头顶的三个理由
发布时间:2023-02-05
我之所以对小说情有独钟,完全是因为意志薄弱,抵挡不了小说的诱惑。 从2008年开始写作,断断续续在全国各地二十余家文学刊物发表了四十个短篇、六个中篇,出版了一部长篇。越写越对小说敬畏,越写越觉得小说是一个必须放在头顶上顶......
今夜无眠 2014年2期
发布时间:2023-01-09
今夜,月挂轩窗 秋景一分为二 窗外,枫叶正红 荷韵正浓 一场寒露早已悄悄漫过清秋 窗内 我们只谈诗 我们只喝酒 谁知 窗台上一株盛开的罂粟 把长了情的藤蔓慢慢伸进了杯中 只待一饮而尽 鱼白就会划过长空 ......
简论明清长篇小说中的服饰艺术
发布时间:2023-05-15
摘 要:服饰描写在文学作品中的历史源远流长,表现也是丰富多彩的。明清以后,随着小说创作,特别是通俗白话长篇小说的繁荣昌盛,服饰描写逐步发展为小说人物个性化的艺术手段,人物服饰描写艺术随着人物个性化的进程、不同的时代文化......
基于PTR2000的短距离无线传输在消防头盔中的应用设计
发布时间:2015-08-28
摘要:为了提高日常消防工作时的行动效率,更好地保护消防人员的安全。他的作用机理是使用PTR2000这种里拥有短距离发送接收数据的传输模块进行移动数据收发,他相对于传统的有线传输而言,他拥有方便快捷的特点,对于之前的技术有着极......
扫帚树与人病(短篇二题)
发布时间:2023-01-15
宁可,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陕西作家班学员。在全国二十余家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近五十篇。出版长篇小说《日月河》、中短篇小说集《明天是今天的药》。现在陕西宝鸡某企业工作。 扫帚树 村子位于深山之中,树木就......
阴性返魅——解读徐小斌中篇小说《双鱼星座》
发布时间:2023-06-26
" [摘要] 女性主义者认为,进入父权制以来,女性作为一个"人"的权力被剥夺,已经很久了。即使在现代社会,某种程度上依然存在着以男权为中心的历史限定的文化模式或文化霸权。徐小斌的小说《双鱼星座》以女性的视角,叙述了女性在现......
半夜里老公收到女上司的短信
发布时间:2023-04-12
到底是不是我多疑了呢?我真想打开老公的手机,看看他的来往短信来证实我的疑虑…… 半夜里,老公收到一条短信 老公今天又晚归了,将近11点才回到家,又是一身酒气。他是做销售工作的,时不时地要陪客户吃饭,每次吃饭都要喝点酒......